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外婆,她的外貌特征与奶奶同款:小脚,套裤、蓝大襟褂子、有一头长发长年盘在头顶上,有发髻。外婆好像不喜欢戴帽子,因为我很少见。所穿的服装也是从民国“穿越”而来似的。我不禁想,也许,当时那个久远的时代也流行“民国风”吧!耄耋之年的老外婆,一生没有见她打过针,吃过药,走起路来有点儿轻快。老太太属于正常老去,像那西边的太阳已经“落山”了…
在我的记忆里,外婆很喜欢笑,她每每微笑的样子,像一朵花,而眼睛眯成一条线,如发丝。如果说奶奶的眼神充满“忧郁”,那么,外婆的眼神充满“快乐”。和外婆呆在一起,无忧无虑,总感觉有说不完的话,很是开心快乐,没有一点儿拘束感,自由自在。我知道,这是外婆对我的“宠爱”,此情,我常留心间。外婆有一口很浓重的乡音(浙江仙居人),叫我的名字“长青”,往往听上去确变成了“长春”,于是,哥哥和姐姐常常模仿外婆的仙居话口音讲:“长春来了、长春”。把外婆听了,逗乐了笑得像花儿那样红。
有一次,在外婆家问她老人家有关外公的事。因为我好奇,是否有“传奇人生”。瞬间,外婆脸上没有了笑容,沉思许久,才和我聊起外公的故事…我无法想象,外公是因为那个“大饥荒”年代,实在没有吃的东西,最后挨饿才过世的。外婆说,别说吃不饱饭了,根本连饭都吃不上,但即便如此,怎么也想不到,在极度的饥饿情况下,人的肚皮能够饿到几乎透明,吃糠咽菜都是常事。所以,外婆从那时走过来的老人,见不得一点粮食的浪费,即便是掉在桌子上的一粒米,也都要捡起来吃干净。给我记忆最深的是外婆洗脸用的毛巾,毫不夸张的讲:“充其量是一条黑而旧的擦桌布,根本谈不上是条毛巾可言”。但是外婆就是一年一年复一年的在继续用着,也舍不得丢。许多年后的有一年春节,我和二姐去外婆家拜年。外婆的家在乡下,山沟沟里面,路途实在太遥远,山路多且窄,往往需要翻山越岭两三个小时才到外婆家。不过看着一路上的青山,绿树、潺潺流水、凉亭、芳草,尽收眼底。抬头仰望天空,那么高、那么蓝,天边有圣洁的云彩飘过,感受着冬日的暖阳。如此美景,早已忘记了路途中的疲劳,还有那山谷间传来婉转清脆的鸟叫声,有麻雀,喜雀、布谷鸟,还有我叫不出鸟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一阵阵。仔细听像万雀争唱,众树喧哗。只听其声,不见“鸟儿”。忽然间,哗然齐飞,然后又轻轻点点的落在树技上。偶尔也有几只胆大的麻雀飞到我的前面,蹦蹦跳跳恰似是在“跳舞”。似乎无视我的存在,似无人之地。我的心中只有惬意和欢畅,心已飞向外婆家。虽然说是冬天,到了外婆家也已经全身出汗 。人还未落坐,外婆见状,连忙去里屋打开箱子拿出几条颜色不同的新毛巾,递给二姐和我让其擦擦脸上的汗。这不是平时专门买来送给外婆用的新毛巾吗?外婆自已又舍不得拿出来用,那条又旧又黑的“擦桌布”依然还在,奇怪的是它居然没有破。二姐是个急性子。此刻,实在看不下去了,当着外婆的面,一把扯下挂在三角木架子洗脸盘上面的毛巾,用手捏成一团,还打了个结,紧紧的拽在右手心。走出屋外,硬是把那条“擦桌布”丢的远远的,我也跟着出去看,前面好像是一个露天“茅厕”。回屋后,我再看外婆,她那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在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那时候,感觉外婆好可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
小的时候,夏天去外婆家很凉爽,好像都没有用过电风扇。特别是在夜里睡觉,少不了要盖薄被子,冬天经常是大雪封山。偏僻的山区,山沟沟海拨大约有800~900米差不多的样子,像似“小西藏”。外婆的家是泥土房子,顶上是木头所盖,地面也是黄泥土,所以冬暖夏凉。里屋是卧室外婆睡觉的房间。在房间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打了有一口井,喝一口,清纯甘甜,平常的生活用水,都取之于此口井水,外屋是土灶厨房。夏天里,呆在外婆家里很舒服,夏日凉爽。外婆家门口有一条窄而细的小水沟,清清的水由上面的山上顺流而下,外婆就地洗衣服,方便的很。我联想翩翩,把外婆家的夏天搬到自已家那该有多好?
外婆是个闲不住的人,也爱干净。厨房里那张老物件八仙桌,我总感觉它已经有了和外婆有着相同年纪的“沧桑岁月”,它四平八稳的在外婆屋里生了根,虽然没有了光泽,桌面也斑驳了很多,但确是干干净净,那么的结实坚固。外婆自已还养了猪,鸡、鸭,还种菜。在家门口搭了个棚子,左边是猪圈,右边是鸡鸭窝。养的鸡和鸭,白天是野外放养,任它们去觅食,自由成长。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鸡,鸭都会老老实实的回家,进鸡窝,那简直比人还自觉。外婆养的猪,过个一年半载,有个二三百斤重的时候,同住一个村的表哥会找师傅来宰杀。猪肉除了外婆自已留下一些做腌肉,腊肉外,其余的大部分都是送给亲戚朋友。这个时候,外婆会托表哥来给母亲送猪肉,还抓了自家养的鸡,或鸭,一块儿送过来。记得小时侯在外婆家,清晨起床,看见外婆在土灶台用自家的腊肉和鸡蛋煮粉干,那香味,已是满屋子飘香,闻起来直流口水,吃起来,味道简直美不可言,超好吃。
最典型的,就是外婆家里的15瓦灯泡。那灯泡好像永远都蒙着一层灰,光也总是昏黄的,还经常有一群小飞虫围着飞舞。因为这15瓦灯泡,到了晚上,家里就好像被一层纱笼罩着,一切都能看见,但一切又都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