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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难武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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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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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浮》连载

第一十七章

当不容置疑的真相呈现在他面前,紫虎发出了一声轻嘘,转身奔向荒野,在无别的目送中渐渐消失在荒原深处。

无别感到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释怀。他回首俟望阿文宋,发现他的表情严肃而充满悲伤。心照不宣地,两人都完全沉默了。而后他们像是刚进入后山时的那般,保持相隔几米远的距离,惆怅地继续前进着。

此时,天色已完全黯淡下来。黑色的洪流像是天穹倾覆般铺天盖地地压倒而来,很快便席卷了整片大地。巨大的疆野空洞而荒寂,漫长曲折的道路在悄无声息中被淹没……

一切归于平静,无别无止无休地,茫然地迈动着步伐。他感到周围的一切那样不真实。它们像是失去了“重量”一样轻飘飘的,又像是隔着一层浑浊的玻璃那样蒙胧模糊。他无所适从地摆动着双腿从那些事物中穿过,却又感觉不像是在靠着双腿的摆动在前进,而是像其他东西一般,失去了凭依般地悬浮在空中……

像是刚刚学会走路,又像是正在忘记怎么走路一般,他的步伐变得极为生涩,如一架摇摇晃晃走得极慢的自行车,让人担忧随时有倾倒的可能。果不其然,就在他迈出其中的某一步时,像是到达了某种临界点,他突然感觉脚在空气中虚踩了一下,便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天不随人愿,没过多久他再次跌倒了,并在倒地时撞到了自己的膝盖。感受着患处传来的那种疼痛,他仍旧若无其事地再次爬起来,跛着一条腿前进。

跌倒像是诅咒般纠缠着他,使他不时发生这种“意外”。而他也就这样一次次倒下,再一次次爬起来,很快便摔得遍体鳞伤……

流水声渐微,而溪道渐窄。溪流变成了小沟,并逐渐消失在某个水洼处。不知不觉中,他们再次进入一片山林。

此时新的情况出现了,自从无别进入林地开始,没过多久他便狠狠撞在面前的一颗树上,鼻血一下子便淤出来。像是完全没法估计距离,他虽然已经看到了那个东西(也就是那颗树),并且有意地进行躲闪,却还是没能躲开。这听起来何等怪诞,甚至像是他在躲避,而那些树却要故意撞他一般!

怀着一种大无畏的态度,他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便继续往前走。

之后的事情可以预见:“意外”在持续发生,而这种撞击每次都是那样猛烈,不留余地,他很快撞得鼻青脸肿。最后,阿文宋再也看不下去,他走上前去,像先前那样架起无别,并痛惜地擦干他脸上的血。

即便是隔着衣服,他也察觉到无别的身体变得如此滚烫。他担忧地说道,“您正在发烧。”

而无别像是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又像是完全不在意他在说什么似地点了点头。

随着夜晚的到来,山中的气温开始显现出应有的寒冷,很快他们便被冻得打起哆嗦,陷入高烧的无别变得更加浑浑噩噩。他们知道现在没法停下来,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向前走……

“您看那是什么?”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阿文宋突然惊喜地叫道。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无别看到了一个黑黢黢的宽大的山洞。

在阿文宋的搀扶之下,他们朝着那里走去。

“我们应当感谢命运的眷顾!这是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多么侥幸啊!”阿文宋感叹道。他将无别安置在山洞前那片空地上,使他背靠山体倚坐着。他自己则是快步走入山林,当他再次出现时,手里抱着一堆捡来的干树枝。

他用那些树枝在洞口堆成柴堆,又用手笆篓着地上的枯叶,将它们聚拢在树枝周围。

“天气是那么冷,快把火给点着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记得火柴装在您的口袋里,现在是要用上它的时候了……”阿文宋憨厚地笑着,坐在柴堆前一边搓手一边说道。

无别点了点头。他翻遍了全身的口袋,最后从上衣内兜里找出了那个东西。在阿文宋满含期待的注视下,他取出其中一根并划燃了它。但在火光亮起之时,他却陷入了一阵呆滞,像是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直到那根火柴烧到熄灭,他也没能把它扔到那堆枯叶中间。

