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傻儿”玉树临风

故事讲的是我们家一位邻居。我们两家就差个拐弯。小傻个子很高，瘦瘦的，从背后看，很有玉树临风的神采。就是这样一个人，大家都叫他“小傻”，小傻平时很少在家，他给我的印象只是听说的一个人，傻到什么样并不知道。夏天的某一天，听说小傻回家了。就有些人撺掇我哥叫他来给大家讲故事。他们说，他和我哥最好了，一叫准来。我哥果然邀请他了，他也很痛快答应了，前提就是要我哥陪他下棋。

黄昏的时候，“小傻”准时来了。又半开玩笑地对我哥说，一定要陪下棋哟。我哥嗨了一声，我什么时候失信过。或就是守信，才是他与我哥要好的原因。

胡同有些窄，但也是坐了许多人专等他讲故事。讲什么？就讲水晶靯吧。我哥说不行，就讲一只绣花鞋吧。他腻腻歪歪，也还是答应了。我也一旁，不说从这人身材看，这一言一语的，很让我怀疑人们对他的称呼很有些恶意了。

故事有些长，中间还有人提出问题，小傻竟然也说了一些。很晚了才结束。但是他却不走，非要我哥陪他下棋。

我是听累了，很回家。心里就想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傻呢？

后来从我哥那里听说，小傻确实不像我们正常人一样，只是不经常犯而矣。而他小时候并不傻，只是他有个母亲——这个我知道，一个不很正常的人。不正常在，从不用扫帚扫地，而是用手拣。一边拣，一边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什么。拣的东西也根本不是什么需要清扫的东西，比如一根很细的扫帚苗，或者一个很不起眼的石头。拣完了，大概也觉得没什么用，就又顺手扔了。也许再过一会，又发现他们重新拣起来，然后再扔。她也还是和别人聊天的，虽然总是她送到别人跟前，说着自己曾经。比如，她曾经在新婚之日时，自己逃走，被自己对象捉了回来，痛打一顿，以后但凡不高兴都被痛打。说她不正常。她说自己哪里是不正常，只是自己很害怕呀。一个从来不认识的男人和自己在一起，她真的很怕。

如果母因子贵，子也会因母而被轻视。也是有一年过节的时候吧，一边走路一边看书的小傻被自己亲伯叫了过去，迎头就打了一痛，叫着，傻了吧叽还想当秀才吧。是那次打得太过了。本不太机灵的小傻就变得更不机灵了，也更成了被打的对象。后来并不只自己家里人打，还常被同学打，邻居打。以后，不在上学了，开始在家养病。略好些后便不再读书，开始工作了。

哥哥说的事情让我同情，不过，后来他的命也还不错过一段。他比我哥结婚还早。新娘子是他的同事，人很漂亮。我也见过，再后来就全是不好了。说他又犯病了，因是说女方给他生了个女孩儿。

在听听来真很意外。我只听说重难轻女很害人，真不知道能害一个人这个地步。妇方再无法和他生活了，也就办了离。女孩子让女方带走。他不再好意思见同事，加之有病，也就不再工作，每月领点费用。这里，他也只是偶尔回来，更多呆在他的婚房家里。

而后来我再见他，也就知道他傻是什么样了。本来天才有点阴，而这位哥哥给自己披了雨衣，看不见脸，只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在家门口溜达。专等我哥下班，让我哥陪他下棋，被我哥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