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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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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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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香|卖猪过年

在我小的时候,村里多数人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为了过年“有钱”,每家都会养头猪。等过年了,这头猪或者杀,或者卖。杀猪的自家图点下脚料,然后把肉分分,找位庄上子有点脸面的人一起,挨家挨户的派送,你家二斤,他家三斤。有钱的多要点,没钱的或者不想要的就少要点,实在没钱的就欠账。一般年前出了一头猪,家里有点闲钱,这年才能过得去。年货要钱,人情往来要钱,孩子要压岁钱,父母老人要孝顺。有钱才好做人。我们这儿的春节又叫年关,小孩过节,大人过关。普通人家日子都紧紧巴巴,常是靠这头猪,把人做好,把年关顺利度过。

我们家也一样。母亲年年都要养一头大肥猪。猪并不是一开始就肥的。最初从集市上领回来,只是个小猪仔,常常是瘦骨嶙峋。那个年头,人都没吃的,更何况猪呢。

小猪仔领回来,我和哥哥就多了一样事,放学了要去割猪菜。但是记忆里总共也没割几回猪草。多数时候是隔壁的王大妈家三姐(我妈没女儿,两家处的好,王三姐就成了我亲姐)带我去割野菜,她宠我,常常帮我把篮子割满。

母亲知道这头猪重要性,所以她舍得喂,每天都要给小猪崽喂的饱饱的。喂着喂着猪就长大了,又长肥了。等猪胖胖嘟嘟在猪圈里转弯费力时,一年的日子就到头了。手指数着就看见春节了。

时间到点,到村里转的猪贩子就多了,他们一家一家的逗,“你家猪卖还是杀啊?”一家一家问下来。问到要卖的,就谈价钱。谈好价钱,就约定时间来称猪。

卖猪的那天,家家都起的特别早,这天早上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喂猪,把猪肚子喂的鼓鼓的,胀起来像个大皮球才好。妈妈这一天也起的特别早,比太阳还早,常常是月亮还筋疲力尽的挂在天空。这一天妈妈起床干的主要一件事就是喂猪,她知道咱们家的猪爱吃什么。野菜、米糠以及平时积下来的剩饭下水等等,混合起来,烧热。那些野菜,多数要下功夫切碎,方便猪下咽。这一早不仅要把猪食槽加满,还要不停的补,直到猪吃累了,趴那儿不动了,才可息一息。

这一天,是大肥猪最幸福的一天,也是乐极生悲,最遭罪的一天。如同人一样,一旦福享过了,祸就来了。

说实话,猪养久了,如同其他家庭宠物家禽一样,与主人是有感情的。其实主人也舍不得卖。我记忆中就曾见到妈妈为卖她的大肥猪掉过眼泪。

舍不得也要卖。

上午,主家喂了猪,得闲了就站前门口的路边,翘首等猪贩子上门。这时主家心里矛盾极了,又想猪贩子早点上门称猪,又盼望贩子永远不要来。

早早的猪贩子还是如约而至,常常还要带一两位身强力壮的帮手。他们有拿绳子和大杆称,有的拿长棍扁担。但是他们进门了并着急逮猪,而要和主家拉拉家常,拖拖时间。直到主家实在崔急了,才去逮猪。

逮猪是要功夫的。他们几人跳入猪圈。一个人在嘟嘟的唤着猪,另外的人则拿着绳准备把猪按倒捆绑。

猪虽然笨,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妙。可惜刚才吃得多了,大腹便便的,移动起来很笨拙。尽管如此,猪仍然会使出浑身力气在猪圈乱窜。窜来窜去,终于被他们逮个空,按下了。按下了猪也不会立刻认命,还要蹬几下小短腿。直到最后被完全捆住。

这时贩子们并不会立刻称猪,有时还要往猪肚子上打上几棍。然后跳出猪圈,抽支烟息口气,或者跟主家聊几句讨点热水喝。这样又磨一会,直到看到猪拉下一大堆便便,再尿下许多尿后。才假装缓过劲。其中两人便会进圈把猪弄出来称。

那时称猪还没有磅秤,还是传统的杆称。这时主家就会过盯着秤,防止贩子的秤杆称不平。有时为称的高低,两方还要争辩几句。

终于两方都满意了,便算了价钱。贩子便从衣兜里掏出钱来付账。帮忙的两人则负责将猪运走。常常他们的运猪的车子不会到主家门前,只停在村头。他们都是用小推车或者别的什么车子转运到大车上。

这时妈妈会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眼睁睁看着她喂了大半一年的肥猪被运走。直到一群人走了没影了。妈妈才会转身回家。和爸爸一起将钱再数一遍,确定了数目,再收起来。

卖了猪,这个年就有了着落。不过这不代表就有钱了。一切还得精打细算。老人长辈要孝敬,这一年曾帮过我们忙的要记得还人家人情。娘家一头也要考虑到。还有孩子的压岁钱、学费什么的,都得考虑到。算着算着,钱就没了。钱不够,就想哪里能省点,哪里有东西还能卖,哪里还能再攒点。

于是,咬着牙省,亏不了别人就亏自吧,自己的新衣就不添了,孩子要用的能省也省了,掰着手算把能不用的钱都省下,月光就在父母精打细算的罅隙悄悄的把我带进梦乡。

笑着开门迎亲友,勉勉强强的把年过。都想到了,长辈亲友都满意了,对如母亲一般的人来说,年关就过了。

过了年,孩子们还在回味年的乐趣中,母亲已经在盘算来年的日子。

“明年日子要好过,猪就不卖了,自家杀了吃。”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哪天逢节再去市场上选头小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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