“您必须把火扔进柴堆里面去。”阿文宋善意地提醒。

无别再次点了点头。他木然地从火柴盒中又另取了一根,将其划燃。而望着那束微弱地颤动着的小小亮光,他是那样地无动于衷。最终火柴还是在他手中熄灭了。

在两次尝试无果之后,无可奈何,阿文宋只好从无别的手中把那盒火柴接过来。他先是点着了枯叶,又连吹带扇,使火焰逐渐升腾,引燃了柴堆。

火光驱散了黑暗,照亮了这山林中的小小一隅。温暖包裹着他们的身体,重新唤醒了他们体内的生机。

“您正在发烧,山间的夜晚是非常寒冷的,咱们得离火堆近一点。”阿文宋说道,他扶着无别靠向火堆。

火的温度正抵抗着体内的寒冷,这使无别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他感受着从面前那个柴堆上传来的温暖,向往地伸出手,烤着自己那些发冷的手指。

或许是没有注意的缘故,他的手离火堆越来越近。很快灼热的火舌便像是饥饿的野狗一般贪婪地啃噬着他,他的手背上慢慢鼓起了几个豆大的燎泡。怪异的是,他虽然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阵阵烧灼感以及像是针扎一般的疼痛,却没有任何想要把手移开的想法。

当阿文宋发现的时候,他惊吓地把无别的手拽从火堆里拽出来,并心有余悸地看着他。无别却依旧是那般漠然,仿佛将一切置之度外。

“您现在已经有些糊涂了……”阿文宋悲伤地道。

“您大概也饿了吧,不过咱们只剩下这些吃的了。”阿文宋从行囊里取出几个冰凉的饼子,一根香肠和几个煮好的鸡蛋,他用小刀插进饼子中间,把饼放在火上烤着,很快将它加热好并递给无别。对于剩下的饼子和那根香肠他也如法炮制。

无别握着手中的面饼,像是为了完成任务般地开始吃起来。他感到嘴里有些发干,但还是艰难地把那些东西咽了下去。

而后他又顺手从旁边捡起一个煮鸡蛋。望着手里这个极为熟悉的事物,他却像是忘记了怎么去“应对”似的,有些无从下口。迟疑了片刻,他把将它带皮放在嘴里咀嚼着,并吞咽下去。

而在这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呢?他已经记不清了。无别只是感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便想要扶住阿文宋的肩膀。但是无别那双朦胧的眼睛却并未看清阿文宋的位置,他的手在空中虚搭了一下,便不受控制地倒向了火堆里……

 

阿文宋从无别的背后揽住他,将他从坠入火堆的边缘挽救回来。

“您这是怎么了?”他惊慌失措地问道。当无别躺倒在他身上,他用手触摸其额头,才发现无别的高烧在不觉之间已然恶化。

此时,无别已经陷入昏迷中。他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呼吸也变得闷重。

一阵刺骨的凉风吹来,阿文宋打了个哆嗦。当机立断,他搭着无别的腋下把无别拖进了山洞靠里的地方,又把火堆和他们的行李也一起挪过来。

他从行李中翻出带的羊毛毯子给无别裹在身上,又给火堆填了些柴,把火生得滚旺。无别依然在发抖。阿文宋只好把另一条毯子也给他裹上。阿文宋想起行囊里预备了应急用的药品。片刻后,他惊喜地从中翻出一盒退烧药。

“您只不过是害伤风。吃了这些药,等明天一早您就会恢复如初……”阿文宋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他扶着无别靠在自己身上,用水壶盖接了一小杯水,给无别倒进嘴里,润了润他那焦干的嘴唇,又按照说明指示的剂量取出药片给他服下。

“您马上就能好起来。我们快到山顶了,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垮掉呀……”又给无别喂了几口水后,阿文宋打湿了一条手巾,给无别敷在额头上,以消除他体内的余热。

在他细致的照料下,无别的症状似乎稍有缓解,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

阿文宋松了一口气。在奔走了一天后,他何尝不是身心俱疲?确定无别无恙后,阿文宋躺在他的身旁,想要小憩一会。

 

阿文宋躺了一会,还没彻底入睡时,突然被一阵剧烈地咳嗽给惊醒。

他坐起来,看到无别的身体由于咳嗽而弓起,其猛烈程度,使人担忧他会连自己的肺都给咳出来。他轻轻拍打着无别的后背。在这阵剧烈的咳嗽平复后,他感到无别的呼吸是如此阻窒,像是他喉咙里塞着一堆干燥的烂棉花。

无别的肺像是两个破烂的风箱般费力地“呼哧呼哧”地抽动着,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喘不上气,时不时发出一次短促而憋闷的抽吸声,让人感到害怕。

他摸到无别虽然出了一身汗,但高烧却始终未退。他深知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于是他又给无别服下两颗退烧药。他解开裹在无别身上的毯子和衣服,用毛巾擦拭着无别那烫人的身体。

