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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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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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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母校

七岁的时候大我一岁的表姐对我说她去上学不能天天和我玩了,我也想去上学,却被大人告知得明年,于是她成为我特别羡慕的小学生。当她和我显摆她学的a、o、e,问我1+1等于几时,我就更加向往盼望明年了。那时候生产队里有个幼儿园,夏天教几首儿歌,没有学前班,在正式启蒙之前没学语文数学知识。家长对孩子最多的教导应该是德育方面吧,比如不能打架骂人,要尊老爱幼等等,我们除了帮父母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劳动别的什么都没学过,没有提前教读书识字。

终于到了第二年新学年开学,我背上用花毛巾抽绳做的简易书包牵着爸爸的手走进了学校的大门,在教导处报名时,有个老师说考考我,考不上就不允许上学,我都快吓哭了,并不知道她在逗我。表姐听说我去上学了,高兴地说那我等你,她毫不犹豫地从二年级教室跑到了我们班!于是我俩形影不离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好景不长,上学两个月后我就得了儿童结核休学,不能和表姐一起读书了。再一开学年我蹲级(留级),表姐说我得上二年级不等你了。到我上二年级的时候,表姐说我还等你!于是她从三年级的教室又跑到了我的教室再次成为我的同班同学。谁能想到那时候孩子上学还可以那么随意啊!

20世纪70年代的孩子能读书很不容易,有的孩子上几天就辍学了,要帮助家里干活或者哄弟弟妹妹。小学三年级以前,农忙时我都会带着弟弟上学,我们上课他很听话不哭不闹自己玩,一会儿坐在凳子上,一会儿钻到桌子底下。好在他不打扰别人,我的老师也很喜欢他,学生做练习她不讲课的时候,她还哄他玩,偶尔也会抓他头上的虱子。

那个年代物资匮乏程度是难以想象的,不像现在的学生吃穿条件这么好见识这么广。单就文具的琳琅满目功能齐全程度都让我咋舌。我们那时候的练习本要买大白纸自己裁切装订,只有交作业用的本子才能用32开28页的正规小本。一般本子正面写满还要用背面,有的甚至铅笔写完还要用橡皮擦擦掉,然后再重复使用。记得有一年纸本还脱销过。没有哪个学生的作业本写半页就敢翻篇的,那会被老师狠狠地批评。铅笔头用到最后还要把它劈开,把里面短短的铅笔芯取出来插在玉米穗的杆上继续用,直到用尽为止。一个班级有钢笔的孩子很少,大多数是钢笔尖蘸钢笔水写字,我们都养成了节约珍惜纸笔的好习惯。如今的学生没有看到过钢笔尖为何物,会修钢笔这门手艺的人估计没几个了。

在我眼里学校校舍不低矮也不破旧,是很神圣的。教室前面墙上不太黑的黑板上方挂着毛主席像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伟人语录。斑驳的课桌上三八线分明,我们学校男女生之间是不说话的。一茬茬孩子为宣示主权领地用小刀重复刻画,痕迹越来越深!我的同桌是个狠小子,每每我不小心越界,他都会猛地用文具盒怼我的胳膊肘,不但吓一跳也是又疼又麻,高兴时候他窃笑,生气的时候撞好几下。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有课桌没有椅子,一、二年级的学生有长条凳子坐,三年级以上的孩子要自己从家里带板凳上学。上课的钟声敲响,孩子们飞快地跑进教室,小手背在身后直直地坐在窄窄的凳子上,起歌员(文艺委员)起歌:“东方红!唱!”于是孩子们在歌声中等待老师进教室!这是我这辈子会唱的第一支歌,也是最熟练的一首。

教室窗户上玻璃整块的少,多数是拼接的。有玻璃被打破以后老师会把碎片中的大块收集起来,留着再有打碎的重新切割用。窗玻璃不但整块的少还有好多种,有一种带花纹的玻璃不透明,最大的乐趣就是下课以后找一张废纸,然后把它贴在那带纹理的玻璃上,用各种颜色的蜡笔在纸上摩擦,花纹就拓印下来了,最漂亮的是那种连在一起的扇形线条,涂完以后像鱼鳞,也有不规则凸起点点的,好像还有菊花纹的,涂鸦完自己欣赏,一盒小蜡笔描绘孩子眼里的缤纷世界,承载学生时代的美好。

