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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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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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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记》连载

第一十一章 其清在抱水当风

夏夜,一场骤雨之后,江边,桥下,清风,正好。

迎面有一块褐石,上书:

存心不善,风水无益;父母不孝,奉神无益;兄弟不和,交友无益;行止不端,读书无益;作事乖张,聪明无益;心高气傲,博学无益;时运不济,妄求无益;妄取人财,布施无益;不惜元气,医药无益;淫恶肆欲,阴骘无益。

一时忘记是来散步。这诗好。

沿花径向东,又有一座铜塑。三个人,左边一个发髻十分简朴的清代女子,右边一个青年书生,两人互相做揖。后面,站个慈祥的清代官员,标注的内容是:选婿。话说一日,这个官员要一个办事书生抄一份万字的公文,时至凌晨二三点,抄毕,官员说:太草。书生遂退而重抄,直至次日。次日,众来,官员说:诸位,要祝贺我,得了一位佳婿!

再向前,有一座巨型的头像,微微向后仰,眼光深远。文字注明此公组织人翻译的西方著作、报刊。

上书: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

又向西,有一个亭,柱上联句: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不错!这是林则徐,少穆公自勉的联句。

整个天空和纪念园都洗过了,我也在出门前沐浴更衣了,正合在林公面前恭恭敬敬地鞠躬。夜色和灯光下的林公顶天立地。身体壁立,山一样,远瞻是负甲的将军样,转侧身细观,凹处,可见一个鞠躬向北的人像。

林公身后,是两壁销烟的巨制红岩石浮雕。一个是虎门销烟。一个是东炮台烧毁所收缴鸦片和烟具的情景。石雕背后,是两门火炮。炮口高仰,向着珠江江面。

江上,已经近晚上十点了,灯光如昼,游轮竞梭。凭欄,向远,我查看了林公的一些资料。

这是个开启中国近现近史的伟人!他至少有四个方面的成就:

第一、销烟、主战。这在今天看来无可争议的问题,先是由光绪帝下诣,到当时唯一的开放商埠十三行开始查禁、销烟,并打响了近代史上反帝的第一炮。但是,之后,横遭构陷,又由光绪下诣,将其从一品降为四品,不久,又革去四品卿衔,“从重发往新

疆伊犁,效力赎罪。”林公当年已经56岁,况且当年交通条件、心境,可想而知艰险。

第二、近代思想启蒙。他组织翻译外国书刊,编译《华事夷言》、《澳门新闻报》、《世界地理大全》、《国际法》。是西学东渐的奠基人。

第三、历任吏治。林公在中央工作了七年,31岁时,放任江西任考官,自此,开启地方任职。足迹跨江苏、湖广、云贵、两广、新疆、河南等13个省,任过御史、按察使、盐政、布政使、河道总督、巡抚、总督、钦差等职。历练十分艰辛、丰富。在水利、民生、反腐、财政等等方面,卓有建树。

第四、独立的人格建树。林公不仅有十无益诗传之于世,自己在人格修养上也独步当世。他在中央工作,被认为不善交际;在地方工作则刚正不阿,被人民呼为青天。在翰林院工作期间,家用不足,不得不寄卖书法帮补家庭。并曾因厌倦官场积弊,以照顾病危父亲为由辞过官。更在被发送边疆时,写下了:“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诗篇。病体高龄,接到任命后,又即赴广西工作。

当然,其进士出身,任职翰林,在文学、教育方面的成就,包括书法,都可单独为章。

那么,林公是怎样成为这样的人呢?我觉得,有四个方面尤其要看到:

第一、青少年时期艰苦的训练。林公少年时期,他父亲在家塾当先生,不足家用,他母亲于是做些手工,由他每天上学寄卖,放学再去取卖东西得到的钱。他乡试二次不策,期间近五年,在福建巡抚张师诚幕下,任书记、幕僚,得到悉心教导、培养。

第二、艰苦往复的中正教育。先是家学,后三次乡试,最终位列殿试第四名,入翰林。接受的教育既直接、又系统、又反复加强、提升,所以,林公的诗、文、书法、理论、思想,不是只言片语式的,而是一个个完整的体系。单书法,就是欧阳询正宗一脉。

第三、福建地域和当时代的影响。福建在历史上既出进士,又出理论家,又出实践家,不是非死要当官一条路。而且,历史业已到了19世纪前中叶,福建和广东得风气之先。我为什么同时提到广东,是因为林公就是在广东睁眼看的世界。其组织译制的外文书刊就是当时在广州看到的。也是为什么之后,清政府选送留学生赴美,福建、广东子弟为十之八九。

第四、当然,就是艰苦卓绝的任职实践。还有一条至关重要的是,由于他没有后台,又是汉人,在满清官僚体制中,他只能时时保持清醒的头脑和独立的思考。他所谓偏执个性,不是任性、冲动的结果,而是一个思想家必然的行为。试问,圆熟者有过好的结局吗?在当时代。

回家,思考了两天,深为林公为人折服。回看自己拍的照片,见林公纪念园大牌坊背后有一个句子:其清在抱水当风。此牌坊背面又向着珠江面、地处林公昔时销烟旧地东炮台附近。情景两融。遂感慨林公一生,追求的正是为人、为家、为国、为民的高度一致!

就是不明白,建设者为什么不让林公雕像转过来,面对他战斗过的近海江面,而是要一心向北?一时,见历史评传上写:林则徐最后的任务是去广西镇压边民起义。并由此推出其作为一个地主阶级官僚、一心忠于君主的局限。

历史的人做了历史的事,林公如此,已经大好了。但正因为评传所言,之后,就是洪秀全、康有为、梁启超、孙中山的时代了。

我中华,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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