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邹晓光的头像

邹晓光

网站用户

散文
202504/25
分享

家乡的老榆树

不知为什么,每次睡梦中,总会梦见一个飘着炊烟的小村和村头一棵婆娑的老榆树,那棵老榆树很像月亮上纺纱奶奶倚着的那棵树,只是,我梦中老榆树下的纺纱奶奶变成了手搭凉棚远眺、盼儿晚归的母亲,每次梦见那棵老榆树和树下的母亲,脸上便流满了思乡的泪痕......

家乡的老榆树就矗立在村头的路边,粗壮的树干得四五个人张开双臂连在一起才能抱过来,茂密的枝叶就向一把大伞,遮出几十平方米的绿荫。不知道这棵树的年龄,听奶奶说,太姥爷用筐挑着她和小舅爷(奶奶的弟弟)从山东逃荒来到东北时,大太姥爷(太姥爷的哥哥)就告诉太姥爷,过了哈尔滨160多里地就到了双庙子(兰西县旧称),过了双庙子再往北走20多里地,道边有棵大榆树,就到邱家店了(红光镇政府所在地的原称),那棵老榆树,成了南来北往到红光镇投亲和歇脚的标志。

那是一棵充满父爱的树。小的时候,屯里谁家的孩子身体多病,家人就在这棵数的树干上系上红布条,再摆上馒头供果,让孩子磕上几个响头,拜这颗老榆树为干爹,让干爹保佑他茁壮成长,也不知道这个愿望灵不灵,可那棵老榆树的身上,的确系满了长长短短的红布条。也有不怀好意的村民,算命先生算出自己的儿子克父母时(一种迷信,说克父母就会把父母克死),也让自己的孩子拜老榆树为干爹,心想:“克就克吧,克他干爹去,反正就是一棵树,死就死吧,咋也比活人没了强。”说也奇怪,那棵老榆树不但不会被克死,反而枝繁叶茂,依然宽容地荫护着他的子孙。

每年的春天,屯子里的孩子们最盼着老榆树结榆钱儿啦,一串串嫩黄的榆钱布满枝头。孩子们爬上树顶,骑在树枝上,一把把撸下榆钱放在嘴里,嫩嫩的、甜甜的,嚼一会儿就满嘴都是又滑又粘的浆汁,那个年代农村孩子很少能吃到水果,这既解渴又挡饿的榆钱,成了孩子们最期盼的美食。宽大的树顶上,一串串榆钱里掩映着一个个小男孩儿,就像西游记里结满人参果的人参树,不时从树的枝叶里传出一串串童真的笑声。

三年自然灾害时,村民们开始摘下榆钱和着玉米面煮粥喝,再后来就开始摘榆树叶吃。有一个饿激了的村民拿着铁锯,到老榆树这想将这棵树放倒剥榆树皮吃,那个村民对着树干拉了一锯,马上顺着锯缝流下了一道绿色的眼泪,村民又深深的拉了两锯,又有淡红色的液体从树干里流了出来,这是一颗有血液的树,村民赶紧撇下铁锯不敢拉了,朝着树咚咚地磕了几个头,“树神爷爷,我就是饿死也不动你了”,现在这棵树上,还留着当年的疤痕。

大家都说这是一颗有灵性的树。村里的老人说,有一年麦秋时节,十多个村民割麦子时突然下起了暴雨,大家赶紧跑到这棵树下避雨。这时随着一声雷响,天上掉下来一个大火球,围着树呼呼地转,大家惊慌地说:“是不是雷神要霹谁啊,是谁就赶紧出去吧,别连累了大家”。可是谁也不敢出去,最后大家商量,雷神不霹好人,都把自己用的镰刀扔出去,雷神选了谁的刀谁就是坏人、就出去,于是大家纷纷将自己的刀扔了出去,那个火球真的霹了一下一个年轻人的镰刀,“你出去吧、别连累大家一起遭霹了”。大家推推桑桑地将那个年轻人拥出了树荫,一声炸雷打在了那个年轻人的脚边,年轻人被霹了个跟头,他连滚带爬地逃回树荫下,在地上连磕头带作揖地说:“树神爷爷帮我求求情、让雷神爷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打爹骂娘了,”那棵老榆树嗦嗦作响,那个火球也转了几圈飞走了,据说那个年轻人后来真的变得特别孝顺,再也不敢虐待他爹妈了。

我到县里上高中时,每当周一要上学校时(当时住校,只有周日放假回家),母亲都早早地起来给我做好饭,然后把打好的家里人舍不得吃的鱼酱或辣椒酱装进一个铁饭盒,用一个三角布兜包好让我带上,留着到学校吃。每次母亲都要把我送到村头那棵老榆树下,叮嘱我:“咱农村娃刚到城里不懂事,和同学们好好处,会来点事儿、别讨人嫌,要是受欺负了也忍者点儿,回来跟妈说......”看着我一步步走远,母亲不断的挥手、不断的叮咛,一直到我走出她的视线。每当周六放假时,离那棵老榆树很远,就能看见母亲早已等在那棵树的下边,不断地手搭凉棚向远处张望,正盼着他的儿子回来,每当看见母亲的身影,没等到跟前,眼泪已经溢满了眼帘......

村头的那棵老榆树,风风雨雨中挺过了一百多年,他历经了沧桑,也见证着发展。现在已经没人再上去摘树叶、采榆钱,他变成了善男信女们虔诚的祈福树,到兰西县红光镇旅游的恋爱中的男女都要在这棵树上系上一个同心结,立下天长地久的誓言,一些孝顺的儿女也在这棵树下摆上供果、在树上系上红布、许下心愿,保佑父母和家人健康平安。

这棵慈祥的老榆树,就像一个敞着宽广胸怀的父亲,静静的呵护着他身边的子女,深深地扎根在这片黑土地上,默默地将养育他的家乡——守望。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