上学不久,赶上学校翻建,于是我们就没有教室了,各个班级分散开来被安置到各个生产队上课。那年我们班就是在第五生产队的房子里读书学习,那房子离马棚羊圈很近,条件极其简陋,我们每天都能闻着牛马羊的粪味,风向不对的时候教室里就更臭了。

校舍建成并不能直接用,因为只是把门窗安上了,室内和操场地面坑洼不平,老师就领着学生们把一筐筐土运进教室,撒在地上摊平,然后我们这些学生就在教室里面蹦,把土踩平踏实,边踩边唱《学习雷锋好榜样》等红色革命歌曲。室内平整好了之后全校师生还要平整校园的地面,在校园里栽树,用砖头砌花池子,地铺平以后我们就擦自己教室的玻璃,太高处踩着凳子也够不到,那就是老师的活了。

新校舍的建成,能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我们感觉很幸运,也很爱护它。我对我的母校非常有感情,因为在她的建设过程中不但有我的汗水,还曾为她添砖加瓦。为了改善办学条件,提高学校经济收入,那时候我们要勤工俭学,平时班级有捡废品任务,春天送粪秋天送烧柴。学校收粪是给校田地积肥,为了完成送粪任务,每当各个生产队的牛马羊群从村里过,很多学生会拿着铁锹挎着土篮筐或者粪箕子跟在牲口的后面走等着它们大便。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是那时代好学生的标准,劳动是很重要的一门课程,多大的孩子都要自己做值日生,没有家长代替的。春天学校组织我们去田间除草间苗,通过劳动认识了小苗和野草的区别。秋天的时候,高年级的学生和社员们一起劳动。给哪个生产队干活,中午劳动结束了学生们会派到这个队的社员家吃饭,每家分几个学生不等,社员们都喜欢女孩子来家吃饭,因为男孩子太能吃。如果学生在谁家没吃饱,那就叫“打粮!”。秋天生产队的社员们结束大地里的劳动的时候,学校还要组织学生去“拉大网”,就是在每片地的地头,几个班的学生们一个挨一个的横着排开,每个人一拢或者一趟去捡拾翻找落下的谷穗玉米以及其他农作物果实,做到颗粒归仓,那场景也很壮观。除此之外还有几天农忙假,帮助家里秋收。无需说教,潜移默化中就体会到什么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了。

我们的学生生活快乐无忧,大多数家庭并不重视教育,很多家长真的都不一定知道他们的孩子在几年级。只要走进校门,家长就认为我们在学习,不关心成绩好不好。尤其女孩子识几个字不是睁眼瞎,会写自己的名字,将来不被扫盲就可以了。我则不同,因为父亲是老师,从小给我灌输的是必须好好读书,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的理念,他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们读书,同时我比别的孩子早知道还有更高级的学校是大学并且非常向往,更由于身体不好不能适应农村劳动生活,所以小小年纪暗暗立志将来走出去,争取当个老师或者吃公家饭的人跳农门,所以爱学习成绩相对好点。看来无论做什么还是有个努力的目的或者方向。农村的孩子见识有限,学习的目的也有些功利。那时候怎么能明白学习能带给人生全部意义!

小学没毕业我家就搬到镇子里,后来中专毕业又被分配到县城工作,如今离开那个小村庄四十多年了!每次回去路过母校我都会向他投去深情的目光,尽管当年我们建的校舍已经夷为平地种上了庄稼,只剩高墙和紧锁的大门,我仍然忍不住使劲往里看,虽然失落仍然感觉能窥到她的影子,新隆学校四个大字也仿佛在眼前,耳畔似乎听到朗朗的读书声和学生们的欢笑声。新校址离她不远,变成了一幢二层小楼,这幢楼是本世纪初一个爱心人士为家乡捐建的希望小学,并且用他父亲的名字重新命名。老人与这所学校有很深的渊源,是学校最初的创建人。在人口老龄化以及城镇化的大潮中,这所学校最终也没有逃脱被空置的命运。如今校园的操场也变成了庄稼地,我想走近窗前看看教室,监控摄像头发出了警示声音,我只有止步。

新校址正门口的一块影壁石碑上镌刻着这所学校的变迁历史,向人们诉说着她曾经的过往,最辉煌的时候有四百多学生在读。如今空荡荡的院子里升旗台水泥龟裂,高高的旗杆孤单矗立,似乎是在和每一个眷恋她的师生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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