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国庆节前,我跟隔壁宿舍的老高商量,我有一位同学要到我这里来玩几天,想借用一下他的宿舍。
老高不老,还不到三十,比我年长五岁。老高的老婆在百分公里外的另一个城里工作,半年前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国庆期间他要与老婆孩子团聚。
老高盯着问我:“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我实话实说:“是女同学,我高中同学。她来的话,住我的宿舍,我住你的宿舍。”
“借什么宿舍啊,两个同学住一个宿舍不好吗?”老高不怀好意地说。
我觉得有点脸红,辩解道:“我们就是普通的高中同学,同学来住我宿舍,可以省一笔旅馆住宿费。”
“女同学有没有男朋友?”老高追问。
“好像没有吧。”我不太肯定地回答。
老高就意味深长地说,你要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我提醒你,要抓住机会,先下手为强。
临走前,老高将其宿舍钥匙交到我手中,关照我别忘了给他宿舍里的几盆绿植浇点水。
那时还没有双休,人们也没有BP机,更没有手机,打电话也不很方便,我与季晓琴的联系主要就是靠写信。在9月初给我的信中,季晓琴说要过来玩几天,想从她呆腻的地方到我呆腻的地方,看看我所在的大学校园风光,逛逛这个城市的街道和商场,顺便游览一下名胜古迹。
其实,我与季晓琴高中同学不到一年。我第一年报考师院音乐系,艺考成绩过关了,但文化考试没过关,后来就插班到季晓琴所在的高三文科班,主要是补习一下文化方面的功课。季晓琴是班里的文艺委员,长相甜美,嗓音圆润。在元旦前的迎新班会上,季晓琴邀我一起唱电影《芦笙恋歌》插曲《婚誓》:“阿哥阿妹的情意长,好像那流水日夜响……”两人合唱终了,我们赢得了同学们的热烈掌声。
补习文化课见到了成效,第二年我的艺考和文化考试成绩均超过了录取分数线,被外地一所师范学院音乐系录取。遗憾的是,季晓琴当年高考成绩不理想,她复读一年后,考取了一所税务学校。我大学毕业后留校,当了一名音乐老师。季晓琴中专毕业后,分配到老家县税务局工作。走上工作岗位后,我与季晓琴的通信多了,我就在信中,向她发出了到师院所在的历史文化名城游玩的邀请。
当我拿到老高的宿舍钥匙后,就开始了迎接季晓琴的准备工作。先是给自己和老高的宿舍搞了一次大扫除,特别是去除了老高宿舍里那股浓重的烟草味。为美化宿舍环境,我将老高宿舍里的文竹和蝴蝶兰,搬到了自己的宿舍里。我还到学校附近的特色餐馆,预订了一个双人包间。到水果店里,我选购了苹果、橙子、猕猴桃等进令水果。各项准备工作就绪,我呆坐在宿舍里,想象着季晓琴到来后的情景。我还想到了就餐和行程安排,季晓琴到来后,究竟是让她到教工餐厅就餐,还是去学校附近的特色餐馆;是先陪她去爬山登高望远,还是同乘一只游船游览环城河风景。时间宽裕的话,我还想陪季晓琴到新雅茶楼喝茶,陪她去逛美食一条街。
国庆前一天下午,我骑着自行车赶到长途汽车站,锁好自行车后,我到车站的出站口,等待季晓琴的出现。一直等到最后一班客车进站,最后一位旅客出站,我也没看到季晓琴的身影,我有点失望地返回学校。我猜想了一个晚上,也没猜出季晓琴未能前来的原因。
国庆那天,我一早起床,用完早餐后又骑上自行车来到长途汽车站。我站在车站出站口的显眼位置,如果季晓琴来到出站口,就能一眼看见我。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半天过去了,一直没有看到我想要看到的人。在车站附近的小饭店里吃了一碗面条后,我再次来到车站出站口,从下午一直等到傍晚,等到的还是失望。晚上躺在床上,我还在想,季晓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明天会不会来?我想起来了,这个城市有两个车站,南门车站和北门车站,今天我在南门车站没接到人,明天我到北门车站去试试。
第二天一早,我骑了自行车赶到北门车站,在出站口一站就是大半天,结果仍是失望。在小饭店用过午餐后,我到北门车站的出站口待了一个下午,最后大失所望。
国庆假期结束,老高回到了学校,我把没有动过的苹果、橙子、猕猴桃等,分给他一大半,感谢他借宿舍给我。了解到我的情况后,老高对我说:“赶紧PASS,把这个女同学拍死掉,你们肯定没戏了。”他安慰我,天涯何处无芳草,处处都有好姑娘。
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季晓琴的来信,她在信中解释了爽约的原因,并请我谅解。我回了她一封信,告诉她原想尽地主之谊,好好接待老同学,最后这一愿望落空了。以后若有机会,欢迎来古城一游。信寄出后,我心里明白,再也没有以后了。
一年后,我听一位高中同学说,季晓琴结婚了,老公是老家一位副县长的儿子。再到后来,又听一位同学说,季晓琴离婚了,原因是老公在外面养了一个小三。
而我与季晓琴的再次见面,则是在高中毕业二十周年同学聚会上。在同学们的怂恿下,我与季晓琴再次合作,合唱了《年轻的朋友来要会》:“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季晓琴的嗓音还是那样圆润,但能够听出岁月的沧桑。真是岁月不饶人,当年靓丽的青涩少女,如今成了饱经风霜的半老徐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