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回到家里,把去祝鸿福家提亲的事,和旺禾原原本本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旺禾听了英子的话,心里不禁涌起一股热流——
姐姐从小把他扶养长大,日子刚好点,姐夫就走了。姐姐还没从失去丈夫的悲痛里走出来,还带着个吃奶的孩子,现在又操心他的亲事,旺禾感觉姐姐真是太不容易了!
旺禾说:“姐,咱家这几年日子不好过,要不缓缓再说俺的事吧!”
英子说:“还等到啥时候?你都快三十了,早该成家立业了,要不是你姐夫的事给耽误了,你孩子都该多大了!不能再等了,不能耽误了你一辈子的大事!咱家有困难,慢慢熬,日子总能熬出头!水莲是个好姑娘,错过了可能就误了一辈子了!”
旺禾说:“那就依姐姐的安排吧!”
英子说:“和祝叔、祝婶子说好了,后个逢集,你和水莲见见面,该走的理,咱俺老规矩办,一个也不能差!”
旺禾说:“要是按老规矩,见面礼、下诫(定婚)、彩礼还得不少钱呢!”
英子说:“你就不要问了,姐早就给你存着了,实在不够的,俺再想办法!”
旺禾说:“管(行),那就听姐姐的!”
吃过晚饭,英子把虎子哄睡着,把床头的木箱子打开,从木箱子底下拿出一个布包,她把布包一层一层剥开,里面是一卷整整齐齐的钱,钱的面额大小不等……
旺禾站在旁边,看英子一遍遍数着手里的钱!按老规矩,旺禾和水莲第一次见面,要是能定下来亲事,就要给女方五十块钱见面礼,还要给水莲扯两身衣裳。英子把手里的钱数了好几遍,眉头微微蹙起,嘴里嘀咕着:“还是不够,还差十几块钱!”
旺禾看英子为难的样子,焦急地说:“姐,有多少就给多少吧,咱尽力就管(行)了!”
英子说:“那可不能,得按老规矩走,咱不能因为没有钱就不给人家闺女,那是对人家水莲不看重,老少爷们也得说咱们,咱做事不能让老少爷们看轻了!”
旺禾说:“咱家的条件就是这样,也不能因为给俺娶媳妇,再让整个家背上债啊,俺心里不落忍啊!”
英子说:“你别为难,啥事都有姐呢!俺就是吃糠咽菜,也要排排场场地给你把媳妇娶到家,让咱大(爸)在地下安心!”
旺禾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眼含热泪,看着这个从小把他扶养长大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姐。正是这个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姐,与他相依为命,用她柔弱坚韧的肩头为他撑起一片天,让他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小伙子!
旺禾看着英子,眼睛湿润了。是啊,英子像大平原上所有的普通妇女一样,勤劳善良,质朴能干,在命运一次次的打击、摧残下,依然坚挺,与悲苦的命运进行着顽强抗争,从悲苦的命运中挣扎着抬起头,挺起身,继续坚韧、顽强地活着!就像平原上遍地的野茅草,任凭风吹雨打,随风雨飘摇,弯过腰,低过头,但风雨过后,依然齐刷刷、直挺挺地迎着太阳,向上生长!
第二天早上,英子就到村上几户人家借钱。村上人听说英子要给旺禾娶媳妇,都纷纷把家里的钱拿出来,他们都知道这个仁义女子的不易,能帮上忙的,都尽力伸把手帮帮两个苦命的孩子!善良纯朴的农村人,用他们最朴素的价值观去衡量、评判一个人,去帮助能帮的人!
农村人生活都不富裕,谁家一下子都拿不出太多的闲钱,大家就你家三块,我家五块,很快凑齐了二十多块钱!
