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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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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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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葭纷纷》连载

第三十四章 雪盲惊夏

葭荻的头震颤并没有好转,尽管她吃了一筐的打碗花,除了打了家里30个碗外,又多出来了失眠的毛病。

她打电话给丁书雅,书雅语气中带着关心,告诉她非得苘麻山的打碗花,其它地方的打碗花不起作用。

头震颤,手抖倒是不影响正常生活,可是失眠是非常痛苦的,有时候睁着眼睛一夜到天明,白天又昏昏沉沉,葭荻尝试了很多办法,酸枣仁,百合,褪黑素等都无济于事,她只好去求助医院开几片安定。

年轻医生为了排除器质性病变,理直气壮地开出一大推检查,包括脑电图,脑CT,还有一大堆血液,以及心脏扫描等一起打包的检查,要命的是一些检查并不能报销,没办法,为了睡个好觉,为了几片安定,葭荻医保卡里面扣除了2000多元,耽误了一天半的时间,全部检查做完了,一切正常。那个年轻的医生就是个事先被安装好了程序的机器人,仅仅给葭荻开了十片安定。

“医生,您看,我也做了这么多检查了,您能不能多给我开几片?”

医生全程连头都没有抬,一直盯着她眼前的电脑,生硬的语气说:“不行,我是为了您好,长期服用安定,会产生依赖,这几片药,只是救救急,您还得养成一个睡眠的好习惯才行。”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这样吧,您这么漂亮,再给我加十片吧!”

“不行,安定这个药是危险的,万一有不法分子把您的药偷去做坏事,那事情就严重了。”

“可是,医生,您知道吗,我用这10片药干什么吗?我就是要给我丈夫下药的,然后我就杀了他。”葭荻狠狠地说,同时用手比划一个杀的动作。

那医生似乎脖子有问题,一直没有抬头。

花了2000多元买来的十片安定,葭荻像宝贝一样看护着,别说是不法分子,连叶思明都不知道葭荻把药藏在哪里,不过,更为糟糕的是,葭荻自己都想不起来药被藏在哪里了。

她的学生家长吴翠花是个盲人,主动提出给葭荻按摩试试。别说,还真有点效果,头部非常的舒服。

“叶老师,你这根是在心里,其实我是相信您没有精神病的,可是现在的网络暴力,哎,我还是别说了,免得您又上火了,不过我的一位老顾客说过,花店里面卖一种花,有一个怪名字,叫什么“惊吓”,听她说非常管用,晚上放在枕头旁边闻上一个小时,就能睡着觉,你不妨试试。”

葭荻本来不怎么敢轻信别人说的话,只是因为是学生家长,更主要的是,那个花的名字好奇怪,这个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走了十几家的花店,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打听到,的确有一种花治疗失眠很有效,它的名字不叫“惊吓”,而是叫“雪盲惊夏”,但并不是每个花店都有资格卖“雪盲惊夏”,据说只有大的花店才有,葭荻又跑了一个下午,最后来到了本市最大的花店,名字叫“心醉”。

“您算是问着了,全市只有我家和我妹妹的花店有,您如果嫌远的话,也可以去她的店买,她的店名叫“心碎”。”老板娘笑脸相迎,从冰箱中拿出一束花,手作扇子样摆动着,然后吸了吸鼻子。

“就是这个花香,不必靠近就能闻到,这一束600元,治疗失眠很有效的。”她又深吸了一口花气说。

葭荻隔着柜台看了看,又数着那一束花中一共12朵白色的喇叭,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这个不就是换个名字吗?还什么雪盲惊夏,这个不就是打碗花摇身一变吗?五支要600元!一座山的打碗花也不值100元呢!”

“这个可不是单纯的打碗花,它是打碗花和某一种花经过杂交授粉二十代培育出来的。具体那种神秘的花是什么,这是个秘密,先不说自己在家会不会授粉,就这么一朵花的枝株至少需要二十年的时间,才能开出这种上扬的喇叭花,它的花一代比一代美,如果你想要买第二十一代的雪盲,比这个还要美!还要贵!而且它的喇叭子夜才会闭合,更神奇的是,当你第二天醒来时,它的喇叭会重新打开。”

葭荻突然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在苘麻山,在陆家袖的房间里面,在窗外的墙壁上,她看到的“打碗花”,夜晚也不闭合的打碗花,就是这个样子。

“这个一定是在苘麻山那里采来的了?”葭荻忍不住怒气冲冲地问。

“那里来的,我可不知道,我们是从供应商那里采购来的,一支就要100元。而且,只有6月份到10月份您才能买得到,其它的季节您就是有钱也买不到。您可以试试,真的能让您睡个好觉,而且还能驱蚊虫。” 老板娘说话时眼睛对着虚无,这使葭荻意识到了她也是一个盲人,瞬间葭荻的恻隐之心爆棚。

葭荻狠心递给老板娘6张纸币,老板娘并没有接过去。还在继续说着:“甚至有些阔太太们,每年都提前打款订购,因为有时候会断货。花落后,这个花还能泡水喝,据说有美容养颜,减肥的效果呢!”

在一旁的服务生接过葭荻的钱,送到老板娘手中,提醒她:“醉花姐,顾客的钱。”

老板娘恍然大悟的样子,把花朝向葭荻的方向递过去。

接过花的一瞬间,葭荻感到冷冷的,一种暴雪袭来的感觉,她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它的花香清淡而遥远,仿佛从那寂寞的极地中游过来。花朵比打碗花细长,花瓣凝白,像片片雪雾被冷冻的风吹过后凝结而成。仔细看确实和打碗花不一样,打碗花的茎匍匐无力,而她的茎杆虽然细,却能够一寸一寸支撑着。也许葭荻盯着它太久太久了,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泡泡,随着那花的喇叭一点点地上旋,穿过雪原后,冷凝在空中荡漾着,因为重力太小,无法落地为土。

葭荻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花店里漂出去的,好在回家的路她还是记得的。也许是产生了幻觉,一路上,她看见一些人不穿鞋,光着脚丫在树荫下走路。小汽车的轮胎都是正方形的,一米一米移动得很慢,还没有她飘得快。自己家附近的小河边,几个妇人提着竹篮子在打水………终于到家了,自己家五层阳台上的窗户是开着的,没错,那一盆一年蓬正开得满满,葭荻拼命地一截一截地往上够,惶恐着,最后终于从窗户飞进了卧室。

雪盲惊夏果然名不虚传,它的香回旋在葭荻的枕边,仿佛有一支魔笔在她的头脑中作画,使她置身于鸟雀树丛,小桥流水,悠悠白云间,那种放松感,安全感使葭荻一觉睡到了天明。

不过,葭荻所不知道的是,雪盲惊夏美丽的外表下,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它会让人产生幻觉,更让人上瘾。可是它的美丽,足以被人一次次地原谅。就像葭荻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被学生家长和花店老板娘联手宰了,可是她们那无辜可怜的外表,更是让人一次次地宽容。

葭荻更不知道的是,事实上吴翠花和醉心花店老板娘都不是盲人,她们只是假借盲人的身份博取同情,以便于联手行骗时,让人防不胜防,或许我们应该说葭荻才是真正盲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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