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王笑的头像

王笑

网站用户

小说
202410/02
分享
《《战乱·爱情》》连载

第三十八章 江南首富变卖家产

王信照自从私下隐秘的把女儿嫁给英王后,就一直在关注太平天国的动向,从军事层面的战场上的战况,到太平天国高层的变动情况,他都一清二楚。嫁英王是女儿的所爱,是他为了躲避胜保联姻的无奈之举,他宁肯成全女儿也不愿与胜保这些清廷大员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因为他已经被那些清廷的官员盘剥和敲诈够了。还有一层就是太平天国虽然是农民起义,但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占领南方数省半壁江山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满清统治中国近两百年,腐朽透顶了,对内残暴,对外媚眼屈膝,也到了该改朝换代的时候了。他把女儿嫁给陈玉成一是成全女儿的幸福追求;二是豪赌,赌太平天国的输赢,赌家族人的性命。他看重英王,年轻有为,旷世奇才。喜欢上这么个人,他开始还认为女儿眼光不错,不愧读了那么多书。

王信照一开始还认为太平天国有个强有力的军事集团领导和指挥系统,东王杨秀清具有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麾下有石达开、李秀成、陈玉成之类的有谋有略的将帅。而清政府呢,胜保之流是一败再败,唯一能与太平军抗衡的屈指可数就只有一个湘军的主帅曾国藩,与太平军交手也是在连吃几个败仗,水军几乎全军覆没。

通过事态分析对比,王信照认为只要太平天国组织领导得当,推翻清政府不是没有可能,打破中国这种内忧外患的困局。

天京事变的消息一传到他的耳朵里,他顿时如霜打的茄子,焉了,如五雷轰顶,天打雷劈。他的幻想破灭了,太平天国面临的处境就是从盛到衰的不争事实,他王信照也将面临的是太平天国重要将领女婿而遭到清军的清算。按照连坐法他和族人都将承受灭门之灾,资产剥夺。他预感这种噩运多则五六年,少则两三年就会落到王氏家族的头上。

之前,他都是通过蒋桂娘的安排,悄悄地在秦淮河的画舫同女儿见了几次面。每次父女相见,女儿王玉莹都抱住他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徒增伤感。女儿的啼哭,他也是心如刀绞。但每次在和女儿的交谈中,他认为女儿嫁对了人,嫁了称心如意,一世英雄,当他得知女儿做了英王府尚书,负责独自处理英王军中和天王府的军政的机要工作,他又感觉女儿长大成人了,不再只是窈窕的美少女了,而变得成熟、矜持会思考的知识渊博的女人了。这种时候,他感到无比的欣慰,他在想,如果她是个儿子,该多好,他的产业就是后继有人了。

每次女儿都向他提出想回家去看看,看看平时就无比疼爱她的母亲时,他都残忍地拒绝了女儿的要求。他只是说还未到时候。女儿问什么时候,他也说不知道,等吧。他也不知道今生今世还有没有和女儿一家人相聚的日子,也许今生今世都不再见了。天京事变爆发,他就产生了这种感觉,折磨得他寝食不安,人仿佛一夜间衰老了,两鬓生出了许多白发,平添了许多皱纹在额头和脸上。他知道,东王一死,石达开一走,仅靠李秀成和女婿陈玉成很难挑起太平天国的这副担子。虽然二人都骁勇无比,但毕竟势单力薄,只不过能使太平天国再苟延喘息几年,再和清军对抗些时日而已。这不是他的悲观情绪,而是现实的残酷结局,他只是早一点想到而已。

王信照现在就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奔走于上海、无锡、苏州、杭州等地,开始了他的出卖名下产业的谋划工作。这几个地方都有他的工厂、产业。这些产业都是他大半辈子呕心沥血挣来的资产,也有祖辈遗留给他的遗产。他也算是中国早期崛起的民族资本家,含辛茹苦,历经艰辛,才成了江南首富。他清楚当前的时局,无论是清政府还是太平天国,都是人治社会,而不是法制社会,无论你的财富再多,你得到的尊重只是短暂而非长久。一旦触犯了人治社会的清规戒律,再多的财富顷刻间都会化为乌有。为了成全女儿的婚姻,为了往后保全族人,他豁出去了,只有变卖资产,套现这条路。虽然心痛不已,虽然痛如刀绞,他已经无路可走,逼上梁山了。当然这一切都是悄悄地进行,他不告诉任何人是为什么。

