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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金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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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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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那些草

冯金肖

曾经让学生们写过一篇作文,作文题目大意是,在植物世界里,人们总是对木本植物钟爱有加,并赋予了它们许多美好的品质,但似乎对草本植物视而不见。其实,草本植物不仅是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而且还留给我们美好的回忆,带给我们许多思考和启示。请选择一种草本植物为写作对象,完成一篇习作。

在我内心里,这应该是一个抒发真情、挥洒个性的作文题吧,那些曾带给我们美好记忆甚至现在仍日日谋面的花草们,也应在学生的笔下,荡出一圈又一圈青葱而温馨的涟漪,带来一个个会心的微笑与赞叹。但当我批阅完学生的习作,不仅满心的期待化为了泡影,还使我的内心弥散着一种久久挥之不去的悲伤。

那是一群县级中学高三实验班的学生,他们拼搏努力,勤勉踏实,正值十七八岁的青春年华,也正带着自己的梦想,跋涉在青春生命中最充满希望又最艰辛的征途上。他们被家长、老师寄予了厚望,他们也努力要成长成为精英和栋梁。可是,在作文习作训练中,大多数学生选择的写作对象竟如出一辙,都是“小草”!“小草”算是一种具体的草本植物吗?那些来自乡村的学生们,不应对草本植物陌生吧?那些家在县城的学生们,哪个家里又不养几盆花草?为什么那些花草没有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一点印记?是他们从来没有亲近花草的经历,还是书山题海遮蔽了他们的心灵、淡漠了他们的情感?

二十多年前的乡下,家家户户院子里是有花草的。台阶两旁种上两畦玫瑰、月季或者芭蕉,使闲静的农家小院充满了诗情画意;即使不爱侍弄花草的,也会在院子里种上一大丛花饼花或夜来香。那时的孩子们,不仅负责日常养羊、养兔子,还会在旧陶盆、破饭缸儿中养着属于自己的几种花草。孩子们虽然时常互通有无,但花的品种无非就那么几样:仙人掌、仙人球、兰花草、含羞草、“默涵养”……但快乐的孩子们并不认为单调,每天认真地负责浇水,有时间就到花盆前看看。如果谁有了新发现,谁家的花开了,就会招来一大群孩子观赏、品评。

至于田野里,更是乡村经营的花草总荟。庄稼与蔬菜自不必说,单是那些的野花野草就绚烂了乡村孩子童年和少年的世界。初夏时节,河岸上摇曳着青翠茂盛的芦苇;再近处的河滩上,开放着一大片一大片金黄灿烂的蒲公英;路两旁,生长着秸秆笔直的野芋头,野芋头的脚下,还不时点缀着开紫蓝色小花的马薕草和开各色喇叭花的的牵牛花;田间地头,灯笼花、菊秧花、节节草、星星草、刺儿菜……竞相生长,虽然它们大多做了“锄下之鬼”,但人们并不觉得它们多么可恶,只是有些惋惜地认为它们长错了地方。孩子们在田野里不仅用花草编织各种“玩具”,还可以大快颐朵:芦纽儿、地梨儿、茅草根、小野蒜、吐酸草、馍馍桃儿……酸甜苦辣,各有各的味道。尤其是一种叫“芊芊”的植物,最受孩子们的喜爱。它像辣椒一样的秧子上结出一种如花生米大小的紫黑色小果,我们叫它“乌金丹”。它的味道又酸又甜,吃完了像满嘴涂了一遍紫药水。

现在,农家的院子里很难见到花草了,孩子们的父母大都忙于在外地打工,失去了一份闲情,即便是院子里有空闲的地方,也觉得不如种一畦白菜或几垄豆角合算;农村正逐渐变得高大整洁,马牛猪羊等牲畜在农村已成罕见之物,孩子们也不必放学后就背起筺篓去田野间割草挖野菜了;即使到农忙时节,孩子们已被农业机械化生产排挤出了田野,剩下的只是在家里磨磨蹭蹭地写着作业,或孤独地守着电视机。而此时的田野里,庄稼、各种作物在人们喷洒的除草剂的帮助下,领土日益扩张,而那些野花野草们逐渐都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外了。

至于在县城内长大的孩子,家里都会养几盆花,但大多成了越来越宽绰的居室的一种装饰和点缀。现在县城里的生活节奏也在逐步加快,大人们上班忙下班忙,谁还会留心文竹看似柔弱却有竹子的风骨松柏的气象,谁还会品味到兰花朴素的外表下有一番幽雅的情怀?孩子们坐在宽敞整洁的居室里,吃着汉堡,看着韩剧或动画片,也许已经无法意识到花盆里生长的是一株植物了。

如此,孩子们的内心里,已无法装下一株花草了。如果说花草确实容易让人们视而不见,那么树呢?恐怕让学生写树,也不过是松的坚毅、竹的气节、梅的高洁吧?如果在学生青春诗意的心里,所有的植物只能像小草的一样,成为了一种诸如默默无闻、无私奉献、有顽强生命力之类的概念,而失去了心灵的关照和情感的倾注,未尝不是一种巨大的悲伤。当人们忽略了自然的花草树木,整日步履匆匆,只剩下为事功甚至名利奔波的时候,世界开始变得孤独而又冷漠。人们的脚步渐行渐远,当记忆里那些摇曳葱茏的花草,庭院里的枣树、椿树,巷口的梧桐、槐树,河堤沟沿的杨柳,统统变得模糊起来的时候,甚至当孩子们不再知道枣花、柳絮、榆钱、槐米、椿荚是何物的时候,生活也就开始失去了它原本应有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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