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秀部队败退后,得意忘形的曾英,在城中摆开酒席,大吃大喝,热闹得很。
此时,关押在涪州牢房的白文菊和肖雪,却在忍受百般煎熬。
涪州牢房是一栋四进大院落,关押有五六百义军俘虏,院落周围布满岗哨。白文菊与肖雪关押在最里面一间阴暗小屋。由于白文菊身份特殊,洪希贵特地加派了四个士兵看守,白班两个,晚班两个。
涪州城同样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牢房的看守士兵,三五成群在院子里喝酒,甚至不忘送点给义军俘虏喝,炫耀他们的胜利。
看守白文菊的两个值班士兵,边喝酒边议论。一个说,包子,听说最标致的那个还是反贼头儿的婆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了。包子涎口水说,是的罗,如此大美女,若能享受一回死也值。大毛,要不我俩进去,一人一个如何?大毛骂道,你小子不想活了?上次洪参将想打主意,都让曾帅痛骂一顿。包子说,我看呐,多半是曾帅想留着自己受用。包子说。老兄莫乱讲,要砍头的,好好喝酒就是。
正说着,一个小头目过来,身后跟着个端饭的士兵。包子和大毛本来坐在地上,见小头目来了,机灵地起身,喊声,曹队长。
曹队长二十出头年纪,长得一副娃娃脸,腰跨朴刀,他是监狱看守队的头儿,管着一百多士兵。看到包子和大毛坐在牢房门外滴滴咕咕,问他们说些啥?
两个人只得招认,说是在议论两个女俘虏是大美女。
曹队长一脚踢到包子身上,骂道,你俩除了聊女人,就没别的话题了?
包子哎哟一声,用手捂着腰子,满脸赔笑道,曹队长,您高抬贵手,小的不说了、不说了。
曹队长叫道,那还不快开门?
牢房昏暗,曹队长入内进去时,看不清里面的人,叫道,两个女毛贼,吃饭了。
肖雪坐在靠窗角落,回骂道,你们才是毛贼,一个个不得好死!
曹队长总算看到了两个女俘虏,果然是两个美人儿。虽然头发蓬乱,身上血迹斑斑,但掩饰不住脱俗的气质。曹队长要包子和大毛站在门口,他蹲下身,笑嘻嘻去摸肖雪的嘴巴,边摸边说,看不出,女毛贼挺嘴硬!
肖雪一掌推开曹队长的手,骂声“色鬼”,又要去扇他的脸。曹队长偏着脑袋,说,小美人,打呀、打呀。哪知肖雪的右手掌抬在半空,半响没有落下来。
曹队长听到肖雪在嘀咕,咦,我好像见过你?
曹队长一听,认真打量肖雪,用手搔搔后脑壳,自言自语,奇怪,我好像认识她。
两人脑海都在快速搜索记忆,几乎同时用手指对方鼻子,轻叫,我知道你是谁?
肖雪说,你是二狗子。
曹队长说,你是雪妹妹。
白文菊在一旁莫名其妙,赶紧咳嗽两声。肖雪回过神来,悄悄对白文菊说,姐,我认识他。前年我和明月姐姐到襄阳,就是他带进城的。
白文菊哦了一声,问二狗子,你怎么到重庆了?
二狗子苦笑道,还不是雪妹妹给害的。
我给害的?我咋害你了,真是会冤枉人!肖雪不明白他的意思。
二狗子告诉她,那次送她进襄阳城,不久才知道她们是冒牌货,而上司追查二狗子把情报泄露给义军的事,二狗子情知罪责难逃,逃到四川投奔了曾英的部队。曾英见他办事利索,就留在总兵府当亲兵,到重庆后,曾英把他提拔为牢房看守队长。
二狗子还说,虽然上当受骗,但他总莫明其妙想起肖雪,越想越忘不了。他以为这辈子见不到肖雪了,没想到如今会在牢狱巧遇,真是缘份未尽。
其实,肖雪内心也一直未曾忘掉二狗子,闲暇之余偶尔会想起他,想起他傻乎乎的模样,想着想着,忍不住扑嗤笑出声来。当然,想归想,二狗子不过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而已。她也没想到还能见到他。
肖雪说,我得好好感谢你呢,那情报帮了义军大忙呀。
二狗子伸出两个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肖雪醒悟,门口有人。曹队长起身,走到门外,从身上摸出二两银子,对大毛和包子说,我要审查两个婆娘贼,你俩再去打点烧酒喝。包子嘿嘿一笑,接过银子。
大毛说,曹队长,上面有规定,寸步不离两个贼婆娘,现在我们都离开,万一上司怪罪起来……
二狗子不耐烦了,一脚踹过去,骂道,死猪,我是你们上司,我不说,上边怎么知道?
两人方才放心,乐呵呵去打烧酒了。
二狗子重新走入牢房,问肖雪,你俩怎么会被俘虏?
肖雪就把被俘的经过说了。说完,肖雪故意抛了个媚眼,说,二狗子哥,自打那次襄阳一见,我就总想再见到你呢。你说今天我们能相逢,是不是缘分呀。说着,肖雪一只温柔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二狗子受宠若惊,赶忙表白,雪妹妹,我也一直忘不了你呀。我想,我俩要是在一个部队当兵,天天在一起,多好。
肖雪一听,歪着脑壳问,真的吗?你们男人个个是色鬼,今日想这个,明日想那个,我才不信!
二狗子急得满脸通红,争辩道,我不是这种人,真的不是,我发誓。说着举起右手要发誓,让肖雪一把推开,嗲声嗲气说,二狗子,我倒有个办法,你就能天天看到我了。
二狗子赶紧问,啥办法?
肖雪要他附耳过去。哪知二狗子一听,急急摆手,不行、不行,我不会离开曾帅的。
肖雪脸色一沉,哼了一声,撇嘴道,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口是心非,不理你了!
二狗子急了,右手直摸后脑壳,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过了一会,他说,咦,我倒有个办法。
肖雪急急问,什么办法?
二狗子正要说,门外传来说说笑笑的声音,包子和大毛打酒回来了。二狗子装作正襟危坐,喝斥道,你两个贼婆娘,老子好言相劝,反不识抬举,等会有你们好看!
包子走进屋说,曹队长,让小的们收拾两个贼婆娘。说完,就要去揍肖雪,让二狗子拦住,唉唉,算了,上面有令,谁动贼婆娘一根汗毛,要挨板子的,别管她们,我们喝酒去。
二狗子就与大毛和包子到过道上喝烧酒。
白文菊一直不动声色在看肖雪的表演,见蒙过了二狗子,她偷偷笑了。两个人也在牢房里吃喝起来。
巧遇二狗子,让肖雪看到了越狱的希望。她本是个冰清玉洁、绝顶聪明的女孩,心里盘算着,要利用二狗子对她的喜欢,不断从他口中套取外面的信息,设法逃出去。
二狗子呢,自打牢房遇到肖雪,心底那份压抑两年的感觉复活了。他每日以查房为由,到牢房看望肖雪,还偷偷带苹果、点心给她俩吃。当然,他也不忘给包子大毛一点小恩小惠。两个人以为队长看中了肖雪,干脆睁只眼闭只眼,每次二狗子一来,就走到一边去,正好方便了二狗子与肖雪的沟通。
正是从二狗子口中,白文菊知道了很多外界信息,知道李自成牺牲了,陕西、湖广让清军占领了,刘文秀攻打重庆失利了。她最担心的还是李定国,担心他的部队能否抵挡住清军入侵?越担心越心急,越心急越想越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