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秋子是我少有的当面认识并直接交流过的知名作家之一,也是吸引我深入了解的仅有的一位。
一
我因喜欢写作,所以对大作家有种潜意识的仰慕,但见到冯秋子之前,很少有机会能与一位知名作家、艺术家交流。第一次见到她本人,聆听她在主席台上主持会议时的讲话,才引起我的注意。她说话声音不大,语速也较慢,每句话甚至每个词出口时有一极短暂的停顿,有的一句话停顿稍长,加上她特有的声音,我就感觉到这位经历不一般。每到休息的间隔时间,总能见到她被很多人围着,她总是认真地签名,很配合地合影留念。无论怎样她没有一丝厌烦情绪,总是心平气和地耐心完成。她的表情总是那么平静,永远像草原深处清澈宁静的湖面。她的化妆简直可以理解为不化妆,脸上看不出任何粉水之类的外用物,白净如洗。头发也只是中分梳到后面那种草原女子特有的长瓣子。衣服素洁得体。她说话时会伴以简洁的手部动作,不说话时,手臂就以习惯的方式放在恰当的位置。这是拥有什么样的生活背景才能塑形至这样的庄重、得体,或许是天生的一种禀赋。在极朴素的外表下,显示着一种内在的久历风雨的气定神宁,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高贵扩散出来,形成特有的气场,把周围的人吸引过去。这种气质是内在的,是任何外在力量不能促成的,也不需要外饰去辅助的一种特质,而这种特质就属于她,无法想象能从别的相貌中呈现出来。
我也是被这样的气场吸引过去,成为其粉丝的;同时被这样的特质所打动,不由得关注到她的作品内容。
二
对于一位作家和艺术家,作品无疑是知人论世最重要的渠道。我陆续在网上搜买到七本她的作品集,打开书你就会感觉到从当下的世界一下子进入到一个从没听说过的世界。
正如冯老师说话那样,从不拖泥带水,不去绕弯子铺垫,她的文学语言也是直截了当,一上来就是叙事,而且是信手拈来的极有生活个性色彩的事,但所有这些叙述都饱含感情,直入人物本真的内心,几乎看不出修饰。哪怕只用一件小事去写一个人,这个人的全部也就活灵活现地在你眼前了,他就是他,无可替代,但每一个又都是她所呈现的生活中的不可或缺的典型,是那种生活现场必不可少的要素。比如《蒙古人》中“流浪汉背着渍满油光的布袋四处游荡,或者坐在街边晒太阳、吹小喇叭(当地人叫它毕什库尔)的那座城市,像小人书里撕下来的一张画,已经遗落在遥远的山谷里了”。“当年勒勒车慢腾腾跋涉这条土道,赶车人倒在车板上呼呼大睡,偶尔遭遇了狼或金钱豹一类野兽,埋头赶路的牛立刻死死钉在原地,竖起犄角哞哞大叫,赶车人坐起来,抽出猎枪……”。“小时候常看见热布吉玛额嬷坐在后脚弯里整理她的黑发……把一天的活儿干得差不多以后,已是后半晌,她要唱歌了……”。“有一回额嬷讲起她的母亲,有一头母羊大发脾气,用后蹄狠狠踢挤到它身边的两只小羊羔,它们刚出生四天,它们的妈妈不认识它们了。额嬷的母亲喝喊那只母羊,但无济于事。老人无奈,坐在羊圈旁唱起歌来……那只母羊泪流满面……揽过自己的幼子,让它们在它的怀里拱动……”。又如《我们住在这个地方》里,“我姥姥瘪着漏风的嘴……她唱出的每一个字都不确实……这首充满哀痛的长调歌曲,在草原上像沙石一样流动……”。《寂寞的天》中“牛倌的长鞭前后左右抽着,粗话一字不剩地说着,两边的人开怀大笑”。《额嬷》里,她写道,“炕毡上,额嬷经常跪坐的地方磨了一个洞,她在哪里放了一块老羊皮,老羊皮又磨掉了毛。”《冻土的家园》中,“白亚拉的手不由自主瑟瑟发抖,身在门口不得入内。终于,他努力地从裤襻上摘下了钥匙,但那串钥匙失手落入雪地。白亚拉弯腰想拾钥匙,身体失去重心跌坐下去。