这依旧无济于事。过了一会,无别突然挺起身子,伏在地上吐起来,很快便把吃下去的那点儿东西吐得一干二净。之后,他开始痉挛,像是羊癫疯发作一般地四肢抽搐,在抽搐中还伴随着小便失禁……

阿文宋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此刻他们身在荒野,周围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的医院或诊所。冷静下来后,阿文宋明白除了施以简单照料,并期待药物能够发挥作用之外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难以想象的煎熬。他一边给无别喂水,一边给他擦拭,好不容易挨到深夜。无别的症状在经历了最初的高亢后虽然逐渐趋于平静,但持续的高烧却已经完全将他吞噬。他气息微弱,身体瘫软如面团。

感觉到生机正在无别的体内流逝,阿文宋不禁陷入恐慌。难道他就要这样一病不起吗?

其实,他们虽然在许多事情的见解上有矛盾和争执,并且因为性格不合——阿文宋性格虚浮散漫并且过于“现实”,无别却坚定执着同时感性而崇高——总是话不投机,甚至时常发自内心地对对方的很多行为感到憎恨和厌恶,但这些表面的情况并不会影响到他们深层次的关系,乃至他们之间的对抗也是如此和谐与克制,经常在相互妥协和让步中寻求最合适的结果。这正是阿文宋虽然给无别捣了很多乱,无别却对他迁就至今的原因。同时,阿文宋虽然打心眼里一开始就不想进行这次遥遥无望的旅行,却还不是在遭遇了那么多让人不快的事情后依然陪伴无别行走至今吗?他们是相互依存,不可割舍的关系。因此当阿文宋看到无别现在气若游丝,岌岌可危,便感到天塌下来一般!

突然间,阿文宋产生了一个骇人的预感:难道在这接连不断的打击之下,无别终于承受不住那种重压,将要变得一蹶不振吗?多么可怕!

想到这里,阿文宋突然感到自己的生命也像是失去了意义。他抱着昏迷不醒的无别,开始痛哭。

 

无别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斑驳而错杂的图像。

恍惚中,他先是回到了许多年以前。那时周一力才刚刚出生不久,他也尚还年轻。周一力的出生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很大的喜悦,而他也并未辜负大家的期待,还没满月就能跑能跳了。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在那个小院儿里独自跳高,而他也正擅长此道,跳得越来越好。有一个深夜,无别起来宿溺,发现即使是那个时候周一力还在院子里继续跳着。只见他的结实的两条小腿在地上猛地一蹬,这个小人儿便飞上了云端,消失在了月亮里面……

下一秒,他又来到了秋沙婆子的小屋前。天空下起小雨,透过门板上的孔隙他向里张望着,看到那个老婆子正在梳妆镜前如痴如醉地闻着一包鼻烟,激动地流下泪来。而在小屋的中间,一个黑色的陶瓷汤锅正在柴火中烧着,大块儿的酱色的牛肉在飘满油花和香叶的滚沸的浓汤里翻滚着。逃亡的吴六正贪婪地盯那个汤锅,他的馋涎从嘴角挂下来,一直滴到浓汤里面去……

再下一刻,他又来到后镇他常去的那家餐馆里。他看到白秘书迫不及待地走进餐馆里,东张西望,趁着老板娘同其他客人招呼的时候便埋伏在柜台下面的柜子里。等宋娘子回到柜台,他立刻用那双冰冷的手抓住了宋娘子那两瓣儿丰满浑圆的屁股,把她高高地举起来,大摇大摆地走进储藏室里。而其他客人立刻如蚁慕膻地拥挤过来,兴致勃勃地朝里面窥探着,并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又看到,长颈鹿龟正在驮着老蛤穿过向日葵的丛林。那只长颈鹿龟伸长了脖子,想要去够那些长在它头顶上的葵花盘中的籽。不过由于它的脖子相较于那些向日葵还是过于短小,它无法做到。他继续往前走,终于来到了捡石人的博物馆。捡石人像是接到通知似的热情地跑来迎接。为了给老蛤松绑,他们两个就像是舔冰棒一样舔着长颈鹿的脖子。于是,那个长脖子像是蛇一样软了下来,逐渐垂在地上。就在这时,丛林里冲出一只紫色的老虎,一口咬住了长颈鹿的脖子。在两个人的惊呼声中,紫虎和长颈鹿脖绞杀在了一起……

