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路灯 我们还不知道落雪是怎样 把人间刷了一遍又一遍 还不知道,雪匆匆忙忙 并不像想象的那样从容而雅致 它们一定是上天的文字 我们一时还无法破译
想让孩子多睡一会儿 她省略了灯,摸着黑揉面 揪剂子 黑就有了麦香,葱花味 让我想起老日子 母亲也是摸黑蒸窝头,熬白菜汤 两铺大土炕,躺着三个疲惫的伐木人 父亲,姐姐和我
道钉已松动,碎石和枕木还在 走在上面,像有迈不完的门槛 走惯了,步子就会一顿一顿的 两条腿如一把夹着豆粒的镊子 上面走过奶奶 母亲 小村的老老少少,也有梅花鹿 罕达罕,黑熊披着月
明湖金波荡漾,似刚出炉的铁水 让这座钢铁般坚毅的城市 萌生出重铸辉煌的渴望 从湖边走过,如行走在太阳的边缘 一切都那般温暖而明亮 芦花 菖蒲,戏水的野鸭,弯弯的 小径,还有采油人
河水清澈如九寨蓝,喝一口 说出的话就是蓝色的,唱出的歌也是 橡树上的猴头菇,紫椴上的黑木耳 长在岸上,也映入了河流 有人洒下渔网,如天女散花 胳膊长的细鳞鱼,腰一样粗的山胖头
长袖善舞,为爱,为一只小虾 也为黄昏的落日,都会跳上一段 自创的芭蕾,让大地安静下来 领着外孙去湖边看望它们 洒下一地玉米粒 它们就用一次次叩首感恩 逐油而迁的石油人,也把钻塔比
左岸的蒲草,高过山汉子的大嗓门 蒲棒,像新婚点亮的红蜡烛 摇曳着松塔与野梨味的风 右岸的山葡萄,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 像看到了久别的亲人,酸甜,多汁 皮薄肉厚,如山里人的小日子
蒲点亮翠绿的蜡烛 芦苇像少女的睫毛 挂满鸟鸣和湿漉漉的星星 春风吹过,翻出几根野性的白发 只有钻塔肃立波光,黝黑的石油汉子 按动地心的起搏器,母性的美 才会荡起幽香的涟漪,给太阳
读过国高的母亲,是十里 八村远近闻名的半个秀才 粗通书法,一门外语,《汤头歌》 《十八反》,也倒背如流 两手打算盘,拿过县里的头奖 让百户人家的小村,不再被人小看 而命运有时把她
从阳台伸出手 接住了一把雨丝 如果把它们做成琵琶 会不会弹出柳枝上黄鹂的鸣啭 松针上挑着的春江花月夜 如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种子 会不会有嫩芽探出麻袋 结出麦穗,引来蝈蝈的欢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