他幸福地想,妻子儿女就在这扇木板门里面,他微笑着睡着了。第二天清早,他妻子推门,冻僵的白亚拉倚门而坐,像一尊菩萨。今年,灰腾格勒又有人醉酒后倒在街上,等待一个梦进来”。《我跳舞,因为我悲伤》里,讲到一位米德格杂货店的老人,就是米德格的奶奶,“米德格的奶奶死的那天,我正好在杂货店。老女人唱着唱着突然睡下了,米德格喊我去看她奶奶想要怎么样……我跑过去翻转米德格奶奶的身体,问她:‘你怎么啦?’老女人已经死了。米德格跑过来大喊大叫,老女人这时又睁开眼睛对她说了一句话。米德格发了半天呆,想起问我她奶奶刚才说了什么。我把听到的告诉她:‘别相信你爱的男人。’”
根据出版时间,我先读的是《寸断柔肠》。第一篇序言《一种无权者文学:质疑与痛苦》的作者是林贤治,第二篇序言《她的词和世界》的作者是何玉茹。与何玉茹老师有过一面之缘,所以先读了序言(二)。从何老师的序言中,我了解到,1987年两人在石家庄认识,1991年全国青创会上再次相见。“发现她与朋友聊天时的真率和深度:她总是一语中的,总是喜欢用极简单的一个词或一句话说明全部,朋友们便一阵惊讶和快乐。然后是发现她在热闹的场合中的自在和安宁:她喜欢悄没声地待在一个角落,有朋友在身边就说几句,朋友走了她依然带了安详的微笑,使你看了这微笑立刻会对心中的浮躁心生惭愧。”
“她这样的人,不可能甘心把一件事干得出色,在一件事显出出色时也许就已经接近了尾声,她便凭直觉去寻求新的事情了。”
“据我的观察,她的判断力多半来自直觉,她很少受现成观念或书本束缚,她的话通常是她自己的,一个少有虚饰的自己。”
“她的散文总是情不自禁地要把心底的没经过观念浸淫的话喊出来。”
“也就不由分说地让人感到了震撼,感到她曾经经历的过程是多么惊心动魄多么难以言说。”
“读着这些,我便不知不觉地想,这个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女孩,她是怎样把敏感和质朴、把自在和沉重联结在一起了呢?”
“她喜欢跑步,喜欢游泳,喜欢与朋友一起做即兴表演,会做好吃的饭菜,有一趟一趟往楼上搬蜂窝煤的耐力,善于理解丈夫,善于使儿子快乐,善于骑了自行车在上班下班的人群中穿行。”
“她还安排一位远方女友和孩子吃住在她小小的家里,她乐呵呵地做饭、洗衣,帮女友哄她哭闹的孩子……但我看出她是快乐的,她是真心想帮她的女友度过难关。”
“她曾经说,她的文字远不够表达她的内心。我觉得原因不在她的文字,而在她的内心。”
这些语言,当然都是一位知己发自内心的话,也自然是冯老师呈现给读者的真实存在。说到底,她就是个真实地生活着的人,对什么感兴趣了,就认真地做起来,一旦做起来就不会轻易放弃,而且喜欢沉浸其间的过程,享受投入劳动的时间。
在序言(一)里,林贤治从她的作品中读到了别样的东西。
“在冯秋子看来,生活是无处不在的,从草原到城市,从家庭到学校、编辑部、街道、演出大厅,从牧民、囚犯,直到知识分子,生活给予每个地方或是每个人的份额是等量的:惟有赋予它的意义大小不同,才显出孰轻孰重的区别。”
“冯秋子是质疑的……质疑本身带有攻击性质,然而……与其说是直面社会,毋宁说是正对自己,绞杀自己,惟一的是使自己受伤。”
“可以肯定,写作是她一生最重要的事,她不会放弃。”
果然,打开她的微博就能看到,她的文字仍然在不断从心底流出,当然还有很多画作、图片。《我跳舞,因为我悲伤》一文中讲述道:“我是一个比较沉默的人,过去在戈壁草原和围绕着它的大山里,一直很少说话。我表达高兴,就是拼命奔跑,或者一个人待在一个地方,皱着眼睛和脸瞭望远方,我心里的动静,就在那个时间里慢慢流淌。而我的忧伤,是黑天里野生黄牛的眼睛,无论睁开还是闭上,悄没声息,连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幸福、为什么悲伤。”
