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花的女贞

窗外的林地，有两棵并列而生的大树，它挺立墙角，不张不扬。那情形，仿佛两个沉默的男人，受生活所累，丢失了锐气，有一些迟钝，少言寡语。这样的男人并不代表无所作为，相反，他呼啦啦站立，遮得风，挡得雨，扛得了重担，绝对好男人范。

人的性情其实是多变的。五十出头以后，我的性格越发沉默。生活的节奏慢了下来，性情也天壤地别，不喜欢谈天说地，不喜欢凑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一个人，常常面对着墙壁，可以一整天不说话。家人说，是书桌上的石头影响了我，最终我将变回石头，伴随日出日落。

沉默不是没有思想。喜欢走进林地，静静地，聆听自然的声息。在墙角，在树下，阳光勾画半昧半明的轮廓，对比鲜明，让人惊喜。悄然发现，仲春的临近，男人一样的大树也会开花，也会窃窃私语。细细密密如米粒儿一般的花朵，一簇簇，一把把，点缀在油黑的枝叶间，尤其新鲜惹眼。哎呀呀，它怎么就开出这般鲜艳的花朵呢？不是呆滞么？不是木讷么？真的有些奇特，开花的时节，枝叶仿佛也有了精神，叶面有了光泽，青郁的仿佛在奶液中濯洗过。花瓣细细排列，构筑奇特的图案，美丽了园林。

竟然还有清淡的味道。女贞的花朵味道。

春雨窸窸窣窣，一丝一缕，不尽然是诗意。林地越发闹热。迎着这样的俗世，走进去，走进去，我想聆听它们的心语，抑或打开一扇门扉。野草迷乱，满地细碎的花朵，红色的，白色的，淡黄的，凌乱地开着。说不上它们的名字。野玫瑰散乱地开放，东一朵，西一朵，没有章法，就像清脆的鸟语，一惊一乍。两棵树，两棵大树上的白色米粒儿一般的花朵越发多了。走近它们，耳畔似乎充斥蜜蜂嗡嗡的细语，零零落落，这是隐秘的花开的声息吧，仔细搜索，却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

女贞，它有四季青的外在和内涵，形神兼备，但是它不是四季青的族类。

盛夏的到来让人忘却好些事情。偶尔在一阵暴风雨后，踏着草叶的湿漉，走进林地，却悄然看到，两棵树，是的，寻常的两棵树已经挂满青果。这就是那些细密的花朵结出的果子吗？青郁的，细小的果子一大串，一大串，仿佛在提醒，季节已是不可违地走向深处。

根茎深深扎入土地，在季节深处瞭望，静静地开花、结果，不觉之间，成为岁月里的一段风景。女贞，也有男人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