……

他便这样在逐层的思绪里辗转漫游。在高烧的侵蚀下,他的思绪变得越发混乱。

在一次闪念后,他发觉自己悬浮在空中,正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荒野上。

像是命中注定,又像是同归殊途,在飘荡了不知多久后,他终于来到了后山的山顶。在梦中发生过无数次地情景出现了:他眺望到那株松露生长在山峰顶端的一棵树下。

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他慢慢朝它靠近。

他长久而痴迷地伫立在距离它不远处的地方,因害怕其消失而不敢贸然再前。

然而,他终究难以忍受这种只可远观的落寞。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动,他不顾一切地跑上前去,想要近距离去瞻仰它的光泽,哪怕将那一刹那的完美形象留在自己的脑海中,这种见识对他来说就已是死而无憾……

不过,当他真正来到它的身边,却诧异地发现,它并未像梦中预见的那样,在他到来的瞬间便干枯成一团。他激动地围绕着那株松露仔细端详着,在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胆怯地往前迈出了最后几步。

无别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它是多么美丽而纯净啊,值得他付出任何的代价去寻求。能够实现这样的接触,他已经不枉此生了,难道他还能有什么别的奢求吗?

然而,就在最后这关键性的接近途中,一切却戛然而止了。无别自觉地停了下来,他意识到某种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那是一种变质。他惊觉,当他从最初那强烈的兴奋中剥离,此时在他心中出现的是一阵难以想象的冷落。同时,在这最后的接近中,他的兴致正在迅速地衰退。这使他不禁产生了某种怀疑。

他突然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惑。他不禁自问,自己真正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呢?

当他一步步朝它接近的时候,感觉它虽然美丽,完美无瑕,可却又出人意料的乏味,无可陈说……

这令他感到无比惊异。难道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它,当愿望最后将要实现,他却没有从这种结果中得到应有满足吗?

正当他有这种想法的时候,那个菌菇毫无征兆地从他面前消失了。他瞬间又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并再次对其升起那种强烈的渴望。

模模糊糊地,像是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无别无可奈何地苦笑了起来。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或许“满足”才是一切的真正症结,最根深的困惑,矛盾的发源,促生一切又将一切导向毁灭的祸胎,所有痛苦与撕扯的生衍点。

如此一来,该如何从这该死的生活中找寻意义呢?一切都是可笑的,更甚者,“满足”也永远背离自身。无别开始感到绝望。

他的确是一个彻底的自虐狂。他所享受的正是求而不得,追求的后果原本就不存于他的设想,那对他毫无意义。就当无别陷入内心的矛盾无法摆脱,在渴求下,他已经跃跃欲试地向着更远处的山头眺望,寻找起那株菌菇的新踪迹。

他原本以为它会像是梦中无数次那样地乍现到离他更远的山巅。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它却像是永远消失了,他再也无法感应到它。

“不!不!不!”无别痛苦地大叫着。难道就因为这样的想法出现,他已经丧失了继续探索的资格了吗?

他变得心急如焚,开始奋力地朝着更远处山峰的方向奔跑。但是天空的云压下来,茫茫的大雾很快便笼罩他,使他再也看不清周围的事物,也无法辨别自身的方位。

他只能在这茫茫密密的大雾中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搜寻。即便找寻了无数个时间,最后精疲力竭地倒在雾中,他仍旧毫无收获。无别茫然地面向大雾,流着泪迷惑地问道,“你在哪?”

或许因为他太过疲劳,一念之差,在大雾中蓦然出现的却是一道红色的影子。她就这样与松露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迈着曼妙的步伐穿越大雾向着无别走来。而一旦她出现,无别便再也无法轻易将她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挥之而去。

他惶恐地发现,像是一场发生在隐秘中的狂欢,自己或许在无意识中正亟盼着她的到来。如同干旱的大地逢遇甘雨,那种妙不可言的欢愉在须臾间便沁透了他的心灵。他不禁痛苦地质问自己,在重重的掩饰之下,他还有多少连自己也不清楚的秘密,而他最终渴望的究竟又是什么?

那道红色的身影蒙在雾中还未真正出现,但无别却已经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幽暗的迷香。那种像是蜜糖一般黏和的,甜美的气味随着他的呼吸逐渐粘上他的舌苔,黏住他的喉咙,堵塞他的肺孔,钻入他的神经……

在这种侵袭之下,他感到一切正在濒临失控。他几乎无法抑制那种沉沦的渴望,只得在忍耐与煎熬中不断进行着顽抗与挣扎。与此同时,他恍若看到在茫茫大雾中像是闪烁着无数道可怕的窥视者的眼睛。他们站在隐秘的角落里对他的一举一动进行着暗中观察,并难以抑制地流露出异样的神色,急不可耐地翘盼着他的丑态。

当错误发生,届时他们将会陷入狂喜,在隐晦中发出阵阵令他崩溃的嘲弄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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