英子对乡亲们千恩万谢,说等亲事定下来,婚事办好了,再想办法尽快把乡亲的钱还上!乡亲们说:“钱尽管使着,啥时候有了,啥时候再还!”纯朴、纯厚得像野蒿草一样的平原乡亲,话语像泥土一样朴实、亲切,让英子深深地感动着、欣慰着——
农历初九是临涣镇逢集的日子。临涣是有着千年历史的古镇。早在秦汉时临涣镇已成为集市,隋唐时期成为贸易中心,隋唐大运河绕城而过。临涣镇在元朝以前,一直是郡县级城市。春秋战国时代,是宋国的铚邑。那时候,战争频仍,铚邑地处边陲,是通往楚国的门户。为提防入侵,宋国修建了土城墙,随着历史斗转星移,城墙依然屹立不倒,成为临涣古城的亮丽风景……
旺禾和水莲见面地点就在坐落于临涣街中心的悦心茶楼——
临涣茶源于东晋,唐朝镇上即出现茶馆。宋、元时期临涣街以经营茶馆为生很普遍。明清鼎盛时期的临涣茶馆二十余家,临涣人的饮茶习惯自此沿袭。临涣茶馆临街而建,多为青砖小瓦、飞檐,具有明清建筑风格。
临涣茶馆是当地文化社交的聚集地,馆内有“淮北大鼓”、“评书”、“琴书”等地方曲艺为客人点唱。茶客以中老年人和游客为主。茶客中有文人雅士评戏品茶,谈论时事新闻、纵论天下大事;村民、亲朋、邻里围坐茶桌,聚会交流农事、商谈男婚女嫁、调解纠纷;也有商人们茶语间完成一桩桩交易……
临涣当地不产茶,在临涣西南不足两百里的地方,有一个叫六安的产茶地,临涣就凭借着六安当地一种叫做红茶棒的茶叶,打造出了自己的品牌茶——“临涣棒棒茶”。
“临涣棒棒茶”只有用六安红茶的茶梗,和临涣回龙泉的泉水一起煮泡,才有“棒棒茶”独特的口感!
临涣有四大名泉:饮马泉、珍珠泉、龙须泉、回龙泉。最负盛名的就是回龙泉,泉水表面张力强劲,用此水烧开沏茶,注入杯中,高出杯口少许而不溢,五分硬币放上不下沉,同时还芬芳清澈、甘美爽口!用六安红茶棒和回龙泉的水冲泡的“棒棒茶”具有一定的生津、消暑、提神、生暖功效,还能用于解酒,多饮不撑腹!
英子带着旺禾走进悦心茶楼——
悦心茶楼在浍河北岸,临街而建。是一个二层小木楼,木制的门板,被风蚀雨浸得斑斑驳驳。茶馆走廊里一字摆开白瓷蓝花的粗瓷大碗和倒茶的茶壶。茶壶一般都是紫砂的,壶的一边带一个把手,壶嘴是小狮子造型。早年烧水用的水壶多是方形的由水桶改制的,偶尔也有一些圆形的锡壶。现在多是铝制烧水壶,厚厚的碳墨早已敷满了壶身……
茶楼门面装饰简陋、陈朴,室内一样简朴。黑乎乎的土墙,被磨得溜光水滑的桌凳,茶馆桌子不够,就搭上石板或水泥板凑合!
茶楼老板娘热情招呼英子和旺禾坐下。英子和旺禾选择一个靠窗的茶座坐下。英子对老板娘说:“泡一壶棒棒茶,上一碟五香花生、一碟炒瓜子——”
老板娘应声回到:“好嘞,您二位稍等!”随转身到灶间取茶碗和水壶……
老板娘拎着一个紫砂壶,拿着一摞蓝花粗瓷大碗,风一样飘过来——
老板娘把紫砂壶放到木桌上,又从一摞粗瓷大碗中拿了两只摆开,提起紫砂壶,壶嘴对着粗瓷大碗倒水。她手腕轻轻一提,又缓缓落下,水就顺着壶嘴流到粗瓷大碗里。老板娘提着紫砂壶对着大碗一上一下倒了三次,叫凤凰三点头。粗瓷大碗里的茶水稳稳地盛满了,满满的茶水在碗中高高鼓起,沿着碗边打着回旋,似乎要冲出碗沿溢出,但就是不往外溢!
