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篮、摇椅与摇晃
夜清风静,月色洒下,布在室内,散在床上、枕边。我枕着它们,想起水月、云月的悠悠的感觉,之后便是看到阴影与光交错生出了许多线一样,轻轻地吊着在身边,吊成了摇篮,我躺在里面。
月光还在悄悄地移动,我和“摇篮”也悄悄地转起来。转得很轻,如一叶草被风吹起向一边。时间民嘀哒着,一派小心翼翼的样子。呼吸仿佛也被月光吸了去,只是觉得自己一旦站起来,也一定是一缕光。
我倚着光,光倚着床;光铺在床上,我伏在上面,一切坐回摇篮时代。
其实,我是没有坐过摇篮。东北或者南方才有摇篮。我只是在连环画里、在电影里看到过摇篮。还有我家的屋顶上曾经吊过一个“篮”。它不是纯粹的摇篮。摇篮是用藤条编的,而它是竹条编制的。大小也小很多。只是它们是用各自的细条一棱一棱编制而成,所以就有了一样的感觉。篮子吊在屋顶上,一只钩勾着它。那里放着家里“稀有”的东西,比如过年的花生,和过年才有的豆馅刺猬馒头。我就曾试着踮起脚,想用手把它从勾子上放下来。可是我的个子小,只是指尖能碰到它。而它非但没有弄下来,被我的指尖一碰,就在上面晃了起来。它不停地晃,像荡秋千。下面的我只得傻傻地看着它,直被它晃得晕眩。
我喜欢一晃一晃的样子,也就喜欢能够摇起来的篮子、椅子和床。啼哭的小孩会因它的摇晃而止住了哭声。许多人大概也都喜欢。在前年的夏天,还没有疫情。我和表姐到海边玩,就坐在那个摇晃的椅子里。而四周,有许多老大不小的人在身边走动,等着我们从摇椅中离开,然后把自己放进去。
无论什么样的人或者都渴望一个摇篮、摇床、摇椅的东西吧。把自己放进去,晃起来,非常幼稚的摇晃。晃回一无所有的时代。
人是无法将自己永远的拴在摇篮、摇床、摇椅里。人或是“被迫”地站起来,离开这个让自己舒适的地方,走到人群里去,然后不分昼夜地奔忙着。但是,人真的能走出它们吗?人总是希望能够分清夜与昼,也就更多地在夜深人静、四周安详的时候,让它们一一回到自己的身旁。摇晃自己,在摇晃中安眠、摇到下一个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