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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剑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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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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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谷连载

楔子

我是何时萌生要写作这本书的呢?也许从我离开它的那一刻起,也许在更早的时候。

这座让我既憎又爱的山脉,差不多花去我半世人生。它的雄奇、伟岸,原始古朴;它的淳朴厚道,落寞与阴郁,像一壶陈年老窖,蕴藏在沉默的时光之野,一直在静静地发酵,散发出陈腐而迷人的气息。

一次,阿光来铜仁,我们在中南门古城品茗,在听过他倾情的萨克斯演奏后,我就冒出一个念头,应该染翰操觚,写下我的梵净山了。

他不是科班生,也没有经过正规的音乐培训,一个人出于对音乐的酷爱,像蝙蝠一样伫立在小城一隅,无论天晴下雨、酷暑严冬,在长满栀子花、枫杨树……的绿荫草坪,一次次地吹奏演练,最终让我品味到一场真正的音乐盛宴。

我曾经以为以他的禀赋潜质,不会有所作为,更遑论音乐“珠峰”。却不曾想到,若干年后,他竟能娴熟自如地演奏成百上千首的曲目。

是——他用心的音乐力量感染了我。

我就想起自己曾经对文学的痴迷,因为疏懒、绝望,至今也没能认真写下一行文字。

我在梵净山工作二十多年,与之有着太多的情结,在我的生命的际遇里全是它风姿倩影,我的血管里,也充满了它浓郁的汁液。

我想,我无论身居何处,它已然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那是怎么一种情形呢?一个人从最初的排斥到接纳,热爱,到底经历了怎样一个砥砺磨难。是它——深邃浩瀚的沉稳大气,无私的包容与接纳;是它一草一木默默地滋润,相互碰撞和交融,让我涅槃重生。

但我一直找不到一个切入口,详细地叙述那里的人和事。

更重要的是,我害怕自己笔力不逮,秃笔挥毫的肆意书写,势必与我的初衷,相去甚远。

那天,他双眼微闭,喉结蠕动如蛇,身体随着音乐的节拍张开了美妙的翅膀,仿佛与铜色的木管乐器融为一体、同频共振。

我一边听他全身心投入地演奏,一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一旁的东哥,一边摩挲着粗糙侘寂的茶杯,一边用眼睛盯着我,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他说:“不要考虑那么多,你将那些看似平凡的经历讲述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就很了不起。”

接着他又说:“不雕琢,不隐恶,不溢美!”

事实上,这是一个荒谬的悖论:任何故事一经形诸笔墨,给人的感觉往往都会因人而异,它既反映出一个人的才力禀赋,学养智识,也反映出作者的立场观点,很难摆脱个人的好恶偏见,就是严谨的历史学者也不例外。因为,我们所有的语言文字都会打下撰述者以及时代深深的烙印。

这样过后不久,我心有戚戚地将写好的一些片段发给他看。他说:“很好啊,有大家风范。”而我却羞愧难当。

一次,云兄自筑城来,我们在畅游天生桥大峡谷后,我也兴致勃勃地将自己的写作计划与他交流。

起初,他未置一语。他在听过我饱含深情的讲述后,仿佛一下子被我拽回到那阴郁迷蒙的现实场景,毕竟他也在那里待过,也有过相似的经历。所不同的是:作为理工生,他在读博士后,早早地离开了那里。作为科技工作者,他更多的是关注生物多样性和物种本身,对那里的人文环境、风物、历史有所忽视。

我在梵净山工作二十多年,我与那座山脉,那里的人们有着密不可分的交集。他说:“梵净山有太多的东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真正写它。你若写好,功莫大焉。”

事实上,这将是何等艰巨繁复的工程啊!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在每个领域都有所建树,更何况这与一个人的视野、格局,对事物的认知有很大的联系。

我知道这个题材宽泛宏大,非我能力所及。

法国作家阿尔贝·加缪说:“我们没有办法完全实践自己所写的,但我们尽力而为。”

我只想写我一个人的梵净山,就如那位省电视台记者董明海,为拍摄黔金丝猴的影像,深入大山腹地,在荒蛮的山谷中蹲守八年,直到生命的终极。这座渗透了历史血液的山脉,这个真真实实的梵净山。

我深知自己的笔触可能永远无法抵达它的灵魂,因为语言不能抵达的地方还有另一个世界。

当然,我更不知道当我敲击键盘时,会不会有人听见——穿过林间的风声,腐殖土下种子的崩裂,听见整座山脉,正借我的文字,轻轻地转过它优雅的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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