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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菁这一宿没睡好，天快亮时才迷糊了一会儿，早晨疲惫地起床。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不用去上班，心里空落落的，像在海里游泳时突然失去了方向。她努力打起精神，给孩子准备早餐。今天是第一次没有催促孩子吃饭——从前那些匆匆忙忙的清晨，总是因为她赶着去上班。
儿子扬扬起床后，没听到妈妈的催促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吃完早饭就上学去了。女儿小伶俐起床后，吃完饭，菁菁柔声说：“伶俐，今天妈妈给你梳麻花辫，戴一个漂亮的发卡，穿公主裙，好吗？宝贝，上课要听老师的话，不要摆弄东西。”
伶俐高兴地拍着手说：“好的妈妈！伶俐听话。”
菁菁把伶俐打扮得像一朵娇嫩的小花，穿着粉色的蓬蓬裙，脚上是一双白色圆头的小皮鞋。伶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闪着光：“妈妈，我是白雪公主吗？”
菁菁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是啊，我的小公主。”
母女俩牵着手下楼时，伶俐好奇地问：“妈妈，我们今天不骑电瓶车吗？”
“今天妈妈放假，我们走着去上学，看路边的大树，听小鸟唱歌。”
伶俐歪着头问：“妈妈，伶俐没放假，妈妈怎么放假了？”
菁菁一愣，无言以对，只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着继续走。
送完孩子后，菁菁独自走在林荫道上。这座城市干净整洁，绿植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五颜六色的花开得热烈。路上的车水马龙，人们匆匆忙忙，骑电瓶车、自行车的身影飞驰而过，仿佛都在追赶什么。
她去了超市，这时超市刚开门，老年人已经拿着布袋在排队抢购促销商品。菁菁买了一大袋食物，提上五楼时累得气喘吁吁。坐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她开始收拾屋子，把孩子们的被罩床单卸下来丢进洗衣机，把厨房彻底清理了一遍，忙得满头大汗。
抬头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太阳火辣辣地挂在中天，晃得人睁不开眼。楼下小区里，老年人坐在石凳上晒太阳，几个孩子在大人的看护下玩耍。
菁菁干了一上午的家务，中午的时候，她累得肚子饿了，随便从冰箱里拿了两样剩菜。坐在桌边，她忍不住想起以前在单位里和同事们热闹的午饭时光。大家围坐在一起，说笑、聊天，谈谈各自班级里的趣事。那种融入集体的感觉是她最熟悉也最依赖的，可今天，她一个人坐在家里，四周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咀嚼声。她鼻子一酸，赶紧放下了筷子。
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到床上想睡一会儿，可却毫无睡意。内心空荡荡的，她顺手拿起杨绛的《我们仨》，翻了两页，却根本看不进去。她叹了口气，放下书起身。书页上的文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而她的心早已被烦乱占据。“人在烦躁的时候，连精神世界都没办法安抚自己啊！”她低声自语。
菁菁对自己的状态感到奇怪。以前她总盼着周末休息，今天辞职在家第一天，却觉得这样闲得发慌。
这时，门锁轻响，菁菁知道是周辉回来了。他背着旅行袋，满脸风尘，看到菁菁在家，一脸诧异：“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生病了吗？”
“没有。”菁菁淡淡地回答。
“吃饭了吗？”
“还没。”
菁菁起身去厨房，闷了米饭，又炒了一盘青菜端上桌。周辉大口吃着，显然是饿极了。吃完后，他靠在沙发上，看了菁菁一眼：“到底怎么回事？没生病，怎么不上班？家里有事吗？”
菁菁抬头看着他，平静地说：“我辞职了。”
周辉猛地站起来：“开什么玩笑！好好的工作，为什么辞职？”
菁菁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她站起身，眼眶发红：“我为什么辞职？你问问你自己！你整天忙公司，家里这些事你管过吗？扬扬的学习你过问过吗？伶俐的多动症你管过吗？医生说她需要家长陪伴，我不辞职，你告诉我怎么办？”
周辉被她一顿抢白，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沙发上。他低声说：“我整天忙也是为了多挣点钱，改善生活条件。咱们两个孩子，家里总得有人辛苦点……”
菁菁冷笑：“你不同意，那你来解决实际问题，孩子有人管，我当然乐意上班。”
周辉无言以对。他也明白，没有更好的办法。他自己辞掉了公务员的工作，不就是为了多赚点钱吗？家里经济拮据，看到朋友换新房、买新车，他咬咬牙，辞职创业。看到房地产蓬勃兴起，势头强劲，开了一家软装修公司，如今公司刚起步，手头还紧。他想着，再干两年，攒够了钱，换个电梯房，买辆新能源汽车，再慢慢弥补妻子和孩子……可眼下，谈何容易？
晚上，扬扬放学回来，看到餐桌上摆着四个菜，高兴地说：“妈，今天你下班这么早，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我都饿死了！”
这时，周辉去幼儿园接回了伶俐。伶俐小嘴不停地跟爸爸说着什么，周辉一边点头，一边笑着答应：“嗯，嗯。”
吃完饭，菁菁在餐桌上宣布：“妈妈辞职了，以后在家照顾你们。”
扬扬皱着眉头说：“妈妈，这样不好吧？你会和社会脱节的，我不赞成。”菁菁愣了愣，心想，平时大大咧咧的儿子，怎么会说出这样深刻的话？
伶俐却跳起来，拍着手叫好：“真好！妈妈可以每天在家陪我啦！”
扬扬瞪了她一眼：“小伶俐，你懂什么？别起哄！”
周辉沉默地坐着，脸色晦暗，什么也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