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门已经关了二年多了,就像一个留守的老人,孤零零被遗弃在哪儿。
我所在的学校离家并不远,大约4公里路,可是学校工作繁忙,晚上还要加班,周末往城里赶,抽不开身去看看老屋,给老屋透透气,打扫打扫尘土,清理清理蜘蛛网,给院子和园子里拔拔杂草。由于“精准扶贫”和适龄儿童摸底,我连续去了几次村庄,由于任务紧时间忙,每次都是从门前匆匆而过,顶多瞅了几眼。望着生活了几十年,曾给我遮风挡雨、给我温暖的、见证着我生活的苦与乐土屋,我觉得对她太冷酷、太绝情了。有一次天晚了,我和一位同事还有十几户摸底的任务没完成,我真想开开门,看一下院子和园里的草长得多长了,看一下屋里潮湿得怎样了,可夜幕已经降临,摸完底还要回学校汇总,填表。望着可怜巴巴的老屋,我竟掉了几滴眼泪,但由于天黑,谁也没有发现。
随着社会的大潮流,我全家也进了城,住进了环境优美、舒适的高楼,但我心里放不下的还是我的那两间土屋。因为她凝聚了我的多少汗水和心血,孕育了我的梦想,养育了我的孩子,使我度过了几十年风风雨雨的日子。
在家还没有分的时候,我买了椽,就地取材,砍到了几棵自家种的树,全家帮忙修起了一座厅房。那时我刚从县教师进修学校毕业,这座就分给了我住。我就在里面盘了一个土炕,买了一个蜂窝煤子,暂且将就着。可是一间房总是不行的,还得修一间厨房就能凑合着过,这个重担就全落在我一个人身上。当时,我和妻子都是民办师,要时间没时间,要钱没钱,妻子还在五十里外的外乡一个学校,我的困难就更大了。每天放学后,我就拉着向妹夫借来的架子车,在门前的小溪里一块一块地捞石头。手磨起来泡,泡破了,流着血,但我不能停留,找一条布包起来继续干,晚上还要给我和造房架的木匠做饭。连续捞了半个月时间,石头捞得差不多了,就利用星期天打起土坯,沉重的石夯举得我胳膊酸痛,而且肿了起来,给学生上课时在黑板上举不起来写字。无奈之下,就请了几个亲戚帮忙,几天就把土坯打够了。
等一切准备就绪,我和妻子都请了假,然后请亲戚朋友、村里人帮忙,过了几天,一座土木结构的小房子就算大功告成了。后来在假期里又拉石头,筑起了院墙。一个简朴的院落就这样形成了。我在院子里栽了一棵梨树,过几年长得很茂盛,夏天我们就在梨树下乘凉吃饭,即使来客人了也愿意在树下乘凉喝茶吃饭。秋天满树大的梨子,将树枝压得弯下了腰低下了头,我们在树下走的时候,梨子常常会碰到头上。可是我们全家都不馋它,大部分就送给左邻右舍。
院墙外,既是菜园又是果园又是花园。我和妻子种上了菠菜、白菜、南瓜、韭菜、葱等各种蔬菜,光我们吃不上,还是送给大家吃。我还在野外挖来了乌龙头、蕨菜种在园子里,不上山就能吃到新鲜的野菜。说是菜园,也是花园,我们在里面栽了牡丹、芍药、海棠、月季、玫瑰、蔷薇、各种菊花等,各种花从春天到秋天花依次绽放,满园飘香,惹得过路的人驻足隔着篱笆墙观看赞赏。说是果园,也名符其实,当樱桃红的像宝石一样缀满枝头时,当有大又红的草莓灯笼一般被挂在柄上和藏于叶子底下时,正是惹孩子流口水的时候,这时园子里的篱笆门总也闭不住,村里来要樱桃和草莓的孩子络绎不绝,赶也赶不走。尤其是摘樱桃时,安全问题是我最担心的。大一点孩子我让自己去摘,小一点的我就亲自上树给他们摘。最清闲的是去年,连续几场寒霜,接着连续几场暴雨就把樱桃和草莓扫荡一空。今年我没顾上种菜,可花照常开放,樱桃和草莓又快到惹人口馋的时候了。
虽然老屋在村庄里,被夹在周围新修的砖瓦房和小楼房之间显得非常土气落伍,但她在我心里,漂亮的楼房是无法取代的,因为她不仅是我几十年的容身之处,而且还她牵扯着我的心,牵扯着我对她的依恋和感激之情,也牵扯着我的乡情、我的乡愁。
2019.6.14.首发于《乡土文学》微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