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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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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梓地
老槐枝桠悬着蝉蜕,未破的时光
推着碾子压碎陈年月光,碎屑如霜
我俯身捡拾,拼成井台上
暗哑的冰面,映出少年的容颜
雾水在晾晒的被褥里
刺绣出河流,经纬交错如大地的纹络
棉线通向青春涨潮的河床
直到穗子弯腰,带走整季的沉默
用镰刀削薄暮色,麦芒刺穿指腹
童年自伤口溢出,琥珀色的光里
藏着不曾说出的叹息
曾用瓦片打捞池塘的星群,星光如鳞
如今乡路旁钻出陌生的方言
车辙碾过柏油路干裂的皮肤
景州塔檐角风铃吞咽了太多黄昏
锈迹正啃食最后半枚铜音,如咽下的呜咽
无人机的镜头对准古井的瞳孔,
将照片发往更北的北方。花镜后的眼神
以考古者的耐心,翻译
井台上剥落的空缺,如未解的天书
而所有未说出口的告别
都长成柿子树,枝头挂满
未寄出的信,字迹被风蚀成霜
甜核里裹着永恒的涩,如未愈的伤
此刻我的影子斜插故土,如锈犁
翻动深埋的蝉鸣与麦种,在犁沟里发芽
根须朝着北京的方向生长
萤火虫提着灯笼穿过祖坟,磷火写下遗嘱——
当最后一颗桑葚坠地,磷火熄灭
每个离人,终将成为自己的异乡
在祖坟的沉默里,寻找失落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