从她的作品中,我读到了她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一个蒙汉杂居的旗。大灾之年的饥饿,“文革”中父母的残酷遭遇,内心的孤独和恐惧,生存境况艰难挑战,自然环境恶劣严峻,狂风肆虐,飞沙走石弥漫,亲身经历、亲眼目睹许多伤害、沉痛和无奈,到成年以后走访劳动者所产生的忧虑和同情,使她在孤独中建立了倾听和思想这片赖以生存的土地的知觉系统。“那片土地埋藏和演化了不少秘密,浸洇了千丝万缕生生死死的残积景观”。
面对久经磨砺而终老的父亲,她写道:“你的力量源自北方,我在守护你走过最后的路径时,深切感到了你生命力的顽强,即使面前有山,也翻越过去。山地是在高原上,你心理上为漫长的旅途准备出来的忍耐限度,有时候似乎能看见边,而快到跟前的时候,又离开那个边界很远了,又像是在起点上。你做好了长远的没什么人能动摇你的准备。那些准备,不在遭遇的事件上,事件是路途中的自然现象,它们在你的视野里没有作为阻障。一种与你相处日久的力量,在你行路时,成为不知不觉的鼓励。看前方,并没有特别的聊以寄托的所在,我想了很久了,觉得你是因为感知、感念,引以为力上路的,里面有被促动,然后是义无反顾、矢志不渝一类成分,你看到的世间,叠加了历史的血腥残酷,你也在其中受了洗。你常常走动,在新空气里往另一个地方走动,不一定全知道目的,知道所以然而然的道理,对吗?你最后落脚的地方,我在今天才似乎想见出来,它就是你被引导的方向,偏远一些,但与你的生命建立了关系。你想把力量灌溉到这片荒原上,看着它长年的沉默变出笑声,长出更多的草、树和粮。即使辽远无垠,常听到寂寞的人魂断长哽,没有影响你往更深僻的农村、牧区迈步。大地上,土木吸收你的力气,也释放了吸引你的气息,你们互为弥补,递进,修建,磨练,在有声与无声中,长久地经受考验。黑白旋转,流年经月。终达成默契,凝结出你们之间的尊重,在粗犷的北风中,传递各自的感激”(《为父亲祈祷》)……她的理解力之远博和通达,令人惊叹。是的,她成长的土地以及那里深远的历史文化和自然环境,磨练了她的精神、思想和耐力、包括铺陈于她思想底蕴中的柔韧性,铸造了一位自觉地冷静思考和表达这片土地的作家,成就了她捕捉和雕刻事物本相的峻泠言语和朴直文字,还有如草原那般辽远深沉的性格特质。
三
冯老师有几本书里辑入了和舞蹈艺术及思想关涉的作品,如《我跳舞,因为我悲伤》《舞蹈的皱褶》《我与现代舞》等。在简介中提到:“曾与‘生活舞蹈工作室’合作,创作演出舞蹈剧场作品《生育报告》《与民工一起舞蹈》《身体报告》《时间 空间》《37.8℃》《裙子》《回忆》(一小时版本)、《回忆》(八小时版本)等作品,多次应邀参加国际艺术节、戏剧节、舞蹈节,其中《身体报告》获2004年第25届苏黎世国际戏剧节大奖。”这一段经历是不同寻常的,使身为作家的冯秋子,同时成为业界闻名的艺术家。冯秋子老师曾记录下初闻德国现代舞大师皮娜·鲍什讲过的一句话“我跳舞,因为我悲伤”的感受,她说,“这是埋藏在我心底的话,是我一辈子也说不出来的话。从那一刻开始,我与现代舞像是有了更深、更真实的联结。皮娜·鲍什朴质的光,在这一天照进了我的房子。我听到了许多年来最打动我的一句话,说不出心里有多宽敞”。林贤治说,“这就是冯秋子散文的大纲。”“凡是曾经为她所热爱的过、沉思过的事物她都不会放弃。”而冯老师说:“我在这里等待一个声音。”她起身迈向遥远路途,等待的是一种契合心灵、灼照目光的持续不歇之声吗?
