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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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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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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被时间吹散的记忆

我知道,她一直在静静的看着我,守护着我,正如小时候待我那般温暖和慈祥,只是在世界的那头。

生命中许多东西,会随着时间推移而终究被淡忘。慢慢地,便让我们不曾记起,他们曾来过。

可总会有些事情,深深地埋藏在我们内心最隐秘最脆弱的角落,每每触碰,内心就会掀起一阵阵波澜。

比如我的外婆,虽然她已离开,但在我内心深处她一直都在,从未走远。

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一排排整齐的杨树,微风中轻轻摇曳,树影斑驳,拨动着我的思绪看着随风飞舞的杨絮,不知不觉地将我的思绪拉回到童年,拉回那棵松树的小白花上。

儿时记忆中,外公去世的早,外婆都是一个人住。母亲心疼外婆,也常去接她来家住,但外婆就是不愿意,最终母亲还是拗不过外婆。

小时候家里农事太多,父母没有时间照顾我们兄妹,外婆家便成了我们欢乐的港湾,童年寒暑假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那是一段弥足珍贵的美好回忆。

刚开始去外婆家,因为年龄小,性格倔强,不听哥哥的话,他总像一个小大人般教训我,兄妹俩就成了死对头。父母不在家时总受他欺负。外婆听母亲说起这事,就让我放寒暑假去她家。

外婆家位于大别山区,群山环绕。那里的人们以山为生,靠种植茶叶和板栗来谋生活。外婆在自家后山脚下种了一大片菜园,每天鸡鸣她就起床,迎着晨曦去菜园里摘新鲜的蔬菜拿到集市上去卖。用卖回来的零钱给我买西瓜、香瓜,还有那香喷喷的玉米棒子。

那时候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站在村口的池塘边,等着外婆挎着她的菜篮子回来。吃着外婆带回来的东西,我总会说,外婆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对您像您对我这样好。

后来我慢慢大了,也常去集市寻外婆。外婆家门口有一口修长的池塘,路是靠池塘边而修的,很窄,如果两个人一起并排走,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池塘里。沿着池塘边上的小路往前走,经过一条崎岖的山路才到集市。山路上都是石子,很难走,如走的过快很容易滑倒,被那些石子磕着手臂或膝盖真的很痛。

通往集市的山路,两边都是很高的山峰。我常问外婆,您天没有亮就去卖菜,走那段山路不害怕吗?外婆总说,有啥害怕的,以前在部队帮助红军做饭,见过很多可怕的事情。我总似懂非懂地听着,外婆讲述她年轻时的种种遭遇。

外婆卖菜起早,为了我的安全考虑,都会把我锁在家里。每次天一亮,我缩起自己瘦小的身子,从门缝里面硬挤出来,或是从木门下的空隙里面爬出来,去找小伙伴们玩。

那时,村子里每家都是木门。木门下面留1尺高不到的门洞,晚上用木板把门洞堵上。农忙或者不在家的时候,就把木板拿下来,让养的家禽自己回家吃食。

外婆每次看到我从门洞爬出来,留在衣服上那些脏兮兮的污渍时,只是微笑地看着我,却从来不责备。总会轻轻抚着我的头说,以后不要起这么早,不然碰到哪里可怎么办呢。那时的外婆不过六十岁,却已满头银发。每每回忆起外婆那双布满褶皱的双手和满头的银发,内心温暖而又心酸。

外婆他们小镇叫卜店,卜店集市很热闹,吃的,用的,穿的,玩的,啥都有。虽不是古镇却有古镇的味道,小镇隔天就有集市。沿着集市边上是一条大河,一条废弃的铁轨,横跨在大河的上下游,听外婆说已年代久远。依稀记得小时候上去攀爬过,恐高,每次都是半路返回。

每次外婆从集市回来,趁着歇息的时间,坐在院里给我扎头发。那些打毛衣剩下各种毛线头,外婆把它们绑在橡皮筋上,就成了五颜六色的皮筋。外婆乐此不疲地,每天给我编各式各样的辫子,我最喜欢的还是外婆给我扎的马尾。一蹦一跳,马尾也跟着一上一下。外婆常说,你看你,就像那些小麻雀一样整天叽叽喳喳,蹦来蹦去。

