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花,别人认为不好看,我很少在别人面前提起。我自己惦记,到了花开的时候,去野外观赏她。有时候,忍不住写下一些文字,记住他。
这花,叫洋槐花。
洋槐花,是洋槐树生的花。洋槐树的样儿,不同于榆树、枹桐、柳树等,皮儿黑乎乎的,裂着个深入见骨的口子,像皲裂的脚跟,像刀疤,丑陋;枝儿有刺,尖如钢针,一不小心,就被扎上,像个恐怖分子。
洋槐树给人的印象,丑陋,甚至狰狞,人们不喜欢洋槐树。洋槐树上的花,也因洋槐树生的,有着天然的联系,受到了洋槐树的拖累,不受人喜欢。人们谈起鲜花,如数家珍,有多少种,有多么美,但都不提洋槐花,似乎世上根本没有洋槐树,也没有洋槐花。
洋槐花成了不入花籍的花,成了被人忘掉的花,是属于花外的世界的花。
然而,在我的眼里,洋槐树首先不是树,是花。洋槐花更是花。洋槐花不是一般漂亮的花,应属于一流美的花儿。它虽不似牡丹、菊花、梅花等有名份,也不似苹果花、梨花、枣花等入人法眼,是个不入流的花儿,是躲在旮旯花儿。但美丽和神韵不输那些花儿。每当春暖花开之时,一串串的洋槐花也陆陆续续挂上树枝。这时看洋槐树,每一串洋槐花,就是一串小银铃,或莹白如雪,或白净如玉,在绿叶间分外醒目。串串花儿分布在绿叶间,冒出头,探出身,在绿丛中一闪一亮,互相打量。一棵洋槐树,远望去,白白绿绿,绿绿白白,绿白相间,绿白错落,色彩鲜明,美丽如画。阳光高照,闪闪生辉。微风习习,花串随风摇曳,多姿多态,仔细聆听,又仿佛发出阵阵银铃声。铃声乘风远去,由近及远,起起伏伏,消失在虚空之中。恰在这时,槐花浓郁的幽香又来渲染,阵阵袭来,猝不及防,树边的人醉了,似入梦里。
花美无人知,自有识花人。
我若有闲,就来到到槐树林边,找一道土埂上坐下,静心看花。看着,看着,我感觉我好像是坐在戏园的椅子上看戏。看什么?看花的芳容,看花的神情,看花的气韵,看花的言行举止,戏是什么?戏是花被埋没的坎坷遭遇,是花不计冷落、竭力奉献美丽的动人故事。
因而,我觉得花是有灵性的,她知道自己因树的丑陋被冷落;也是孤傲的,又不因树的丑陋而消沉,仍专注于美的奉献。
她似乎知道所做的意义,坚持自己的品性,坚守自己的美丽。
我看花,花看我。
这世界只有花和我。
有一次,朋友发微信,叫我一起去采摘洋槐花。我想了想,不愿去采,原因是不忍下手。我把洋槐树当成了花卉。我所钟爱的洋槐花,原本在枝上,就像牡丹花在枝上,保持那一份完整的美,留存于人世间,这多好啊。我不能把被人冷落,原本可怜的槐花儿,再予一次伤害。
愿槐花无恙,自在自足。
有人说,花是春天的使者。洋槐花呢,是春天的微笑。
愿洋槐花归位,万众瞩目,花榜留名。
202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