对于一个从未涉足舞蹈的人来说,跳舞并不容易,尤其是和专业舞蹈团队一起做专业舞蹈剧场作品,在世界舞蹈领域纵横驰骋,艰难程度自不待言。但她凭着对舞蹈艺术的理解认知和尊重,以及全力投入,成为其中的重要一员,一名为非舞蹈者稀有可能成为的职业舞蹈艺术家。从文学到舞蹈,从编辑、作家到舞蹈艺术家,虽从事的都是艺术,却是文武大跨界,尤其对就要迈进四十岁门槛的人,突然以从来不唱不跳的“零基础”走上世界性专业舞蹈的陡境窄路,困难可想而知。她总是感念,从中学习到很多。这是她非常珍惜的。回顾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的创作氛围,冯秋子老师说:“不知道那年在西藏拉萨跳舞,对我今天去跳现代舞有没有帮助,那是我第一次跳舞。大厅里响动着一支迪斯科舞曲,我肆无忌惮地跳,疯了一般,跳得全场的人都退下去,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掌声突起。在那之前,我和朋友们坐在一个地方,听他们说话、唱歌。有蒙古血统的裕固族青年诗人贺中吟唱了一首流传在西北地区的蒙古民歌,我听了,有点想哭,但又不是完全能够哭出来,心里的东西很简单、透明,源远流长,发不出哭那样的声音。我感到美好,就走进去跳了,跳得有些忘我,不小心摔倒了。摔倒了也是我的节奏和动作,我没有停下,身体在本能的自救运动中重新站立起来,接着跳。那个晚上,在整个舞动过程里有一种和缓而富有弹力的韧性,连接着我的自由。这是没有规范过的伸展,我的内在力气一点一点地贯注到里面,三十多年的力气,几个年代的苍茫律动,从出生时的单声咏诵、哭嚎,成长中心里心外的倒行逆施、惊恐难耐,到今天,悲苦无形地深藏在土地里,人在上面无日无夜地劳动……此时此刻,我在有我和无我之间,没有美丑,没有自信与否,只有投入的美丽。我一直跳,在一个时间突然停顿下来,因为我的心脏快找不着了”(《我跳舞,因为我悲伤》)。“我知道,了解和创作现代舞,不知不觉中,也成了我心里的需要,它也是我不想说话,尚可以选择进行的一种创造和表达。至于现代舞能不能够说出我的话,仍然需要去尝试,去发现我与现代舞能够牵引起来的东西,寻找自己对那个作品、对舞蹈剧场这种方式的可能性。就像多年前我选择写作,是因为总能看见活着的缺漏,总想把存在的东西,理出让人看见繁复、思考混沌、探望灵魂的一些渠道,写作能够让人想到弥补,想到尽力,想到长进。现代舞和写作一样,都是在沉浸、寂寞的时空中去完成内心的觉悟。”“我喜欢现代舞的无规定性,这是吸引我的地方。内心的余地和力量,为思维的伸展,开辟出通过炽热气流的线路。它尊重所有摸索中的方式,不以简单的概念论断对错,而尊重它形成的真实过程,看重真实过程的方向、高度、审美趣味,和在那个方向上承载的重量和质量,看重它所选择的方法,是否能够准确地、人性地表达出人与事物(或是那个作品)。它更遵循、尊重自然规则。”(《我与现代舞》)。
“在她那里,跳舞和写作,二者都是同样的劳动,在发生的意义上是不分彼此的。”林贤治给了她这样的评价。
四
