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枣树的命运（组诗）

故乡行

没有炊烟的时候

云，就是袅袅乡愁

蒿草丛蚂蚁搬运阳光

老屋梁上的空燕窝

风摇晃一只蜘蛛的生活

这些都是我的亲人

夜晚，独坐山坡

远处几声犬吠

咬紧老树梢上的月

小理河流淌的蛙鸣

给星星说着夜的语词

沉默的目光，落进

连绵起伏的山峦

填充我空空荡荡的心

一棵枣树的命运

二叔家的硷畔上

长了百年的枣树

砍倒了。断裂处

一圈圈年轮，像

张大的嘴巴

有好多话还没来得及说

枣树的身边，一直

守护的二婶娘

不停地提醒帮忙的乡亲

慢点！小心！

话语里带着内疚。谨慎

一棵百年老枣树

就这样，顷刻间消失了

二叔独自一人，蹲在

先人栽种的枣树地

抽了整个一下午的烟

大圐圙

离家几十米的山坡下

有一个大圐圙，其实

就是黄土围的空地

小时候的娱乐场

冬天打雪仗，堆雪人

夏夜和星星一起躲迷藏

月光喊着乳名回家

不知何时，围墙被推平

建成了上下两层窑洞

我和小伙伴们气愤了很久

爷爷有时也叹惜摇头

一个雨天，放学路过

看到二层的小窗口

像流泪的眼睛一直盯着我

很清楚，人间

没有不散的宴席

宛如此刻的我

面对阔别多年的故乡

清明，用心瞄准星空

清明。不是一个名词

火烧云渐渐熄灭

夜，我用瞳孔瞄准北方

用心跳瞄准星空

瞄准我的那些亲人

雨悬停半空，一朵云

风中重新排列组合星星

此刻，我屏住呼吸

凝视苍穹的北斗星

一把雪亮的铜饭勺子

仿佛母亲的手，正在

搅动一锅多年前的银河

春天的午后

阳光，微微一笑

熨平蓝布一样的天

我坐在硷畔的石头

点燃一支丰收牌烟卷

升腾的思绪，缠绕

沟对面层层叠叠的梯田

桃花梨花杏花告别村庄

农作物已经破土而出

羊嚼碎乡下朴素的生活

几只麻雀，叽叽喳喳

飞过清亮的小理河

落在槐树上，听牛的响鼻

黄土高原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