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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钟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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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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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的美好记忆

犹记得小时候的冬天,到了晚上家里就开始热闹非凡。姐姐哥哥都在镇上读书,中午放学骑自行车回家,吃了午饭玩一会儿就该回学校了。那时候老家石台镇刚刚建矿,父亲的工作是负责招收工人,每天忙忙碌碌,更是早出晚归。天黑了,鸡都上圈了,上班的、读书的都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我们小孩子进家门第一句话总是:“娘,做好饭了吗?我都饿死了。”我们回家时,娘总是在狼烟咕咚地锅屋里忙碌着呢。娘的性格温和,她会乐呵呵的说:“大学生都回来了吗?饿了堂屋里有转莲米(葵花籽),你二奶奶下午刚刚炒了送来的,都去嗑瓜子等着。”“叮铃铃,叮铃铃!”父亲骑着自行车进门了,他自行车前把上挂着的,才是今晚的尤物!

那时候镇上还没有专业的屠宰场,杀猪、杀牛、拨驴之类的,都是在自家院子里,而且都是傍晚开始操刀。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时候父亲买回来的肉热乎乎地,还带着牲畜的体温呢。

“男主外女主内”,这六个字的含义,在我父母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父亲下班回来自行车把上挂着还有余温的生羊肉,进院子就喊:“今晚熬羊肉汤给孩子们喝。”有时候他还会约上三五好友来家里喝羊肉汤,那样的话,父亲就会再买几个卤菜、两瓶方瓶口子酒或者两瓶高炉特曲回来。卖卤菜的也是我们自己村上的人家,自己家的大锅老卤,卤出来的肉菜鲜香味美。我们小孩子都喜欢家里来客人,那样的话,我们也能吃到那特别解馋的卤猪蹄、卤猪耳朵等。虽然客人都是本庄上的亲友,但是,父亲是不会让我们小孩子上桌的,他都是提前多买两个猪蹄或者一个猪耳朵,让母亲先把我们一群小毛孩招呼好,省的客人来吃饭,孩子们跟饿狼似的看嘴,会让人笑话。我们姊妹四人,加上被父母视为己出地我们的小表哥,家里一共五个小毛孩,那点猪蹄、猪耳朵切成细丝等之类的,只能打打牙祭。母亲头也不抬地安排着:“都先吃点垫着,有作业的去写作业,没有作业的去看电视,别吵闹,也别往酒桌上看,等等羊肉汤熬好了去喊你们。小妮子你留下来烧锅。”那是放飞孩子天性、任由孩子自由成长的年代。家长似乎都不怎么重视孩子学习,也从来都不检查我们的作业,你是大树我修枝剪叶助你成才,你是小草我绝不拔苗助长。孩子们是自由幸福的,父母亲是从容淡定的。

我觉得冬天家里最舒服的地方就是锅门口,小脸烤的热乎乎地,手拿火棍在灶口掀着灶内的木材,纵然手离火很近,也没觉着烧得慌,就是手上的冻疮被烤得奇痒难耐!母亲说给我找点活干,就忘记痒痒了。她让我坐案板跟前拨蒜苗、摘香菜,一会木材快烧尽的时候,她自己重新续个长点的木头即可。家里烧的柴火都是父亲从矿上拉回来的,都不长不短烧锅用正好,柚木火最旺,而且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味,特别好闻。蒜苗和香菜都是我们家菜园子里种的,母亲好像知道父亲会买羊肉回家,临傍晚的时候,她就去薅一把蒜苗和一把香菜,再把埋在红芋窖子里的大葱扒出来几颗。那蒜苗、香菜还带着潮湿的泥土呢,拨开了一股清香地田园味道扑鼻而来。母亲把一大块羊肉都切成肉丁,放沙盆子里摆开,撒上一层红芋粉面子(淀粉),就开始用手来回的搓匀,然后放案板上让它醒醒。再转身去把锅里熬的羊肋骨汤舀出来,把烀烂了的肋骨捡出来。也没见她刷锅,就趁热锅把那一块一块跟棉花球似的鲜羊油放锅里,自己像是喘口气似的,坐锅门口小火烧起来了。一会儿功夫,只见锅里的羊油翻滚着,还不时的发出“噗噗噗”地声响。母亲有条不紊地拿来瓷盆,把油脂滋捞出来,又舀出三分之二的羊油,再把锅底下正在燃烧的木材拿出来,放青灰(柴火的灰烬)里焖灭火,待锅里沸腾地油淡定下来,她才把辣椒面倒进去,火小了辣椒不会炸老,炸出来的辣椒油也才红艳艳地没有烧焦味,过两三分钟的样子,重新拿个瓷盆盛它。再把锅刷干净,重新放羊油,好炸花椒、八角和大葱。待各种大料伴着大葱一起炸得散发出香味来,再放一些提前切好的大白菜爆爆,来回翻滚着,待白菜死性、认怂了,母亲才把熬好的肋骨汤重新倒进锅里,锅里的汤烧开了,把那静候的生羊肉放进去,接着细火慢熬。羊肉汤锅开肉烂的时候,最后把蒜苗和香菜放进去,母亲用手指头堵着香油瓶嘴,轻轻的围着汤锅淋一圈香油,就完美了!我们的小手把自己的汤碗围起来,先暖暖手,再用鼻子吸溜吸溜那股浓郁的香味,都心照不宣地“咯咯咯”笑着,那笑容分明是从内心里发出来的幸福快乐!母亲手里并没有端着羊肉汤,她就是站在锅门口看着我们,她也笑意盈盈地。一碗汤下肚,肚里热乎乎地,喝第二碗汤的时候,鼻子开始冒汗,我们才舍得把帽子、围巾拿下来,头上也冒着烟,仿佛整个冬天都热气腾腾地!