在《生长的和埋藏得》一文中,她讲了一个故事。1992年深冬的一天,她家里地毯上围坐一圈文艺界的朋友,冯老师突发奇想说:“我唱一支歌。”她先生是音乐制作人和词曲作家,从未听她唱过,知道她不会唱歌。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唱什么,词和旋律在哪里,那支歌儿在何处,这些她都不知道。“但是我的土地,深埋在我心里的土地,已经开始伸展。遥远而长存在我梦中的青色山脉,把我的声音驮载起来,爬过山去。声息滚滚涌流,在起伏的草地里颠簸,颤动,向着草原深处走。那是我即兴唱出的蒙古长调,词和曲是走到那里的时候,自然而然生长出来的。我唱着,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我怕自己不能坚持到底,干脆闭上眼睛,继续吟唱。”这支从心底生长出来的歌,让在座的人流下眼泪。她先生知道,冯秋子再不会唱出第二遍,这支歌曲,只流落于她的心底,即使哪一天又萌动出声的愿望,唱出来的歌,会是那一时间里能够生长出的模样,旋律和歌词,是那一时间才能创造出来的。
她说:“我常想,蒙古人唱歌就是那些沉寂的山的动静。”(《蒙古人》)
五
有一天,我收到冯老师用微信发过来的一个链接,打开一看,是她发表在《长篇小说选刊》的两幅美术作品,这是抽象画,我看不懂,但那种色彩、笔法、意象所产生的艺术冲击力,令我过目难忘。之后又看到刊登在《中篇小说选刊》封面上她的一幅画,我还从其他书中见到冯老师的一些美术作品,所有的作品几乎都有着高山草原的元素。
六
当记者时,她采访过很多人。最让我感动的是,她为了深入了解土地沙化的原因,长期跟踪采访在草原上以搂地毛为生,直接、间接破坏草原生态的长期存在的严重问题。洞悉北方农民为生活所迫不惜牺牲自然生态的现实作为,及其造成的残酷现状,直面贫穷和沙漠化的深刻关系,书写了《草原上的农民》等重量级作品,是作家第一次从贫穷和沙漠化的关系视角去触及中国的沙漠化问题,社会反响强烈。《草原上的农民》在《十月》发表后,《散文选刊》作为头题重点转载,冯老师并获年度华文最佳散文奖。
生活、锻炼、采访、编辑、写作、舞蹈、绘画、担负和处理本职工作,所有的空间组合在一起,就像那幅画中风搅动着树叶,数不清的树叶重叠纠缠,但杂而不乱、井然有序,无限地糅合而产生了一种秩序和境界,这种神奇的组合就是我心中的冯老师——她能使很多艺术从繁重的生活中脱胎而出,并出神入化,看着很是节制收敛,意象令人惊诧。许多的事物、事情,在很小的时空中表现出从容,游刃有余。
致敬冯老师。祝福冯老师。
附:冯秋子 内蒙古人。1983年大学毕业,做过大学教师、作家出版社编辑、《文艺报》副刊部主任、《诗刊》副主编、中国作家协会创联部副主任,现任社会联络部副主任(一级调研员),编审。中国新散文代表作家。出版《寸断柔肠》《生长的埋藏的》《圣山下》《朝向流水》《塞上》《舞蹈的皱褶》《冻土的家园》等数十种散文集,并获首届冰心散文奖、首届中国西部散文奖、第三届在场散文奖、第二届三毛散文奖;散文作品获《人民文学》年度奖、《北京文学》老舍散文奖、在场新锐散文奖、《散文选刊》年度华文最佳散文奖等,先后三次入选全国十佳优秀散文排行榜。2009年获中国作家出版集团首届优秀编辑奖。主编多种散文随笔年选、代表作家个人选集及国内文学期刊新生代散文专辑或散文随笔专栏。曾担任第一、二、三、五、六、七届鲁迅文学奖评委,多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评委及第九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评委等。
多次参加国际艺术节、舞蹈节、戏剧节,并应邀赴欧美亚国家舞蹈中心或剧场表演舞蹈剧场作品。与生活舞蹈工作室合作创作演出的《身体报告》,2004年获第25届苏黎士ZKB国际戏剧节大奖。
绘画作品多次参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