英子看着红黄透亮的茶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果然入口绵软,香甜浓郁!
旺禾没有心思喝茶,不时向门口张望……
一袋烟的功夫,茶楼外走过来一个中年妇女,妇女身后跟着一个低垂着头的姑娘。旺禾远远就看见了她们,赶紧扯了扯英子的衣袖,小声说:“姐,你看街上,那两个人可是朝咱这来的?”
英子向门外望了一眼,说:“是的,就是的!快,快起来,起来迎迎去!”
英子和旺禾走向门口,祝婶子带着姑娘向他们走来。离老远,英子就喊:“婶子,您来了——”
祝婶子说:“来了——”
英子说:“快到里边坐!”
英子引着祝婶子和姑娘走到茶桌旁坐下……
英子说:“快喝口茶!”
旺禾赶忙把摞着的粗瓷大碗拿起来两只,在桌子上摆开,又提起紫砂壶,学着老板娘的样子向粗瓷大碗里倒水——
英子看着祝婶子旁边一直低头不语的姑娘,问祝婶子:“婶子,这就是水莲吧?”
祝婶子看了一眼姑娘,说:“是的,是的,这就是俺闺女水莲!”
旺禾拿眼打量了一下姑娘,从祝婶子进门,他还没敢正眼看姑娘呢!水莲穿着一件水红色上衣,毛蓝色裤子,黑色平底布鞋;两条油黑发亮的大辫子垂在身后,白皙的瓜子脸上两条细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水灵灵会说话的大眼睛——
水莲低垂着头,摆弄着自己衣服的一角,有点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就像一只小猫不见了亲娘,突然被抱在陌生人面前,身体因紧张有些扭捏,眼睛闪闪烁烁不敢与人对视!
旺禾看水莲感觉到了他在看她,脸上绯红,有点不自在!旺禾就移开了眼睛,心里却像芝麻开花一样,咧着嘴笑!他心里笃定地想:这就是他的老婆,是他要找的、和他过一辈子的人,是他孩子的娘!
英子让着祝婶子和水莲喝茶。水莲端起茶碗,抿了一小口……
英子问祝婶子:“俺祝叔没和恁娘俩一坨(一起)来?”
祝婶子说:“他今个去地里薅草了,不来了!”
英子说:“俺祝叔不来,今个这事可能管斤(行)?”
祝婶子说:“管(行),恁叔说了,咱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都知根知底的,没啥要打听的。玆要两个孩子看好就管(行)了!”
英子说:“是,是,是,俺叔说得是!咱两家都知根知底,都没啥说的!玆要俺妹子他们两个能相中,这事就成了!”
英子转脸问一直低着头的水莲:“妹子,你看俺兄弟咋样?可相中吗?”
水莲的脸更红了,像斗红了眼的大公鸡的鸡冠子!她不说话,抿着嘴,使劲搓弄着衣角,似乎衣角里藏着答案,她要把那答案从衣角里搓出来……
英子说:“好了,好了,俺不问了,大姑娘家害羞嘞!”
祝婶子也笑着说:“闺女不好意思嘞!”
旺禾看着水莲紧抿着的嘴,心里像伸到水井里的水桶灌满清冽甘甜的井水,甜丝丝、爽冽冽的!他从水莲紧抿着的嘴角看到水莲从心底里流露出的笑意——
水莲是想笑的,但女孩子的矜持让她不敢表现出来!她虽然一直低着头,但从进到茶楼时,她眼睛的余光就打量着旺禾了!
旺禾穿着半新的中山装,黑红的脸膛,黑亮的眼睛,新理的小平头,整个人干净利落,精神百倍!
英子示意旺禾给水莲倒红糖水,旺禾倒了一碗红糖水,端给水莲……
英子和祝婶子都盯着水莲,旺禾也看着水莲——
水莲接过茶碗,低头喝了一口红糖水……
看水莲喝了红糖水,英子喜笑颜开地对祝婶子说:“成了,成了!”
