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我一个人走在田野上,在一条小渠沟边,见一位老人正在割草,镰刀挥舞处,一片碧绿的青草倒在脚下。我走上前去,和老人打起招呼。
“老哥你好!好久没见人割草了”,“是呀,如今没人干这活了,我家饲养了一头耕牛,明天可能要下雨了,给它准备一点吃的,你看这路边,到处都是草,连自家庄稼地里的草都不收拾了,想当年,别说田地里,就连路边的草也早已被人割光了。”
他的一番话打开了我的心绪,一下子把我带进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勾起了我对儿时割草的记忆。
在那个年代父母会利用劳动空余时间,利用早晨、中午或傍晚去山上割草,而孩子们则利用放学后时间和假期去地里割草。当时草的用处特别大,主要是垫栏(直接倒入猪栏里面给猪吃,吃不完就是栏肥),其次是割猪草,作为猪的食料。
每每放学,我总是与一些小伙伴,丢下书包,拿起芟(shan)机(后来是镰刀),手挎竹篮,三五成群兴高采烈地约好地方往山上割草去,农家孩子没有不割草的。到了山上,大家用灵巧的小手,挥刀向前,一把把、一堆堆将草不停地往各自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篮子堆积。山风吹拂,舞动着大家的衣衫,大家就仰起稚气脸蛋,呵呵地嚷,一不小心,稚嫩的小手被草丛的野刺扎伤了,大家也全然不顾,所谓轻伤不下火线,小小的手布满了条条伤痕,割草大都在田野山坡,阳光充沛,无须涉足深山老林,不必启用大刀阔斧。虽有水蛭蚊虫叮咬,但只受点皮毛之伤。到天黑时,每个人都背着满满一篮草回家,几乎从不间断。
记得我刚学割草的时候,连割草的刀都不会选择。一次,我放学回家就急匆匆地到家里找钩刀,准备去割草,大我一岁的邻居伙伴就笑我:“你怎么拿着砍柴用的钩刀割草?”我说:“没找到芟机,用钩刀也差不多。”邻居伙伴成竹在胸:“差不多?你割一割试试吧。”结果,邻居伙伴割的草早已满满地一篮,而我力没少出,却割不了多少草。
在农村的人都知道比较厚重的钩刀是用来砍柴用的,割草时大人用草刀,长相和钩刀差不多,只是轻薄一点,弯角比钩刀大一点,小孩用的是芟机,后来才出现镰刀。选择一把刀在割草中很重要,大家都在精心选择一把好的刀,刀锋锋利,刀把弯曲有度,看着顺心,割草顺手,还是炫耀的资本,一把刀保养好了,可以用上许多年。自此以后,我明白了刀好坏在割草中的差距,再也没有拿着钩刀去割草了。
及至长大以后,我渐渐懂得了这里面蕴含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很深哲理。
我特别怕夏天去割草,头上日头火辣辣的,仿佛火烤,实在不好消受,这也罢了,更特别的是,这时节,那些藏在草丛中和乱石堆里的蜈蚣、毒蛇、马蜂之类更是令人猝不及防。我最害怕从中跑出蛇来,有些蛇不动时很难察觉,它与草一样的颜色,一旦受惊就乱窜,甚至追赶人呢!听大人说五步蛇就是如此,这种蛇剧毒无比,被它咬到,据说走五步就会死人!
有一次,我看到一片嫩草十分茂密,没及思考,伸手就去割!草像铺了一层绿色的地毯,油亮亮的。我挥动芟机,“噌噌噌”,一会儿就是半篮了,别提多高兴了。突然,从我脚边的草丛中窜出一条鞭杆粗细、三尺多长的大青蛇,吐着长长的信子,“阿呀,蛇!”吓得我俩丢下东西,跳起来就跑。可以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在遇到一条大蛇时那惊恐害怕的样子。后来有好几次在梦里都被那条大青蛇吓醒,以至于现在见到蛇,我还望而生畏。
有一次我的一位小伙伴在割草时误碰了漆树,数日内皮肤过敏、红肿,很是可怕。听大人说碰到这种树后,身体裸露部位就会立即肿起来。于是,大人们将它视作危害,见着它就要全副武装清除掉。要是小孩到山上割草,大人也会一番叮嘱:远远躲开,不要招惹它。由于“漆”和“七”谐音,老人还会口授一首古老的口诀,以备护身之用:“你是七,我是八,一刀斩你七八节。”
割草的名堂还真多,一般小一点的孩子大都割猪草、兔子草,割一些嫩一点的草,猪、兔都爱吃;大一点的孩子,大都割些老一点的草,这样的草牛爱吃也可以垫猪栏。割垫猪栏的草比较好割,因为不管什么样的草都可以,长的老一点的草也可以,反正是草多肥就多,但是给家里割点猪草就比较麻烦了,猪草的种类就不一样了,主要是田间地头的一些适应猪吃的狗尾巴草、苦菜花、马兰头、猪耳朵草等等,这些草要精心挑选,不然猪不要吃的,然后将这些草割回家,母亲还要混点米糠煮熟后才让猪吃,当时猪草主要还是靠番薯藤、花草、然后是山上割的野草,有时看到一些野菜也可以留下来给人吃,最喜欢的是碰到红牛(格工)马上摘下来吃,有时还舍不得吃,用一根草把它窜起来。带回家来慢慢品尝。
往事如梦,历历在目,已有将近三十几年没摸芟机了。前些日子回家,儿时割草的芟机早已不见了,但是还有几把镰刀还挂在墙上,锈迹斑斑。自从父母走了以后已经没人用它了。
儿时割的草品种因绿化之需现在看到城里已经栽了不少,而那时我们割的许多猪草现在已经成为城里居民的美味佳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