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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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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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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那一丁点儿火星

在一个人最无助的时候,只要你伸出援手,一句鼓励的话,一句关键性的提醒,一个小小的举措,都足以使对方温暖一辈子,记住一辈子,感谢一辈子。

我上初中的时候,学校在离家50多里路。那时没有双休日,星期六下午散学回家,星期天下午就得返回学校。一次星期六散学后,我到一个亲戚家办了点事情,耽误了赶路的时间,就急匆匆往家里赶。等我满头大汗地赶到半路上时,夜幕已经降临了,四周漆黑一片,但离家还有六七里里路,我不由得心里慌乱起来,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再经过一个村子,就离家不远了,但也就要进入人们传说中的常有鬼出没的“危险”地段了,心里不由得提前发起怵来。那时,我不懂得多少科学知识,对于鬼慨念还是有些“莫须有”的意识。因为农村人迷信严重,打我会记事起,满耳朵灌的是村里人说鬼的事情,哪一个人亲眼看到鬼披头散发的样子,哪一个人被鬼迷倒了深山沟里,七窍里塞满红浆泥,哪一个看见鬼火如何向他飞来,叫声如何吓人……晚上走路,满脑子跳出来的全是人家描述的鬼的样子,挥之不去,不觉头上冒汗,头发好像有人往上揪似的,身上起鸡皮疙瘩的。确切地说,当时我真的独自一人闯过那一段路的,心里还是十分恐慌的。路边有很多的坟茔,尤其还要路过一个废旧的破瓦窑,里面死过过一个人。

当路过这个子时,村里人都点上了煤油灯,街道上人影稀少。忽然从一个门里橫穿出一个人影,撞到我面前,虽然天黑,但我认出他,人称“罗连长”,个儿不大,以前当过大队的民兵连长。他嘴里叼着烟,仔细看了我好半天:“你、你,这么黑了,怎么还在路上?”“我……,我散学后没有及时往家里走……,就……”

“哎呀,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这路上……”他边说在地上打着转。

忽然,他说:“有了!”就从上衣的兜里掏出半盒烟,由于天黑,我没看清楚是什么烟。

他抽出一根烟,顺手掏出火柴将烟点燃,向我手里递。我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不,我不会抽烟!”

他嘿嘿一笑:“我不让你抽,你把它拿在手上给你做伴壮胆,你就不害怕了。虽然火星不大,但总它是阳火,比手电强。鬼最怕阳火,但凡有一丁点阳火,它就不敢出现了,你就放心大胆地走你的路吧”

其实我也听老人讲,鬼最怕是火,它是阴气见不得阳火。像接过救星一样,我高兴地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支点燃的烟,连声道谢。

拿着这支烟,虽然火星不大,但在漆黑的夜里,它已经非常明亮了,在我心中就是一把熊熊燃烧火炬了。我心里充满了勇气和力量,充满了感动和温馨。

我脚下生风似的赶着路,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握着烟,另一呈手轻轻罩住燃烧的烟头,因为不罩住烟头,风很快就会催燃完这只救命纸烟的。毕竟还要赶过五里的路程的,如果在半路烟燃尽,后果不堪设想。必须保证让它燃到临近村庄时,惊动村里的狗叫起来,就万事大吉了。

走在路上,两面黑魆魆的山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似乎向我挤压过来,山里不知是什么动物发出瘆人的怪叫。但我心里觉得堂堂正正的,瓷瓷实实的,今晚我是这个黑夜世界主宰,我手里握着驱散黑暗和鬼怪的人间的真火,我要让鬼怪心惊胆战,落荒而逃。今晚应该是你们怕我,而我根本就不怕你们。我自豪地大步走着暗自庆幸地笑着,还时不时大胆地向四周巡视着,四面黑乎乎的,根本没有什么鬼影或鬼火出现。夜显得很静,只听到远处一两声什么动物的叫声,耳畔轻轻的风声,我的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呼的喘气声。汗珠子从额头上往下滚着,浑身也觉得热乎乎的。我用衣袖擦着汗珠子,一个劲往前赶着。

离村子越来越近了。“汪、汪、汪……”不知是村里谁惊动了狗,还是我惊动狗,几声狗叫惹得村里的其它都跟着凑起热闹来。嘈杂的狗吠声,打破了夜的死寂,村边还有人打着手电光在晃动着,似乎在查看有什么动静。

啊!终于到家了。我手里的烟头也燃尽了。

多少年过去了,我依然忘不了那支点燃的烟,那点小小的火星带给我的安全感,也忘不了递烟人的神态和他的那片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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