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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金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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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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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四季

冯金肖

我的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像许许多多的农村的孩子一样,童年里有很多难忘的趣事,伴随着我走过一年又一年的四季,穿越了童年的快乐时光,又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让我永远感到留恋。

在我的记忆里,童年的每一个春天似乎都沉浸在清脆的杨柳哨声中了。春天来了,等杨树、柳树一泛青,我们就会拧上许多树皮哨,几乎每个小伙伴的兜儿里都会有一大把,随时拿出一两个,叼在嘴里,整天呜呜地吹着,响着。有的时候,甚至找来一根塑料管,上面钻上几个窟窿眼儿,俨然一支土喇叭。于是伙伴们吹得更起劲了,一直吹到家里。有时爹娘会瞪大眼睛,大声地喊道:“烦不烦,出去!”甚至操起条帚疙瘩要打我们,吓得我们一溜烟又蹿出家门去。可是一到大街上,又鼓起腮帮子使劲吹起来。不一会儿,便会来几个小伙伴,他们的嘴里都噙着一个哨子,互相用眼睛笑一笑,便一同顺着大街胡同呜呜哇哇地吹起来。直到有一个人“咣当”开门出来,吼道:“吹他妈什么吹?”于是,我们就大笑着一哄而散了。

春天还是放风筝的好季节,绿油油的麦田里,少不了孩子们欢快的捧着风筝奔跑的身影。可是风筝大多是孩子缠着家里的大人自己糊的,他们虽然满身有得是力气,但顶多也只能算是末流的糊风筝手,害得我们只是在麦田里疯跑,却很少有风筝能飞起来。有谁家的风筝飞起来了,大家伙儿会羡慕地看着,一起雀跃欢呼。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在麦田追逐、打闹,在暖暖的阳光下,在柔柔的和风中,我们的汗水浸湿了小褂儿,可我们是那么快乐。也有一两个孩子远远的站着,手里牵一根细绳,绳子一头拴一个大塑料袋儿,迎风放着,虽然飞不高但是看到它鼓鼓囊囊的随风飘荡,心里也甚是高兴。

天气渐渐暖和了,空中飞的各种小虫也多了起来。那时候,各家一窝窝刚孵出来的小鸡毛茸茸的像一团团绒线球,到处唧唧叫着找食物吃。于是,每天傍晚的时候,我们都拿着一个废酒瓶,去村子外捉馍馍虫儿给小鸡吃。这种小虫又可以分为三类:一种叫“黑老婆”,浑身黝黑,有时我们一齐揣揣树,就会掉下来许多。还有一种叫“红媳妇”,通身粉红,他们大多在树下的浮土里,是我们用小勺或小铲挖到的。如果谁挖到一个“红媳妇”,就会惊喜而自豪地大喊大叫。还有一种叫“馍馍官儿”,个头要大许多,头和外翅是有光泽的金黄色,只是这种虫常在正午太阳最暖和的时候出来飞,到了傍晚在树上、土里找不到它们了,也不知道它们飞到那里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天就在快乐中不知不觉地来了。夏天门前的那一条大河给我们带来了最快乐的时光。我们村南二十多米就是一条大河,水面有一百五十多米宽。河水清凉,我们就整天泡在水里玩耍。我们用两脚踩着水,用手使劲把水击在别人的脸上,只打得那人一个猛子扎下去而狼狈逃窜。藏猫猫儿是把一块大石头扔到河里,然后几个小伙伴就比赛看看谁能把它捞上来。有时候一个小伙伴会发坏,把捞到的石头夹在两腿之间,然后大喊:“我没捞到。”就游到一边看热闹。等这家伙看到其他人折腾得差不多了,就得意洋洋地举起石头喊:“哈哈,在我这里呢!”于是,大家就呼喊着游过去,围追堵截地逮住他,灌他一顿水喝。还有时候,我们会无声无息地包围几只鸭子。等我们靠得非常近了,就大喊大叫吓唬它。看着它们嘎嘎大声叫着四散奔逃,我们就感到乐不可支。