祝婶子也满心欢喜地对英子、旺禾姐弟俩点头微笑:“嗯,都好,都好,都喜欢就好!”
皖北平原规矩:男女双方相亲,只要喝了红糖水,就算同意了亲事!水莲喝了旺禾倒的红糖水,就算同意了和旺禾的亲事!
几个人又喝了一会茶,英子对祝婶子说:“婶子,时间不早了,咱带着水莲去扯身衣裳吧!”
祝婶子说:“扯啥衣裳啊?都有衣裳,不浪费那个钱!”
英子说:“水莲衣裳再多,也是恁祝家的!今个俺兄弟和水莲妹子看上了,说啥俺也得给水莲妹子扯身衣裳,那是俺的心意!”
祝婶子拗不过英子,就笑着说:“那随你,随你!”
英子和祝婶子前边走,旺禾和水莲跟在后边,来到街上,进到一个布店,花花绿绿的布铺满了货架!店主打量了一下英子和祝婶子,再看看有点不好意思的旺禾和羞怯的水莲,就知道他们是来见面的,笑着招呼道:“店里都是刚到的新货,布料结实,花色好看,闺女好好选选,看喜欢哪个?”
英子拉过水莲:“妹子,你自己看,喜欢啥样的?自己选!”
水莲看了看摆在柜台上的布料,在一块白底红花的布料前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布料,又伸手摸摸,脸上露出喜欢的神色——
英子问:“喜欢这块?”
水莲点了点头……
英子对店主说:“就扯这块!”
店主说:“闺女好眼力!这块料子最时兴,不仅花色好看,布料也结实耐用,卖得最好!”
店主正要裁布料,水莲忙问:“这块布料多少钱一尺?”
店主说:“八毛一尺!”看水莲眉头略微皱了皱,忙说:“贵是贵了点,但是布料好,好看啊!”
水莲扭头对英子说:“姐,白(别)买这块了,太贵了!”
英子急忙说:“贵啥贵?喜欢就买!”转头对店主说:“就扯这块!”
水莲还想阻止,被英子摁了一下胳膊,水莲不好意思再说啥!
英子又让水莲选了一条青绿色裤料,又给水莲买了一双黑色布鞋,从头到脚置办一新!
眼看中午了,英子对祝婶子和水莲说:“咱去饭店喝点羊肉汤!”
临涣王家羊肉汤在集市上做得最正宗,奶水般乳白色肉汤醇厚香浓,肥瘦相间的羊肉片入口即化,配上撒着芝麻的香酥烧饼,夹上临涣培乳肉,是小镇上待客的最高招待!
一行人到达王家羊肉汤馆,选了一个小包间,包间里摆了一张四人台的小桌子,英子让着祝婶子坐在桌子最里边正中间,英子坐在祝婶子右边,水莲挨着祝婶子,旺禾挨着英子——
桌子不大,旺禾和水莲的凳子挨着,水莲第一次和一个男子挨得这么近坐着,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侧身,转向祝婶子,与旺禾保持着一些距离,这是平原上自爱纯朴、纯真女子的自然行为,与外边男子保持着适当距离!
英子点了店里的招牌饭菜:羊肉汤、马蹄烧饼、培乳肉。又让祝婶子点,祝婶子说:“她姐,不要这么客气,咱喝碗汤就管(行)了,不要点啥菜,费那钱!”
英子说:“水莲妹子和俺兄弟今个第一次见面,说啥也不能让你娘俩饿着肚子走!”
英子又让水莲点菜,水莲的脸一片绯红,低着头小声说:“俺不要啥菜,够吃的就管(行)了!”
英子笑着打趣说:“俺妹子这是给俺家省钱呢,这就知道顾家了!”
水莲的脸更红了,头更低了,不好意思地咬着嘴唇微笑着……
旺禾瞅了一眼涨红着脸的水莲说:“那俺给你点个拌黄瓜!”
水莲说:“管(行),你点啥,俺吃啥!”
英子在一旁继续打趣说:“呦呦,看看,这还没进门呢,就夫唱妇随了!”
