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上独坐（组诗）

岩上独坐

六月酷热的山顶没把我击溃

高大黄荆树下的浓荫，给我送来一池世外

时隔二十年再登上屋后这座

长满黄荆的小山

各式鸟鸣依然如古老的天籁之音！

而今这种美妙的声音在城市几乎绝迹

却在这个豌豆大小的偏僻之地歌吟

毫无诩媚之意

叫出我退去包装的旷野般的灵魂

独坐羊群留下浓重膻味的石岩上，

吃力地回忆，那些渐次走进黄土的

黄荆一样的面孔，和面孔里沉淀的不确定成分

我是否要下山去叩问恋土难移的

所剩不多的亲人

我手中拎着的这根刚砍下的黄荆，有点沉

独坐河边

小城如我，不善言辞

一条承水如弯曲的口唇

看见我到来，只会发最简单的音节

犹如初生婴儿无意识的喊叫

常把我的文字叫疼。我经常小心翼翼地

沿月光下的河边，清点流失的时间

我还在一根根蒹葭的白发里

捡拾遗失的爱情

有时候，独座河边与流水对视

寻找那颗远去的童心，想着想着

就要流泪。就想起曾在水边洗衣的母亲

穿着带大襟的褂子

一头青丝梳成个时兴的抓鬏儿

行走风中，身上散发着清新的皂角香味

回访那块大石头

村东小河上游，有一些事物，裸露人间

有一块铁青的大石头，藏在我的身体里

小时候，割草放羊在上面玩搁六

不觉夕阳把石头连羊，赶进黑夜的圈

我不害怕回家晚了，

母亲会把大门插上木栓

我知道，母亲在我听不见的空间

焦躁地把我喊了一遍又一遍

今天，再沿村东小河向上回访，发现

那块大石头好像还是那样，没变

而我已不再完整，丢失了大部分

像河床边裸露的泥土

没有了水草的覆盖，没有羊儿追逐

更没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崖头

慢慢走下来

清明贴

有大片的草，说出来就出来了

它们沉默了一个冬季

好像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寒夜

从地下拱出，群羊般地追逐着新鲜的空气

我终于可以掬起一捧清清的河水

把蓝天擦拭得更澄明

把脸上的愁云打扫干净

一河碎银般的涟漪

好像与我有叙不完的话题

我一转身，猛然感到坛山离我很近

遥望坛山朝东的山下

我告诉内心。我要去看望那些远去的亲人了

土丘里的父亲在满山翠绿的陪伴下

安详又一年的天清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