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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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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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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丘源不浅 念念情更深

岁月不羁,冬日渐深。冬日的简约、素雅、清寒,给人遥想,给人期盼,给人思念。大雪过了,也许雪还在路上,我总念念,有谁许我“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相邀。

“不辞山路远,踏雪也相过。”念着,念着,来了,我的哥来了,那个年近八旬的哥,真的来了。虽然没有踏雪,但确是不辞路远地从北京来了。虽然曾经千念万想,可当哥真真切切站在我面前时,我还是难抑心中的惊喜和激动。

上周六这天,临近中午,小院的门突然传来声响。紧接着,一声底气十足又无比熟悉的的喊声:“家里有人么?”只这一声,我就笃定,这不是旁人,一定是我的哥。循着声音,我赶紧奔出房门,只见他已稳稳地站在院子中央。没错,真的是他,那个我日夜牵挂、年近八旬的哥!没有过多的客套寒暄,我急忙把哥迎进屋内。

我的哥,在北京生活好多年了。论年龄,他比我大二十多岁。他是我在中学教书时,一块同事的哥,和亲哥一样的哥。一直以来,我和哥彼此挂念,也常电话联系。只是最近,我几次给哥打电话,电话一直响,却总无人接听,急得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或许真的是人经不得念叨。这不,念着,念着,哥竟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贵客临门,喜悦瞬间涌上眉梢。我忙催促妻子下厨,准备丰盛的菜肴。妻子刚动手准备酒菜,哥就开口说道:“我年纪大了,牙齿不好,身体也有点小毛病,酒已经好长时间不喝了。”我笑着打趣:“那咱就做几个没牙的饭菜。”随后,妻子精心烹制了鸡蛋软糕、肥肠豆腐、冬瓜五花肉和几样爽口小菜。很快,饭菜上桌,即便哥现在不喝酒了,凭这高兴劲儿,怎么也得喝点意思意思。我刚拿出酒杯,哥便说道:“‘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你尝尝这个酒吧!”这时,我才发现,哥竟然给我带来了两瓶酒,是一款名为“具丘源”的酒。“这是咱禹城的酒,纯粮食,口感好,不上头”,哥耐心地向我介绍。恭敬不如从命,我遵从哥的吩咐,打开酒瓶,把酒倒进酒杯里。我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给哥在杯底象征性地倒了一点。酒杯里,浓郁的酒花欢快地上下浮动,醇厚的香气刹那间在屋内弥漫开来。端起杯,哥轻轻抿了抿,我也跟着喝下一小口,细细品味,那纯正、柔和又悠长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咦,一点都不刺喉,也不辣嗓子,真是好酒!” 我忍不住惊叹。“以前我在北京专门喝这个酒。” 哥补充道。好兄弟碰上了好酒,我们的话匣子就此打开,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我不禁想起了和哥一块共事共处的那些时光。那个时候,我刚刚参加工作,青涩又懵懂。哥则是学校的教务主任,兼任语文教研组组长。在小镇的语文教学领域,他可是不折不扣的权威人物。他正值风华正茂,说起教学、业务和经验,那真是激情澎湃、掷地有声。在当时,没有谁敢挑战他的权威,质疑他的观点。他的话,一般老师都唯命是从,不敢有丝毫反驳。可年轻气盛的我独有不同,虽然不在公开场合公然唱反调,但常在私下里和他提出不同意见,还会理直气壮地引经据典、据理力争,有时候就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知识点。那时,老师们大多住在学校安排的宿舍里。或黄昏落尽,或风雨交加,或大雪纷飞,我们时常围着一盘大白菜、一碟花生米、一瓶叫“牤牛蛋子”的禹王亭酒,争论教学分歧,畅谈古今往来。在那些争论畅谈中,我受益多多,每当听到他说 “嗯,嗯,可以再考虑”“对,有些道理” 时,我的心里就满是惬意。也正因如此,我们成了兄弟,尽管他比我大二十多岁,用他的话说,我们是 “老少伙计”、忘年之交。

遥想当年,哥的教学水平极高,说他桃李满天下也毫不为过。时至今日,在这个小镇上,我还常遇到他曾经的学生,每当提起哥,他们都会由衷地竖起大拇指。不止是教学育人方面成绩斐然,哥的书法也堪称一绝。在这个小镇,他自成一派,那是在兼学百家后,经过自己的潜心领悟而形成的独特风格。他的书法,笔锋间尽显大气、自信与洒脱,无人能及,让人看了忍不住啧啧称赞,谁见了都爱不释手。不管谁向他求字,他总是慷慨应允。只是他性格特立独行,不屑于融入所谓的 “圈子”,所以他的书法一直未能声名远扬。

后来,哥退休了,回到老家的村子生活。“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哥就是我“二三”中的那一个。逢年过节,偶逢闲暇,每有工作或生活上的困惑,我都会去他家找他,“蓝盒”“大禹龙神”两款酒总陪伴我们尽情地推杯换盏。再后来,在北京发展的两个儿子,把哥和嫂接到了北京。自从哥嫂去了北京,我们相聚的机会就少了许多。毕竟哥年纪大了,独自坐车多有不便,每次回老家都得孩子们开车接送。不过,他每次回来,一定会先来我这儿 “报到” 。

岁月是把无情的刀,谁也无法幸免。我的哥,他真的老了。他原先镶的满口假牙,年头久了,随时都有破碎掉落的危险。他说,在北京镶一口全牙,少说也得万把块钱。这次他回来,就是为了镶牙,毕竟在我们这个小镇镶牙,价格比大城市便宜太多,简直让人咋舌。

兄弟重逢,千言万语也说不完,美酒佳酿也喝不够。“行了,别喝了!”妻子端上精心烙制的菠菜鸡蛋馅饼。是啊,“美酒饮教微醉后,好花看到半开时。”不能再喝了,哥毕竟年事已高,况且还有镶牙这件大事要办,剩下的酒,就留作日后的念想吧。摇晃那酒瓶,酒与瓶碰撞的声音已经微弱,算起来,得有六七两酒下肚了。我心里清楚,每次举杯,哥都只是轻轻抿一下,几乎沾不到舌头,可我却实在抵挡不住这 “具丘源” 的诱惑。

吃完饭,我陪着哥去了镇上的一家牙科诊所,和医生商定了镶牙的相关事宜。从诊所出来后,我又帮他在自动取款机取了钱。之后,送他回到家中,他说厨房的水管坏了,我赶忙找人帮他维修自来水。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我坐下稍作休息,他又兴致勃勃地拿出那些得意的书法作品,一件一件地仔细把玩、品评,最后干脆说:“这些全送给你吧。” 大幅、小幅、横幅、竖幅,厚厚一大摞,我惊喜着、收获着,更感动着。

我的哥,他真的老了。当我最后离开的时候,他又一次提到“具丘源”。哥说,咱禹城,有水是徒骇河,有山是具丘山,美食有佬土神(鸡),佳酿有具丘源,我们在北京接待客人就用 “具丘源”,家里来亲朋好友,也都会用这个酒招待。他还反复念叨:“举杯具丘源,来日逢更多。以后,你到北京,咱还喝‘具丘源’。”走在回家的路上,冬日里的夕阳,余晖暖暖,我不禁感慨:具丘源不浅,念念情更深。人啊,都会有变老的一天,就像这具丘源酒,年头越久,就越发香浓、醇厚。越是时光婉转,我和哥之间的这份思念与情谊,就越加深沉而绵长。

对了,我的哥,他姓郭,名连胜,书法落款常署“墨香”“佩智”。两个儿子都在北京,一个经营着自己的企业,一个就职于中新社,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生活过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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