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鱼乐

  文/戴勇

  我喜欢望察林子里次生成长的小树。初生时虽然小弱，总是自顾自茁茁成长，开枝散叶，由小及大，叶片由浅绿及至墨绿，枝杆由青绿而至赭黑。因为原生，比山野移植过来的大树更显得生机勃勃，然而要想成为参天大树，也非易事。得有耐心的园丁殷勤为其剪去伴生的多余枝叶，必要的土肥营养也不可缺少。因为野生，栉风沐雨，友阳光露水，吸天地精华，其神采要比温室里的花朵要自然许多，总会成为草地上不可多得的簇簇风景。

  园子如果没有草木，就不成其为园林；塘溪里如果没有游鱼，则难腾出生意。不是所有落下的种子，都会发芽成长，合适的风水、阳光、土壤乃至于内生的动力，都是必要的条件。不是所有的鱼儿，都可以在活泛的水域里自由嬉游，恰当的时机及至于赏识的人，都得有。

  我喜欢探访塘池里的游鱼。萌萌的灵泛模样，惊诧一池水，生动一瞬间。哪怕绕上一段路，也无所谓。前天无意中发现院子的嶙峋山石下的溪水潺流间，窝着十多条青墨活泛的鲫鱼儿，齐齐呆在这叠溪流的顶层。一湾清水在石头、丛林间显得颇为幽静、隐谧。水面不到两个平方，倒显得鱼多而闹。它们循着水流游着，时而结队，时而分散，但闻外界声响，瞬而惊跃而藏至石湾深处。及至平静，胆大的鱼头领窸窸窣窣地冒出头来，复又曳动身躯，展现出游戏鱼生的模样，一群鱼儿快乐得没心没肺。

  溪流潺潺，水尤清洌，兀自漫过下一层的石基，细听得到叠叠哗哗的水声。却没有一只鱼儿敢顺溪而下，去游戏远方。我静静地观鱼，听溪，时而用树枝、小石头搔扰它们，看其惊诧的样子，一不小心又消磨了一阵子的好时光。

  我忽然想起这里曾是两鸭“小白”的快乐领地。它们在这里厮磨一个夏秋后就不见了踪影。莫不是染上了什么毛病么？不然，有心的主人不会让其无缘无故地消失的。这些活泛的鱼，怕不也是有心人放养的宝贝儿，以慰尘间的寂寥么？所有快乐的发现与存在，果然都是有缘由的。这里毕竟不是野溪，没有“金主爸爸”，哪有这些鱼儿的无忧无虑？

  我倒有点担心这些可爱鱼儿的命运了。随手拍照发了一个小群，就有人戏谑说要“捞了吃了！”人类口腹之欲总会优先精神之乐。何况这金主爸爸的动机，是临时养鱼自食还是任其自许，亦未可知。

  前些天刷到南派相声名角大兵老师演绎的精彩段子，更增添了这种担忧。有位孝子花数千万训练了一只鹦鹉，请20余位红学专家教会它诵读《红楼梦》中诗词及经典片段，专门送给喜欢看《红楼梦》又因年迈眼神不好的母亲。隔天问候母亲鹦鹉是否安好。那边老太太喜之不胜，言刚炖好享用完，味道不错，宰杀前还听到不停念叨什么“有味”。孝子大骇：它在念“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咧！段子编得有些离奇，却也将“诗意存在”之难述得明白。

  希望带给观者乐、自亦乐的溪鱼宝贝儿，其诗意能存在更长的时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