我们在水里游累了,便躺在岸上晒太阳。挖一些淤泥把全身涂成黝黑,只剩两只眼睛,躺着翘起二郎腿,脑袋枕着胳膊,再眯起眼睛,心里美滋滋的。有的甚至在河岸上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并模仿电视里广告摆出姿势,说:“新一代珍珠防晒霜,真好!”其他人就会哈哈大笑。有的也会说:“你这个非洲的孩子,不用防晒。”大家就笑成一片了。有的躺下又爬起来,选一块胶性的河岸,溅上一些水,就成了一条简易的滑道。我们往上面一坐,“哧溜”一声就滑到河里去了。有时候我们也跑到桥上去休息。桥由于在一条的土坡的下面,一下雨便冲到桥面上许多泥,干了就成了一层厚厚的沙土。我们赤条条跑上去,躺在沙土里,然后用沙土把自己身子埋住,闭着眼睛打盹。一直有一个家伙喊道:“有人来了啊”,我们就从桥上纷纷地向河里跳,有的还能在中间翻两个跟头。

还有些时候,我们也到村子后面的一片树林里玩耍,在那片绿阴满地的树林里,时常会发现一种羽毛鲜艳叫声清脆的小鸟,而且这种小鸟也不大善飞,总是鸣叫着从这棵树上飞到不远的那一棵树上。这惹得我们小伙伴们在树林里无穷无尽地追赶种鸟,甚至有时候我们都手里都提着弹弓,兜儿里装满小石头,追逐着来打这种鸟。但是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捉住过种鸟。有时候一大伙孩子会追着跑四、五里远,可小鸟不再叫了,也不知道它飞到哪里去了。我们失去了目标,只能拖着沉重的双腿悻悻而归。途中有时候会发现高高的树杈上架着一个鸟窝,我们其中一个就会自告奋勇地爬上去,把里面的东西弄下来。如果是鸟蛋,我们就回家自己煮煮吃;如果意外地发现一两只嘴脚鹅黄的小鸟,便更高兴了,小心翼翼地逮回家去喂养,可惜总是养不多长时间就死了。但更多的时候是费很大力气,可是上面什么也没有。这样,我们就更扫兴了。如果路上遇到一个马蜂窝,我们就把一肚子气撒到它身上。我们到处七手八脚地找来土坷垃,隐蔽起来像马蜂窝开火,自己心里想像着就像解放军围剿土匪一样心里美滋滋的。如果恰巧是一个空蜂窝,投了一会儿也没有马蜂出来,我们就大胆地爬上树去把它弄下来,一人一小块把它分吃掉——大约从大人口里知道蜂蜜是很甜的,误认为蜂住的地方也一定很甜。其实,蜂窝的味道就像嚼泡沫,也不甜也不苦,一点滋味也没有。大多时候,里面会飞出一大群马蜂,“嗡嗡”着到处寻找目标。直到我们其中一个被蜇了,“呜呜”大哭起来。我们只好懊丧地回家。

夜里我们便又到树林里来捉知了猴儿。知了猴在天快黑的时候慢慢地从洞里爬出来,再找一棵树爬上去,在夜里一点一点地蜕壳变成知了。我们打着电筒在地上寻找,或直接把它们从树上揪下来。有时候也在地上寻找一个一点的小洞,然后用小棍儿把它挖大,再把棍子插到洞里,大多能钓到一个知了猴儿。我们把它们带回家,让它们扒在窗纱上,等天明了它们就变成了知了。大人说知了猴儿洗干净了,用油炸炸非常好吃。并说这还是一道名菜呢。可是大人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让我们吃过。夜里还有小伙伴们在树下点起一把火来,冲每棵树上揣几脚,便会有许多知了从树上叫着俯冲下来,“吱吱”地撞在火堆周围的地上。我们一一捉了拔了翅膀,扔进桶里回去喂鸡。妈说:“鸡吃了知了下蛋多,以后多给你煮鸡蛋吃。”鸡吃了知了果然下蛋多起来,但是妈并没有让我多吃鸡蛋,倒是父亲吃鸡蛋的次数多了起来。这是我们不敢有意见的,但是心里免不了羡慕和嫉妒。

树上的枣儿逐渐地变红了,石榴也开始裂开嘴笑了,我们知道秋天来。那些天里我们会变得格外嘴馋,可是人却瘦了。牛奶茄子、长黄瓜、西红柿、嫩豆角、花生、地瓜、甜萝卜、都是我们的腹中美餐。孩子自有孩子的吃法,在柴禾堆里烧,在火炉旁边烤,或者弄来往裤子上擦擦生着吃也照样吃得津津有味。也正因为此,我们吃饭的时候只吃两三口,大人们也并不为怪。秋天是农忙的季节,农村的大人们都比较忙,但我们孩子们还是能腾出空来有组织、有计划地进行一些“觅食”活动。张大爷家的枣儿啦、李大伯家的石榴啦、王大婶家的葡萄啦,都是我们经常光顾的目标。有人放哨,有人爬树,有人翻墙,我们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可每次都被大人抓个正着。大人们笑着把我们骂一顿,但并不和我们较真儿。