外婆有一双巧手,那时我们兄妹衣服、鞋子都是外婆做的。听母亲说不光是我们兄妹,还有大姨家、二姨家那些孩子小时候衣服鞋子也是外婆做的。一年四季,外婆都会腌制不同的咸菜,那些咸菜虏获着我的味蕾。以至于,如今我依然喜欢吃咸菜。

闲暇之余外婆会做一些美食,像包子、饺子、油条、韭菜盒子等,但那些美食却不是为我做的,外婆每次都会给左邻右舍送很多。我常说,外婆你看你,我们都快没有了,你还送给人家。外婆总是温和地说,谁谁家孩子可怜,谁谁家曾经帮助过她等等。

村里的孩子没事就喜欢往外婆家跑,外婆每次像变魔术般,总会变出些好吃的给孩子们。那时村里的大人时常开玩笑问孩子们,村里谁对你最好?那些孩子总会说,冯奶奶对我们最好。自那时起,我明白一个道理,对待周围的人,一定要有一颗善良感恩的心。

到了夏天村里的人晚饭都会吃的很早,太阳刚落山,老少爷们都端着各家的小板凳,拿着小扇子在池塘边的大树下乘凉。一般吃完晚饭,外婆带着我就过去了。

大伙聊天的内容从国家大事到家长里短,村里的民主决议,村干部选举也都是在那召开的。大人们乘凉,我们小孩子在一起戏耍,你追我赶,好生热闹。村口的池塘边成了村里休闲之地,也成信息传递的地方。

这样的日子持续着,直到我去了外地上学然后工作,回到外婆家依偎在外婆身旁,便成了我最盼望的温暖时刻。外婆总喜欢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微笑着说我长成大姑娘了,问起生活学习、工作现状。

大家总说年轻人和长辈在一起有代沟,我和外婆的沟通却像朋友。随着外婆渐渐年迈,听力不太好了,我每次说话总要很大声地说。外婆总说,不要那么大声,我能听见。我笑,她也笑。

二零一四年,我来到陌生的合肥,工作生活一切从头开始,为了尽快的融入到这个城市中,我拼命地奔跑。不知何时与家里联系也变的少了。偶然听母亲说起把外婆接回了家,许是不能习惯,外婆没待多久就回去了,放心不下家里种的菜、养的鸡鸭。

就在那年冬天,我接到母亲的电话,电话那头母亲泣不成声。外婆病危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那一刻我觉的世界都塌了!第一时间向公司请了假,坐在出租车上想起了童年和外婆在一起生活的朝朝暮暮,点点滴滴,眼泪汹涌夺眶,哭的像个孩子。不,在外婆的眼里我永远只是个孩子。

回到家外婆已经走了,母亲说外婆走的很突然,自己好像知道些什么,非要回家,是在睡梦中走的。

外婆生前是村里的大善人,村里很多人受过她的帮助。葬礼的那天,天上下着小雨,村里的人都参加了外婆的葬礼,很多定居到外地亲朋邻居也赶了回来。

外婆生前说,等她离世了,一定要给她葬在自家的后山上。妈妈和二姨按照外婆的遗愿,在后山上找了一块山清水秀,松树环绕的地方。

参加完外婆的葬礼,我在她的墓前跪了很久。心中除了不舍和无法接受,更多的是,没能见到外婆最后一面的愧疚。呼呼的山风带来一丝丝寒意,那刻世界仿佛静止了。许许多多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也终究隐藏在内心那块最脆弱最隐秘的角落里。

临走时,我将胸前小白花挂在了外婆墓前的松树上,看着那朵随风舞动的小白花,我虽不能接受外婆离开我们的事实,但我知道外婆在这个地方沉睡了,永远也不会醒来了,她离开了我们,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追忆过去,很多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时常在梦中梦见外婆,仿佛外婆一直都在,从未走远。我曾经那句我一定要对您,像您对我这样好,却没有做到。

外婆去世后,按照家里的习俗,女孩子是不可以去扫墓的,父母和二姨他们又信奉基督教,基督教是不可以按照家里的仪式来祭奠已故的故人。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遗憾和内疚。

外婆去世的时候,卜店小镇已成为旅游景点,很多外地退休的人员,也在那里过起了隐居的生活。以前那些盘旋在大山中间的小路全部加宽,找不到儿时一点点影子了。

我对卜店小镇的记忆和感情,也永远停留在儿时与外婆的欢笑嬉闹中;停留在了松树上那朵随风舞动的小白花上。外婆的善良勤劳以及面对生活积极乐观的态度影响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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