他的工厂大大小小十几个,养活二三千人。他还有桑茧种养基地,还有棉花仓库,一股脑儿都卖掉。商界的朋友一听说他卖产业,都感到费解,好端端企业、工厂,经营的都不错,每年有白花花的银子进账,而且他的丝绸、棉纱产品大都通通上海口岸,远销到了国外,产品不愁销路啊。

“王大人,王老爷,你咋要卖你名下好端端的工厂呀,你又不愁销路,都赚钱啊。”茶酒席上,有朋友问他。

“干累了,想过几天清闲日子。”王信照敷衍了事说。

“不信,你肯定另有高就,另有打算。”

“我都这把年纪了,儿子又小,帮不上忙,卖掉了只图清静,哪有什么另谋高就的想法。”王信照依然坚持说。

“王大人,你把这些企业卖掉了,往后想要东山再起就难上加难。你眼前经营得轻车熟路,得心应手,丢了真正可惜了。”也有人问,“是不是时局有变,你要开溜了。”

“有什么变不变的,中国人、外国人都不是除了吃饭,第二就是穿衣了。我的这些纺织厂、剿丝厂、织绸厂,不管时局怎么变,都有销路,大家要穿衣嘛。你们如果买了,不好吗。工人技术熟悉,产品又有销路,更是得心应手,一上手就赚钱。”

无论谁劝说,王信照都是如此轻描淡写,风轻云淡地应对解释,说多了太伤自个的神了。是啊,生意做得得心应手,早已成了江南一带的传奇人物,突然要卖掉企业,使闻讯的众人感到愕然,震惊。他又是有苦无法倾诉,只有嚼烂了吞在肚子里,一个人没事时烦恼和痛苦。

他很快就出手了名下的资产,大家都相信他年纪大了,无暇顾及了,儿子又小,变现安享晚年,所以出手的价格还算合理,并没有故意降价抛售。

王信照出售名下的资产是悄悄地诡异地在进行,没有让家里人知道。而出售他这私宅府邸却瞒不住了。消息一放出去,就有人买办,官员、富豪一一登门,参观,评估。每天来的人都踏破了门槛。建造如此精良、宏大,想必是他当初花了不少银子和功夫。这宅子在金陵城一带,就是在江南一带,也称得上是名园了。当大家看了宅子中的建筑,园林,大开眼界。他原先打算低价出手,没想到有三四个买家竞争了起来,争得面红耳赤,都想弄到手中。王信照反而轻松了许多,比他原先估计的价格高出了许多,所以他迅速和中间公证人谈妥,签订了买卖文书,各自签字画押,待付清银钱后,年后交付。

“老爷,不好了,二妈上吊了,要寻死。”当他喝着茶,休息时,丫头跑来慌慌张张地报告说。

“人呢,死了吗?”王信照惊诧地脸色变白问。

“没有死,被发现放了下来,现在躺在床上哭呢。”丫头赶紧说。

“混账东西,敢以死相逼。”王信照抓起茶盏“呯”地一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老爷,还是去看看吧,要不要告诉夫人一声。”立在一边的贾玉说。小姐一走,她就负责服侍太太和老爷了。

“先不要告诉夫人,你带我去。”

说完王信照就跟了贾玉朝后院二妈王刘氏房中走去。

王刘氏躺在床上,几个丫头都立在旁边,不敢离去,怕她又再次寻短见,出了事不好向老爷交待。王刘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脖子上还有道勒痕,上吊的绳子已经取了下来,被丫头扔到外边去了。王刘氏年轻,才三十来岁,尚有几分姿色,为王信照生了儿子。突然听说老爷要卖府邸,她就急了。大妈生的是女儿,听说又去国外读书去了,回不回来说不清楚,就是回来,往后也要嫁人,是泼出去的水,不再是王家的人了。而只有儿子长大了才是王氏产业和这宅子的继承人,掌管王家这份巨大的产业,也是为娘家刘氏家族光宗耀祖。忽然要卖,什么意思,不是要断了儿子将来的继承权吗。她一急,又无计可施,又不敢去责问丈夫,于是就上演了寻死上吊相威胁的闹剧,幸亏丫头发现的早,不然她就一命呜呼了。她现在见贾玉带了丈夫进来,一声不吭地等候被丈夫训骂。

“是怎么回事,为啥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王信照没先看她,一进门就问几个丫头。

几个丫头都不敢说话,垂着头立在那儿。

“不关奴婢们的事,是我要寻死。”王刘氏坐了起来说。

“谁叫你要寻死?去啊,去把绳子找来,当我的面,死给我看。”王信照是第一次如此发怒,第一次说出这种话。他最讨厌的就是家里这些女人寻死觅活威胁他。他做事向来都独断专行,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

