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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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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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侗族大歌 (组诗)

在月亮山的霞蔚云蒸里

你无需抚琴,就能握住一首大歌的音节

 

有时被云朵压低,有的时候

又被山岚高高抬起,行走的乐谱

暗藏着山谷四溅的黄昏

 

所有的音符都被山雨陶洗

干净且有天籁的质地

 

侗家人,用大山的语言临摹

借鉴,抄袭……引渡出跌宕和磅礴

 

不是乐器都可效仿,是千万精灵

精雕细琢练就千年的合声

 

拉长的,是蝉的腹语

下降的部分,是泉眼的低吟

 

被封印的除了鸟语,蝉鸣

还有远离尘嚣的所有天籁之音

 

细闻,有山雨与树叶的对白

偶尔有伐木者穿过摇晃的丛林

 

再往里听,我就成了大山的儿子

炊烟,被赶往深处的禅林

 

T记

 

走上T台的人,灵魂依旧留在山里

叮当的银饰,披着草青和阳光

 

一把木犁带着星辰

闪着荆棘的光芒和山风的长啸

 

靛蓝深处的留白,暗藏

一个民族的迁徙,和一首古歌的韵律

 

苗绣与银饰,除了可供仰望

也可解开一个民族深耕千年的密码

 

这里不是米兰,也不是巴黎

T台上走来的,是一个民族的图腾与符号

 

绣花针

 

准备好了,苗岭起伏的绿地毯上

那里有一万朵白云,装饰我的苗寨

 

穿行的高铁,像一根难啃的骨头

吞进去了又被吐了出来

 

只有北盘江,才能容忍

头顶565.4米处,一匹匹骏马的野心

 

那些,流入车厢的蝉鸣、萤火……

送走了又被带回来,只有

 

一首古老的飞歌、还在风雨桥上

让行驶中的高铁频频回眸

 

千年古韵,藏在苗岭的深处,那里

居住着一群披星戴月的人

 

大山的逼仄里,高铁如一枚绣花针

在高原的褶皱里,线装一部古书

 

……清水江的河水清纯如玉

宛若山里的苗家女,含羞而又不失野性

 

远方的人啊,随高铁一波一波的来

身穿鸟鸣的人,走出去了

又被母亲风车转出的谷壳拉了回来

 

那里有转弯的流水

 

如果不是黄鹂亮出歌喉,不是

清水江边洁白的芦苇,不是

秋风吹落了蝉声,我放牧的苗岭边地

一定还在夏的景深里流连

 

当我握住丹桂第一缕花香

星空更高远了,月像刚刚洗过一样

 

站在秋天的开端处,远远的

望着一片伤感走下枝头

 

此时,我离深秋还需一些时日

只有到了中秋过后,我身处的南方

大地才开始有些隐痛

 

这个时候,可以把翅膀交给天空了

交给一个叫龙池的地方,那里有转弯的流水

让我回眸

 

故乡 

 

……当我写下故乡

吊脚楼就近了,烟气氤氲的火炉边

娘正在为撑架上的鼎罐添柴火

炊烟想从门缝挤出来,又被推了回去

如果不是清水江走了几百里

也不会在此放下奔腾,与一轮明月

如影随形。花都开了

满山遍野地开,有些开得稍微迟缓

等一首飞歌,一场芦笙歌舞

而我,等最后一朵盛开

就会沿清水江逆流而上,经过三门塘

在一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村庄

放下行囊,才开始落笔……

 

切换

 

我的口音,与在子宫里

听到母亲的口音是一模一样的

 

别人听不懂,是因为

别人不长在我母亲的子宫里

 

长大后,因为闯荡去了不同的地方

口音,才切换了几次

 

后来,我把口音打包起来

寄回山里一个叫“龙池”的村庄

 

直到我闯了南墙,折断了翅膀

回到老家,才把口音重新切换回来

 

一把犁走下山来

 

一把犁走下山来

才有可能犁出大地分娩的阵痛,才能

看清一粒种子顶破春天的野心

 

一枚春雷只要有足够的响,闪电

就能划破黑夜的幕布

蠢蠢欲动的事物就敢去占领整片田野

 

清水江干涸的河床

堤岸柳絮翻飞,就会有哗啦啦的春

涌出,有波澜和低飞的燕

 

到了三月,等车前草装饰好进村的路

等乡野捧出油菜花黄,炊烟就会

举起一只斑鸠的独唱,向你频频招手

 

上山 

 

其实,我喜欢轻盈的蒲公英

三月的柳絮未飞,就与风去流浪

 

吊脚楼,苗寨,炊烟在云雾中

试图模仿梵高的真迹

 

一条下司狗在山路上巡视

村旁的千年银杏,贴满人间的祈福

 

春天还未解衣,山鸟匆匆举起歌喉

断崖坐在山腰处,已深度禅定

 

遁入林中的野径,去向不明

落叶还在展示它的纹理

 

只有到了山顶,才能见群山的汹涌

山脚下,渺小的人间

 

老井

 

老井还在村头的位置

只是村庄变了,与它相伴的两株邻居

也苍老了许多

 

石板路交给了荒草

山风来的时候,才现出弯曲的路径

 

狗尾草像一颗颗变形的蜡烛

插在井旁,在梵音里慢下来的老井

还在苟且偷生

 

村姑的笑声不见了,井边

浣衣的人也不见了……,岁月给了它

穿上一层墨绿色的苔衣

 

只有风高气爽的夜晚,月亮会来听

老井讲它的今生与前世,直到五更过后

才肯爬上井来

 

曾经的烟火,把我逼进内心的炼狱

此时,我多像一个木讷的人

混在虔诚的香客里

 

候鸟

 

山寨的树大了一圈,鸟巢

高了一层,矮下去的苗寨如空巢

又添了一年的风雨

 

元宵没过,吊脚楼里走出的人

怀揣着离愁,山风

一次次折返,远行的人频频回眸

 

炊烟频频招手,巢里余温尚在

心里的一点柔软,在门环上摆动

 

再次启程,只因再次归来

等空巢装满了日子,铜锁长满尘埃

归期,将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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