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它像我的女儿一样的让我关爱有加,它又像我的女儿一样地疼惜我,关怀我,尊重我。
小女奶牛,本就不是一个人的名字,是一条狗的名字,因为它长有奶牛一样的毛发,我的女儿就给它起名叫奶牛。
自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它就是我们这个家不可分割的一份子,它和我们家有永远撇不清的关系。永远理不清的爱恋,就像我的女儿一样的,每时每刻关心我,爱护我,怜惜我,思念我。
它每一天陪伴着我晨起日暮,我们一起散步,一起上班,一起到草地上欢乐,一起围绕着故乡的生态湖,让岁月静安般美好。
但女儿总是要出嫁的。
女儿走后,陪伴我的就只有奶牛了,每天早上六点钟,它第一个唤醒我,然后洗漱,然后出门,然后沿着上清路转道生态湖,进行一天最日常的锻炼。
它在前,我在后,日复一日,年不一年,不知羡煞了多少晨跑的人。就连湖边的那些保安,也亲热地喊她“奶牛”。
谈到奶牛,就不能不谈到它的妈妈花花和它的奶奶,在我们家一直沿用花花这个词。
第一代花花是只癞皮狗,因为烫伤浑身长满了疽虫而被主人撵了出来,母亲怜惜它为它上了一次烫伤膏,此后花花再没有离开过我们。
那时候的母亲,和我今天这般年纪。那一晚我回家得甚晚,开门时花花就主动地跳到我的面前,尾巴摇得像风车一样圆,昏暗的灯光下两只眼睛闪着光,唯一最难看的就是满身的毛发了,因为烫伤,整个腰部被母亲用白布裹着,但依然掩饰不了它的可爱,它似乎知道我就是它的主人一样地趴在我的面前,让人好生爱恋。
时光一天天过去,不到一个月,花花恢复了它哈巴狗的可爱,整天迎来送往的守候在门前等待我的归来,它俨然成了我们家庭的一份子,后来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花花主动替我担起了照顾母亲的职责,每天我将母亲背到一里外的诊所,它就睡在母亲的床脚,两只眼睛盯着输液瓶,每次针水完了都是它主动地去喊医生,“汪汪汪”的连医生都感动了,说我们家捡到了一个宝贝。
在母亲去世的前几天,花花产下了它的下一代,之后就奄奄一息了,为了纪念花花在我们家的每一天,我也将这条狗起名叫花花,也就是奶牛的奶奶。
母亲走后,花花和父亲相依为命。因为要为一家人的衣食奔波,我依然无法放下早出晚归的生活法则。但花花和我并不陌生,它依然像它的母亲一样和我亲近,每天早上送我到村口,晚上8-9点又到村口的路上等着我。
我们是城中村,车来车往,有时我真的感觉到花花这样下去并不安全,多少次捧住它的头对它说:“花花,不许这样,我自己会回家的”,但花花总是摇摇尾巴,耸耸肩膀,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注视着我,此后依然我行我素。
那时,父亲跌倒了一跤,被检查出脑出血和小脑萎缩。为了更好地照顾父亲,我把晚上下班的时间提前在六点并嘱托花花要好好照顾父亲,小家伙似乎听懂了我的话,每一天和父亲形影不离。看到父亲病重,它就会马不停蹄地穿过几条街巷直奔我所在的铺子,然后汪汪汪地带着我飞奔回家,一连几次都是因为花花的报信,父亲又在人世活过了漫长的七年。
2010年11月,父亲病危,此时花花已经待产,父亲在一夜间突然消失了,花花沿着漫长的街道四处寻找,半个多月不吃不喝,之后产下了奶牛,因为是独狗,毛发有点像奶牛,因此女儿倡议给它起个名字叫“奶牛”,我也没有异议,更何况看那样子的的确确像极了一条奶牛。
第二天晚上,我回到家,只听到楼上“嘭”的一声掉下一样东西,当我开门出去,花花已经七窍流血摔在地上没有呼吸了,它甚至没有叫一声.......
