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临家准备装修新房,装运两车细沙和少许砖块堆置在社区的公共区。这可乐坏了一群小娃子,阳光下、绿树底、草坪间,一群群小萝卜头像跳动在钢琴键上的音符,琴声欢快悦耳。
沙滩铲、皮球桶、手推车、洒水壶等这些闲置在角落的玩具终于派上用场,屹娃毫不吝啬地倾囊而出,就连用餐的儿童防摔碗都拿来当道具与小伙伴们分享。这不,一帮小家伙正忙着过“家家”呢!充当“爸爸”的涵娃戴着树枝做成的眼镜,一只手靠背一只手握着儿童洒水壶小心翼翼地浇“花”;充当“妈妈”的青娃神情专注地挥动着沙滩铲炒“菜”,块砖是灶,纸壳是锅,树叶是菜,河沙是盐;充当“儿子”的屹娃正在往沙堆里掩埋自己的一只鞋,据说是有很多宝贝的藏宝图,一副温馨幸福的小家庭雏形出现在眼前。其他娃子也没闲着,玩法各异,围着沙堆,有踩沙的,有挖沙的,有撵沙的……稚嫩的童音、活泼的身影、天真的笑容,娃们犹如绽放在春天里娇艳欲滴的鲜花,或许受此感染,我的思绪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童年。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生长在农村的我们,前半天在学校读书,后半天随父母干农活。那时家里的田地多,劳动力缺乏。农村的孩子像孙悟空一样,在农村广袤的天地间练就了一身本领,上山砍柴、下河摸鱼,赶牛牵羊、爬树摘果,偶尔嘴馋的小家伙半夜悄悄爬起来,跑到西瓜地里偷西瓜。虽然皮肤是黑了点,但体质很好,“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即使有点小病小痛,按照农村传统手法,捣鼓捣鼓几天也就好了。我家座落在长长的二郎河畔,这条河流,一头挑起高山,一头挑起大湖,我就是趟着二郎河的河水长大的。
二郎河是宿松人的生命河,横截面成两阶梯型,最高的河坝修成一条宽阔的马路,而小河坝的高度略低,坝面一年四季像铺上地毯,颜色根据气候的变化而变化。除汛期,通常小河坝裸露出水面数米高,一阵风吹来,成片的青草泛起一波波绿浪,是牛羊等家畜的美味佳肴。夏天这里是“打卡圣地”,清澈的河水、成群的牛羊、葱郁的树木、绿色的小草、欢闹的儿童勾勒出一副唯美的自然风光。清晨的空气吹在脸上、吸进鼻孔,沁人心脾;午间,河面波光粼粼,鱼儿逆流而上,岸边的树叶打着卷,挂在枝条上随风飘舞;傍晚清风徐徐,人们走出家门聚集在这里消暑纳凉,踩着被河水没过的细沙石,惬意的凉爽穿透皮肤,劳累疲惫早已跟着河水溜走。
河坝见证了我们童年的喜怒哀乐。放学归来,娃子们狼吞虎咽吃完饭,不约而同地赶往“打卡圣地”,带着使命——放牛、放羊,兼顾着猪儿和狗儿。母猪带着猪崽欢快地在草地上打滚;羊群望着河水中的娃子们咩咩叫;牛群只顾低头吃草,偶尔甩动尾巴赶苍蝇;狗儿则望着主人,拖着猩红的舌头,要么安静地趴在水边,要么欢实地叫着原地打圈圈。最欢喜的莫过于这些娃子们,没到河边就开始脱衣服,着了魔似的往河水里跑,浪花四溅、笑声连片。大胆的男娃不顾羞耻,直接扔掉裤衩,光溜溜地跟着鱼儿在清凉的深水中穿梭,甚至“匆、匆、匆”几下子爬上树梢,然后做自由落体,“嘭、嘭、嘭”几声闷响引得其他伙伴一阵侧目。年龄小点的娃不敢轻易涉足深水区,但也毫不示弱,照样在浅水滩你追我赶,还经常猛的向伙伴身上洒水。那时候,在河边长大的娃子们,对水格外亲切,不会“狗刨”的“旱鸭子”是会被同伴无情地耻笑。
时间飞逝,快乐总那么短暂。洁白的浪花、凉爽的河水,早已让这帮娃子们忘记了老师布置的作业,忘记了父母不准下河的叮咛,更忘记了窜进庄稼地肆意践踏的牛羊。夕阳西下、暮色来临,牛羊在没有娃子们的追赶下,自行回到各家的圈子里。月上枝头,那帮娃子们还没回来,大人们知道娃子去了哪里,不由分说,纷纷拿着笤帚、树枝、竹条往河坝赶,挥舞着手中的家伙什,跺着脚、咬着牙喊娃的名字。听着此起彼伏的喊叫声,娃子这才恍若初醒,一种大祸临头之感直窜脑门,用余光瞄着岸边,岔开父母的眼神,弓着腰捂着裆寻找自己的衣物,一脚深一脚浅往回跑,免遭父母的收拾。虽然娃子调皮,可父母哪里真舍得打呢,只不过吓唬吓唬而已。娃子倒不这么想,不过由于贪玩的天性,第二天还是麻着胆子接着干,日复一日,直到河水变冷、青草变黄。
“妈妈,快吃饭!”恍然之间,我收回思绪,只见屹娃端着满满一碗“饭”,一只脚穿鞋一只脚光着摇摇晃晃地跑到我面前,双手把“饭”递给我,天真的眼神巴望地看着我。我顾不上屹娃满身的沙土,一把把他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吹在脸上、暖在心里,不再纠结眼角微添的皱纹、鬓角初现的白发,只想把孩童的纯朴与善良留在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