一个人无论你走得多远,有关记忆的密码,总是封存在早年生活的地方……童年的羊肉汤味道好极了,不腥不膻,汤汁厚重,包裹着粉面子(淀粉)的羊肉块,滑溜溜地香糯、筋道,回味无穷,温暖人生。

“一阳初夏中大吕,谷粟为粥和豆煮。应时献佛矢心虔,默祝金光济众普。”一年一度又到腊八节。大凡七零、八零后的朋友们,提到腊八节,哪个嘴里不是香香糯糯的感觉呢。把小米、红豆、黄豆、花生米捣碎了和白菜、粉丝合拢在一起,让它在锅里欢庆似的沸腾着,糊糊涂涂地煮成一锅粥。单看它那“咕咚咕咚”地动弹着的样儿,再闻闻它那浓郁地米香味道,足以让人垂涎三尺!

腊八节的前一天,俺娘和婶子大娘们就都开始忙碌起来了。家里没有材料面(指花椒、八角之类的大料)的,或者谷粟不全的,吃完青起来(早上)饭,就三五成群的一起去赶集。然后,马不停蹄地把买回来的谷物淘洗、晾干水分。到了傍晚,比较忙碌的还有石臼窝子,各家婆娘都端着瓢等着呢,用就近邻居家的石臼窝子把米、豆之类的都捣碎。再把大白菜邦子一个一个劈下来洗干净,晾在簸箕里,让它们静静地待字闺中,期待着第二天腊八节的到来。

腊八节那天,我们学校还没正式的放寒假,但是,年的味道已缓缓来也。一早起床了,就去锅屋里找火柴放小闪炮,忽而闻到一股浓香,掀开锅盖,呈现眼前的是一锅五颜六色透着香味的盛宴——腊八粥!“大姐,快来呀,今个(今天)早上咱都吃腊八粥,太好了!”我这么一吆喝,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姊妹几个都急不可耐地跑到锅屋里,又是找碗又是找勺子,准备盛腊八粥。母亲就在锅屋门口站着呢,我们居然没有发现。“一个个的小馋猫,等一等,去端盆来,给你们舀热水,先刷牙洗脸,再去喊你爸爸也过来吃饭,那木柴、草垛够过年用的了,不用再劈柴火了,让他把那堆没动的木头用塑料布盖上就行了,今天是腊八节,赶快吃了饭去上班。”

待我们洗漱完毕又回到锅屋,那一碗碗飘着浓香的腊八粥,已经像列队欢迎我们似的,都摆在案板上了。母亲是把腊八粥盛好后,才把香菜碎、蒜苗碎撒在每个人的碗里,然后,她用食指堵着香油瓶口,给我们每个人的碗里都淋一圈香油,她说那样现吃更加新鲜有味。香喷喷的腊八粥还没喝到嘴里呢,不知道谁喊一声:“把鼻涕擦干净了,不然,万一掉进碗里,你今年就喝不出腊八粥的纯正味道了。”“哈哈哈!”我们都端着碗笑,“嘿嘿嘿!”母亲也笑着,父亲憋着笑催促着:“都别皮了,赶快趁热吃吧,好好学习,马上过年了,谁都别考个鸭蛋抱回家。”

我们吃着腊八粥,心旷神怡的惊喜着,“腊八粥真香,娘,您熬的腊八粥真好吃!能天天都吃腊八粥就好了。”母亲勒着个藏青色的老粗布围裙,手里拿着个大勺子,笑盈盈地看着我们,一脸幸福的说:“好吃就多点,吃饭的时候,都不要讲话,长大了,在外面也都少说话,多做事!”

日月盈昃,春去冬来,腊八粥那暖暖的滋味依旧。祝福您新的一年:平安美满,欢度腊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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