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光阴似箭。我们的班主任胡老师今年要光荣退休,为了表达对恩师的感谢感激之情,我代表班委会准备组织一次主题活动,邀请班级同学参加。”
一时间班级群内像是炸开了锅。这条信息,俨然虚幻成了一把精致的钥匙,悄然打开我的记忆闸门。
“就没有碰到你们这群如此调皮的学生,隔壁一班同学成绩多好,三班体育运动多棒,也就你们,周末疯到哪里去了,昨天下午教室、寝室两地加起来不足三个!上半年补考人数那么多,我都不好意思……”一个周一的班会上,一连串不标准的普通话,像是苦口婆心的说教,像是火急攻心的埋怨,又像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那时候,没有普及彩色电视和网络游戏,同学们向往的世界和嬉戏的场所在广袤的田野、在五彩的闹市。尤其在周末,同学们穿梭在田野与闹市之间,外出溜冰看电影深夜不归的,在湖边河边守候鱼儿的,在深山老林里享受静谧的,下馆子吃烧烤拼啤酒的,躺床上看小说懒得吃喝的……总而言之,除却学习的事情,世界万物皆令同学们心动。班上一位“富二代”同学乘坐摩托车载着女生在学校炫一圈,闪瞎好多人的眼,有些疯狂的男生竟然一路狂追去吸取摩托车排出的尾气。
树木都是侧向阳光的枝条最为葱绿。胡老师是我们班的班主任,个头不高,皮肤不白,走路时候尽显“一蹦一蹦”的特色。整整三年,胡老师与一群“不务正业”的我们斗智斗勇,煞费苦心地把我们引导走入学习的正轨,精心陪伴我们度过终生难忘的激情时光。
“二十一世纪是你们的世纪,也是生物的世纪。”胡老师上第一节生物课时说道。那时我们接受义务教育期间,压根不晓得生物科学,对于病毒、细菌,更是不曾听说过。面对一群懵懂无知又格外贪玩的学生,胡老师带领我们动手解剖鱼、鸭之类的动物,去野外探寻乔木、灌木、藤类等植物,走进实验室操作显微镜等仪器做实验,鼓励我们参加书法、电子琴、计算机等各学科竞赛……就这样,我们重新认识了生物,再一次找准了学习目标,课后也渐渐向教室聚拢。
一个晚自习结束,大家陆续回到寝室休息。不像往常一样,一栋女生宿舍楼竟成了流水盆景。那栋楼每层是八间寝室,三楼寝室全部积水,鞋子、袜子、盆等物件在水中游荡;水越过三楼走廊流向二楼楼顶,直至一楼的地面。流水经过之处,皆是湿漉漉的,尤其是被子,那吸水性能可不见一般。哭声、骂声、喊叫声,透着激动和愤怒,连成一片,整栋楼也乱成一团。溢出整栋楼的水,就来自我们寝室的卫生间,吓得我们寝室六位女生(原本寝室拢共住七人,其中一个室友私自外出约会了)逃往操场。我们都在回忆,是哪个健忘的不关水龙头,是哪个不负责任的最后离开寝室。其实我们都晓得,外出约会的室友就是“水漫金山”的“罪归祸首”。胡老师急匆匆来操场找我们,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竟然担心起外出室友的安全来。面对整栋楼的谩骂,我们感受到真真切切的委屈,而面对胡老师的反应更是充满不理解。那晚,胡老师与我们几个促膝谈心到深夜,谈室友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缘分,谈同学之间应该互相谅解和帮助,希望此事由整个寝室集体担责。后来,我们整个寝室成员,挨家挨户,赔礼道歉,当然胡老师也向学校作了深刻的检讨。经过那件事,我仿佛懂得了包容、团结,和责任。
桃李满园春意浓,师恩如海润花红。横幅上的十四个字,颤动了我的心弦,也记起了胡老师对我的点点滴滴。那时与家人联系是采用固定电话,但固定电话并不多见,胡老师家是有一台的。家人要找我,先电话胡老师,然后由胡老师转达,约定具体时点接电话。胡老师的家与教学楼及寝室(当时教学楼和寝室在操场的同一侧)中间相隔一个大型操场。胡老师在教室找不到人就会去寝室喊。跟在胡老师身后,下楼梯、穿过操场、到他家接电话;通话后,胡老师每次都把我送出家门。多少次的傍晚,在操场的另一边,我仍能望见胡老师模糊的身影……
一些光总在最合适的时候亮起。我在学校身体欠佳时,更能感受到胡老师的关怀备至。那次被开水烫伤,一连好几个星期,胡老师每日早晚都来寝室看望我,直到康复;那个清晨荡秋千被划伤十根手指头,我疼得发晕,胡老师用最快的速度去喊医生(当时医务室还没有开门营业),为我清洗包扎;那次感染龙须疮程度非常厉害,胡老师及时为我联系医院医生,缴纳医药费并安排同学轮流照顾我……
二十多年未见,同学们在相聚,而我身在曹营心在汉。手捧鲜花的胡老师,在同学们的簇拥下,仍然是那么光鲜亮丽。一首《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愣是把手机面前的我整哭了好多回。记得他的好就要继承他的爱。我是幸运的,我的同学们是幸运的,我们与一位知识渊博、爱岗敬业、爱生如子的班主任,相遇在一九九七年那个硕果累累的秋天。
2024年2月19日(正月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