我知道,花花是尾随父亲而去的,这一个月里的不吃不喝,这一个月里它挺直着腰杆,只为产下它的后代,如今它心愿已了,它尾随父亲而去天国了。
刚刚失去父亲的我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原以为花花还会陪伴我走一程,想不到,想不到.......那一晚我是流着眼泪将花花装在一个编织袋里,里面塞满了它平常用过的床单,被子,将它安葬在家门口的一棵清香树下。
奶牛天真活泼而可爱,或许因为它的母亲及奶奶的缘故,我对它宠爱有加,而这时候我的女儿也出嫁了,奶牛就成了我唯一依靠的对象,它整天跟着我,基本上可以说和我形影不离,晚上就睡在我的床尾,我为它准备了一个封了腊的大纸箱,并像模像样地为它开了门,里面床单和被子一应具有,每天晚上它总是陪伴我到最后才钻进它的被窝。
或许因为想念父母,这些年每晚临睡前我都会浮想翩翩,想得最多的就是父母在时的好,那时候每晚的灯都会亮着,无论多晚,母亲要等我回到家才肯关灯睡去,她们在的时候感觉那很平常,直到走了才觉得心头似被挖走一块肉般疼痛,父亲走后这种痛愈演愈烈,基本上每晚上都要在无尽的思念中才能睡去。
醒来手是毛绒绒的。凌晨四点,我从噩梦中醒来,感觉我的一条腿被一个毛绒绒的东西托着,开灯细看,奶牛用它的头托住我的一条离开床铺的腿,而且眼睛睁得圆圆的,耳朵根似乎冒着汗,直到我把腿移开,它才掉转身走进它的屋子。
那一刻我的眼睛湿润了,我知道奶牛一定是被我的噩梦惊醒,然后看到我快要滚下床去用它柔弱的身子托住我的,像我的父母一样地保护着我。
这又让我想起了三年前,因为办事,不得不将奶牛托付给我的孩子,但奶牛撵着我的车,一直把我送到弥勒大道外,三天后回来,奶牛依然在那个地方等着我。
时至今天,奶牛已经陪伴我八个年头了(如果按科学的年龄计算,奶牛相当于一个63的老人,狗出生第一年相当于人世的十四年,此后每增加一年等于人世七年),晨起暮归,每一天和我形影不离,相依相偎,时间无论多晚,有我的地方就有它的身影,无论图书馆还是饭店,超市,只要是它能进的地方,它绝对不会离开我三步之遥,除非有些地方它不能进入,它也无怨无悔的找个角落等待我出来,然后,又小跑着在我前面为我开路,引我回家。
每次女儿回家,都要嘱托它“姐姐不在家,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爸爸”。它似乎听得懂女儿的话,用专注的神情回答女儿的问答。而文友们也常调侃说:南山你老火了,没有什么秘密藏得住,奶牛在哪里,你就在那里,我们只要看到奶牛就知道你在那里。
另外,别家的狗都是贪吃鬼,只有我家奶牛是唯一例外的。一次,朋友不信,当即买了一只烤鸭丢给它,它闻也不闻地走开了,弄得朋友相当狼狈又止不住说:真是奇狗了。
我家奶牛吃口很细,像一个小姑娘,无论吃什么都是慢嚼细咽,绝不像其它的狗一样“凶吃”,它最爱吃的莫过于我烤的苞谷了,每年这个季节的每个晚上,我都会烤着苞谷给它吃,这时候它静静地守候着我身边,两只眼睛瞪着烤炉,好像馋得要命的那种,快要流下口水来了。
它每天只吃一餐,吃午餐就不吃晚餐,有时候中午忙的时候就顾不上它,只有到晚上的时候才能侍候它。
去年最后一个季节,我因为工作的漂浮不定暂时离家故乡,一个月后回家,奶牛几乎瘦得皮包骨头,见到我的第一眼,它趴在我的面前“嗯嗯”地哼着,眼泪四个四个地落下来,弄得我悲伤满满地窜上心头,眼泪也四个四个滚落在它的毛发上......
现在,奶牛和我一样每月都有那么几天吃素,每到那一天,我就领着它到玉皇阁的山顶上吃草,小家伙像我一样陶醉在大自然里,最喜欢听知了的叫声,有时候就像沉进去的要唤它很多声才能反映过来,然后屁颠屁颠地跟上来.....
这一生,还能有谁像奶牛一样每一天陪伴我,风雨无阻,无论我跑步还是喝茶,静坐,看电视,乃至工作,写作,上街.......
在我所居住的这个城市,无处不充斥着奶牛和我奔波的足迹。生活再苦再累,奶牛一直不离不弃,它就像每一个女儿一样都是父亲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