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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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冬 至
冬，每年都会如期而至
不像你
说好了一起踏雪寻梅的
可这么多年了，梅花
却空开了一季又一季
今天她们又对我说
今年的梅花又开了
我特意翻看了天气预报
今年的冬至
没有大雪，也没有小雪
2 那时候……
那时候
我以为只要种子种下
就能长出秧苗
那时候
我以为只要秧苗长大
就能开出花朵
那时候
我以为只要花朵盛开
就能结出果实
那时候
我以为只要是有情人
就能终成眷属
3 多年以后
在路上
碰见一老友
我对她微笑了一下
她也对我
微笑了一下
我们都没有停下来
相互间嘘寒问暖
掏心掏肺
4 白墙上的电话号码
一面白墙上
张贴着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我早上拨过去，电话响了
却没人接听
我中午拨过去，手机提示
号码是空号
我晚上拨过去，那个号码
已经换了人
5 吃饱了
豺狼虎豹，这些
凶残的动物
在动物园里。我看见
它们收收敛了许多
有人说，是因为它们
受到了该有的管控
我认为，是由于它们
已有了无忧的生活
6 在高处，在低处
一生中，我也登过
无数的高山
也从无数的高山上
走了下来
在高山上
我也曾看见过蝼蚁
在山脚下
我也曾碰到过菩萨
7 哭
战争还没有结束
在以色列，一个女人
她苦苦盼来的
是从加沙地带寄回的
丈夫的遗物
遗物里散发着丈夫的汗臭味
和烟草味
这个味道她太熟悉了
这次她破天荒地没有骂丈夫
她只是把头埋在遗物上
小声地哭了一会儿，又
哭了一会儿……
8 健忘了，真好
健忘了，真好
如果哪天
不小心在路上碰见了
我对你笑笑，你也
对我笑笑
就像两个陌生人
只是笑笑
没别的意思
9 稻草人
你扎的
我扎的
他们扎的
也就是吓吓鸟儿
道士扎的
说是菩萨，开光了
可吓人
现实
也是这样
10 旧时光：铅笔，卷笔刀与橡皮
昨日，我在翻找某物时
在一只旧箱子底部
发现了小时候的一支铅笔
铅笔只剩下一小半了
多年来它一直隐藏于箱底
遗憾的是
我翻遍了整只箱子后
都没发现与它相依为命的
卷笔刀与
橡皮
11花 园
我心中有一座小小的花园
里面开满了小小的花朵——
酢浆草，满天星，婆婆纳
虎刺梅，玛格丽特……
是你对我说的，你喜欢花
它们才开的
可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来
那些花，就一直
诡异地开成了等待的姿势
像绯闻……
12 入 侵
她对他说
夜这么黑，我怕
你入侵我吧
入侵我吧
我小小的花蕊
好喜欢
被你入侵，占领
和吮吸
13 赞鹅卵石
其实我也不想赞它的
我也知道它是石头
可它的确是像鹅卵啊
我怕，万一
它真的孵化出鹅来
把我，这个草民
当成草
14 鱼，是这样死的
我家鱼缸里
总是养着几条鱼
因为我爱它们
有鱼儿，时不时从鱼缸里
跳出来……
有几次，它们跳出来
我都把它们
捡起丢回鱼缸里了
可有一次
它们不知我不在家
有一条鱼独自跳出来后
因没人将它捡回去
就死翘翘了
15 鸟 鸣
他家屋檐下
总是挂着两只鸟
一只是画眉，另一只
也是画眉
曾经有那么几次
我从他家门前路过
看见他抬着头，站在鸟笼下
嘘口，逗笼中鸟
一只画眉叫了，另一只
也跟着叫
如果不是北风这个时候吹来
听到鸟鸣
我还真会以为
是春天了
16 现实一种
我不只一次
看见
这世间
有那么些人
一边
磕着葵花子
一边
又在不断地
赞美
向日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