要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我们就去地里捉蝈蝈儿。蝈蝈儿要数豆子地里和山药地里最多。当我们走进一块地里,就会激动地听见,蝈蝈儿的清脆的鸣叫声响成一片。没一会儿,我们就能捉满笼儿。是母的就烧烧吃,味道也很不错。倘若是公的,就用来斗蝈蝈儿,或者养在高梁秆儿笼里,挂在房檐下,喂它一些青菜叶,让它整日整夜地鸣叫。

天气一天一天地冷起来,在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到河里游泳了。为了发泄这种懊恼和无奈,我们就恶作剧地向水中撵鸡玩。看到一只鸡在河边不经意地啄食着什么,我们就悄悄地包抄过去,稍近之后忽然都一声惊喊,那鸡由于受了惊吓,慌不择路,“扑楞楞”地飞到了河里。看着鸡在水中慌乱地拍着翅膀,冻得瑟瑟发抖我们就哈哈大笑。

一天一天地北风把寒冷带来了,冬天来了,我们都穿起臃肿的厚衣裳。这时候我们经常干的事情是放牲口。小伙伴们个自牵着自家的牛马驴骡,到冬天的绿油油的麦子地里让它们啃。那时候不会有人计较是谁家的牲口吃了自家的冬麦苗,相反,人们认为牲口吃了麦苗之后,憋出来的麦苗会更壮。在这一望无边的麦苗地里,有时两头牛为了我们不知道的小事斗开了架,也有老公驴看到母驴不折不挠地撒矫情,我们都会看得哈哈大笑。太阳快要落下去的时候,天气也冷了,牲口也吃饱了,它们溜溜达达的很自在,不经意地拣根最长最嫩的麦苗吃,然后久久地抬头注视着远方,都安详了不少。我们干脆扔下它们不管,到附近河边或沟沿去放火牛。那里的枯草都有半人高,一丛一丛的,一点即着。一蹿一蹿的通红的火苗带着“哔哔剥剥”的响声,迅速向四周蔓延,离很远还能感到脸上热乎乎的。如果这时谁从家里带来了红薯、土豆、花生之类的扔到仍发红的火灰里,不一会儿,里面就飘来浓浓的香味。可经常在这时候,不知谁会大喊一声;“我家的驴不见了。”于是,大家也顾不得吃了,都去找那头可恨的驴。这样我们经常是天已经很黑了才回家。

河里结的冰越来越厚了,我们就去上面滑冰,但是在河面上最好就是打陀螺,它在冰面上转的又快又稳。狠狠地抽上一鞭子,叉着腰抱着鞭杆看老半天,那陀螺也不会慢下来。但是晚上家里的大人是不允许我们去河里冰上玩的。于是我们吃了晚饭便相约到麦场中去玩。冬天的夜晚天很高很蓝,月亮也有又大又圆,我们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精神振奋,睡意全无。我们最常玩的是攻山头,捉土匪,在麦秸垛上一大群孩子扔跟头。麦秸又暄又软,又都穿着厚厚的棉袄,即使摔几个大跟头,一点也不疼。

如果下雪了,那就更好玩了。堆雪人,打雪仗,或三五成群地到田野里寻着兔子的足迹逮兔子。大人说兔子在雪地里跑得慢多了,是个小孩就能撵得上。可我们在雪地里转半天,有时顺着兔子的脚印走得腰酸腿软浑身无力,把棉鞋都弄湿了,但连一根兔子毛也没有见到。要不就在院子里扫一片空地支起筛子捉麻雀。在筛子下面撒一些秕谷,人站在一个隐蔽的远远的地方牵着长绳窥视着。总是不等麻雀来觅食,就有几只讨厌的鸡傻乎乎地来啄食吃。有时我们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就猛地一拉绳子,把鸡罩在筛子下面。然后把它们捉住,狠狠地抛出去,但是刚支好筛子,他们就又来了。这样一折腾,麻雀也不敢来了,我们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

童年的时光总是令人无限地神往。在那一年又一年变换的四季里,我们感受到了童年生活的快乐,也慢慢地长大了。十三岁那年,随着我到县城里念书,我的童年就这样结束了。后来我又去了更大的城市里,读大学,找工作,娶妻生子。但我真的非常怀念我的童年,怀念那些自由而快乐的日子。我爱我的童年时光,爱我在乡下的那许多年无忧无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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