饭菜很快上齐了,旺禾坐在外边,接菜、盛汤,忙个不停,不时给祝婶子和水莲夹菜——
祝婶子一边摆着手不要旺禾夹菜,一边招呼着旺禾让他自己也吃!
水莲一边小口吃着饭菜,一边把旺禾夹给她的菜往旺禾碗里夹!
和乐融洽的气氛和热腾腾的羊肉汤蒸汽一起弥漫,整个包间洋溢着欢乐……
饭吃得差不多时,英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纸包,包里包着五十块钱,这是给水莲的见面礼!
英子把红纸包塞给水莲,水莲扭捏着身体不愿意要,祝婶子对英子说:“她姐,饭也吃了,衣裳也扯了,你这是弄啥?哪还能再要你的礼!”
英子说:“见面礼是老规矩,不能破!”
水莲还在坚持推让,旺禾一把把水莲拿着钱的手塞进水莲的口袋,水莲的手被旺禾温暖厚实的大手包裹着,瞬间触电般僵直了身体,不能动弹!她还想再推让,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手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那五十块钱,手心里的汗几乎把钱都要浸透了!她低垂着头,眼睛深深藏在长长的睫毛里,身子微微颤颤抖抖!
英子看着祝婶子,试探着说:“今个水莲妹子和俺兄弟的亲事就算定下来了!两个孩子都中意,也都不小了,等到秋后闲下来,就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吧?”
“管(行),管(行),等秋后收割已罢,就给他们办婚事!”祝婶子眉开眼笑……
“那就这样定了,等过段时间让俺兄弟去要生拾(生辰八字)——”
“那些礼俗都不要了吧,你姐弟俩也不容易!”祝婶子理解地对英子说。
“那哪能省?这都是老规矩,俺就是再难,也得给俺兄弟和俺妹子把婚事办得漂漂亮亮的,不能亏待了他们!”
祝婶子不再说话,只在眼里流露出对这个坚强女子的钦佩:为了给旺禾娶亲,她要拉下多大的饥荒啊!但是她又不能阻止英子,让英子不按那些农村习俗操办婚事。英子不能让人觉得旺禾没爹没娘,就比别人差!别人有的,她再苦再难也要想尽办法给旺禾,不能让旺禾拉在人后!
时间飞快,燥热的炎夏很快过去,大平原的秋如期而至,农人们满怀喜悦地收获着一年的收成,把成熟的大豆、玉米、棉花、花生颗颗粒粒收获归仓……
当热热闹闹的秋收结束,平原上到处响起扬鞭催牛的呵斥声——
老黄牛拖着犁耙在黑油油的土地上奋力耕犁,农人手扶犁耙,长鞭搭在肩上,不时呵斥着老黄牛。老牛偶尔偷懒,止步不前,农人就会举起长鞭,“啪”地甩出去,清脆的鞭声在四野回荡,看似抽打老牛,实则鞭子只在老牛头顶炸响,并没有落到老牛身上。农人们把牲口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他们是舍不得真的抽打老牛的,挥舞鞭子,也只是吓吓老牛,让老牛继续使劲干活而已!
农人扶住犁耙,犁华嵌入黑土深处,在老黄牛伸长脖子奋力向前挣巴中,黑土被层层翻出,在秋日太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农人们深知:土深翻一层,粮多收三成的道理。在翻土犁地时,从没有偷懒惜力的!
地里的所有庄稼已全部收获归仓,平展展的大平原像沉睡了般沉寂。小麦、油菜种子已播撒到地里,冒出嫩绿的幼苗,黑土地像铺上一层绿绒绒的藓衣。柔弱的幼苗虽然还不能把黑土地全部覆盖,但在那些幼苗中蕴藏的生机,又在孕育着来年的又一次盛大收获!
平原上的黑土地就是这样让人欢欣,只要用心耕耘,播下种子,就会给人成倍的收获!
农事已毕,平原上的人们有了一年的收获,有了空闲时间,正是娶亲嫁女的好时光!旺禾和水莲的婚事就定在农历九月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