没有答应他,个个都傻立在那儿,动都不敢动弹。她们都知道老爷的脾气,都知道这次二妈把老爷惹怒了。只有贾玉见状赶紧搬了个板凳过来,请他坐下,又为他斟了茶进来,递到王信照手中。他接过茶,喝了口,怒目而视王刘氏。吓得王刘氏赶紧爬出被窝,穿了鞋坐在床沿边。

“老爷。”王刘氏一见丈夫那严厉的目光,吓得哆嗦着说,“我们有个儿子,才十来岁,还小。老爷要把产业卖光,连宅子都要卖了,钱花光了,将来儿子长大了怎么办。我想不通,才去寻死,眼不见心不烦,一死就一了百了。”

“你还知道我们有个儿子,还小,你就闹出了上吊寻死的笑话,简直是不成体统!”王信照把茶盏递到贾玉手中说,“你是想让人看我王信照的笑话。王刘氏啊,王刘氏,您年纪轻轻就嫁了我,少你吃少你穿了吗,亏待过你刘氏家族的人吗?妇人之见。我王信照做什么事该你来过问,该你来管的吗?”他气得站了起来,指着王刘氏说,“你要对我不满,可以叫我休了你,去改嫁啊,何必寻死觅活地威胁我。儿子是我王信照的儿子,不用你操心。去把总管和师爷叫来,贾玉,我今天就休了你这个贱人。”

听王信照发话,贾玉和几个丫头都立在原地,垂着手,没有移动半步。贾玉知道,老爷平日待人厚道,更不用说对这个替他生了儿子的二妈,更是关爱有加。他这时是气恼了,说的是气话。她怕真去叫了府里的总管和师爷来,老爷真的休了王刘氏。她站在那瞪着又大又黑的眼睛瞧着王刘氏,她也有些可怜她。过去仗着替王信照生了个儿子,自以为是,对小姐王玉莹经常冷言冷语,她那时候也见不惯这个二妈。如今见她坐在那瑟瑟发抖,她心想,平日的得意劲跑哪去了,自找苦吃。

“贾玉,叫不动你了,快去把总管和师爷找来写休书。”王信照依然是气愤地说,“贱人,都敢威胁我了。”

贾玉正要抬脚出去,只见王刘氏从床边爬起来,“扑通”一声跪到王信照跟前,贾玉又才停住回了屋。

“老爷,我不敢了,老爷息怒。”王刘氏可怜兮兮地哀求说,“我就是一时糊涂,犯浑。我再也不敢了,求老爷不要休了我,看在我们十多年夫妻份上,你饶了我,别休了我。”

王刘氏苦苦哀求。她知道,在那种年代,如果被丈夫休掉,又是被赫赫有名的王信照休掉的女人,就像是条被撵出宅子的狗都不如。被休掉的女人,不外乎是不守妇道,不守贞洁。从此无依无靠,休想再重新做人,比死了男人的寡妇活着还难。不仅被王氏家族嘲笑,还会被娘家刘氏家族的亲戚唾弃。所以她一再痛哭流涕,哀求王信照放过她,饶她一次。

“老爷,我知罪了,请老爷放过我,绕我一回。”

王吴氏也闻讯由两名丫头搀扶着急急忙忙赶来了,贾玉一见,急忙扶了太太去王信照旁边坐下。王吴氏也是听到消息,气得脸都青紫了,战战兢兢地摇头晃脑,挥着手说:

“知罪,知什么罪?王刘氏,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我们家,老爷的话就是圣旨。老爷做什么事,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他要变卖家产,只要他喜欢。他要卖你,休你,就一句话。你不是想死吗,去啊,当着我和老爷的面去上吊啊,简直是个不知羞耻的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别把王家少爷带坏了,听到没有?”

听到王吴氏大声喝问,王刘氏更加吓坏跪在地上磕起头来了,告饶。她明白,把事闹大了,人没死成,威胁没起作用,反倒使老爷和夫人坚定了休她的主意。她怕了,彻底怕了,不停地磕头哀求。

“老爷,夫人,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 求求你们,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听见了吗,你错了,知罪了。从今天起,罚您一月不准出门,每天吃斋念佛,忏悔自己的错误,遵守妇道。听见了吗,丫头们,给我看着,小心我拿你们是问。”王吴氏说。

“听见了,夫人。”丫头们齐声回答说。

“贾玉,扶老爷回我房中,我还有话跟老爷说。”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了,而更大的风波第二天又在王氏府邸上演了。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