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火车上的郑福达总在想着和齐继腾最后谈话的情景。“企老黄”离开后,齐继腾告诉他:“要提防邢晓荣,咱们泡制人参酒的事高度保密,只有董事会的几个人知道,朱绍辉根本不知情,准是那小骚狐狸通的风报的信。”
“那邢晓荣又是怎么知道的?”由于郑福达太抠,拿出的野山参就那么几棵,因此那次做的人参酒本来就不多。送完礼,连他们自己都分不到一人一瓶,齐继腾肯定私吞了,郑福达不露声色地追问。
“都怪我他妈的太大意,留了一瓶人参酒自己喝,不成想让那小骚狐狸发现了,问我这酒是从哪来的,我告诉她是在外面买的。她说不对呀,在外面买的酒怎么贴着咱们酒厂的标签呢?我见瞒不住她就实话实说了。现在回想起来,肠子都悔青了。”
“你肯定只留了一瓶?她是在哪看到的人参酒?”郑福达了解齐继腾:不但心黑,而且视好酒如命。如果他只留了一瓶,根本不会在邢晓荣面前显摆,说破大天他也不信齐继腾只留了一瓶。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那天我和她在经理办公室亲热完,一时高兴,就拿出人参酒和她对饮了半瓶。”看到郑福达投来怀疑的目光,齐继腾知道再隐瞒一些芝麻粒儿的细节已经没有必要,因为以后的事情还要仰仗郑福达,就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嗯,这么说我信。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栽在女人手里。”郑福达心情复杂地数落着齐继腾。
“郑伯,你没和她睡过,那小狐狸风骚得很,有了第一次后,我就控制不住了。”齐继腾咽了口唾沫,仿佛那种销魂的美好时刻又回到眼前。
“时间到了!”郑福达还要细问,一名警察面色冷峻地走了过来,他只好无奈地拍了拍齐继腾的肩头算是作别。
“风骚得很,那小娘们看着是很勾人,谁知到底会怎样呢?齐继腾玩过很多女人,他的感觉总不会错吧?”一路上,郑福达这样想着,裤裆里的那玩意也时不时地坚挺着。
郑福达和“企老黄”没有各自回家,而是直奔酒厂。郑博全一干人等迎过来,走进经理室。
“董事留下开会,其他人各忙各的。”郑福达脱下大衣,端坐在总经理的位子上。
目送其他人走远,郑福达关紧门转身对留下的人低声说道:“继腾的事要做最坏打算,这酒厂八成是干不下去了。”
“我们铺了那么多资金,酒厂也刚见翻本,停了太可惜啦。”郑博全嘬着牙花。
“继腾蹲了号子(监狱),那是他和朱绍辉的事,这边没事,再说,我们家的股份还有我和二梅撑着呢。”“企老黄”也不同意酒厂停工。
“你们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继腾犯的是制作假酒致人死命罪,何况还牵连着朱绍辉呢,那小子我越来越感觉到不是个东西,眼下,还是避避风头为好。耧广你要有个思想准备,眼下先别告诉二梅。”邢晓荣是个家贼,朱绍辉是个扎手的刺猬,一想到这俩人,郑福达预感到事态严重。
“避避?这么一大摊子资金甩在这怎么避?”郑博全把两手一摊,齐继腾瞒着他私造假酒,他还生着憋气呢。齐继腾作孽到今天,都是自作自受,这和酒厂有什么直接干系?而且他又是这个酒厂的法人代表和总经理。我郑博全没犯法吧?!他认为父亲有点过于小心了。
“不避?!那就等着公安局的人天天查你!继腾毕竟是酒厂的常务副总经理,他出了事,难道和酒厂没有一点干系?”郑博有瞪了大哥一眼,把脖子扭向一边,他不但生齐继腾的气,还在生大哥的气:这么大的一个厂子托给你,齐继腾和朱绍辉私造假酒的事你愣一点不知情,你这个总经理是怎么当的?!
“好啦好啦!现在不是赌气、感情用事的时候,而是想办法怎么费心竭力保全我们自己!”郑福达也对大儿子监管齐继腾、朱绍辉不力不满,但火烧眉毛顾眼前,家务事以后再说,他分开两手分别向两个儿子压了压。
“万人当家,主事一人!大主意你拿就是了。”“企老黄”明确表态。他肚子里有自己的小九九:继腾出了事,如今就剩他自己在董事会单打独斗了,以后,二梅那也得需要他操心。相反,郑福达那边兵强马壮,时间长了不会有自己的便宜占。与其这么干耗着,还不如就坡下驴就此打住为好。
“企老黄”明确表了态,情形是一比三,郑博全不便再说什么,大家都眼瞅着郑福达。
郑福达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功感与满足感萦绕着,他挺了挺胸脯:“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一个权宜之计,分成五步走。第一步,眼下最要紧的是稳定人心,虽说我们计划停工,但不能马上停工。要像没事人一样,机器轮子照样转。第二步,抓紧时间秘密清查账目,做到心中有数。第三步,所有的成品该出手就出手,原材料只出不进,逐步缩小生产规模。第四步,至于还贷款的事,就采用耧广过去惯用的方法,一磨二拖三躲避,共产党爱人民,共产党不会看着饿死我们,大不了还有这片场房和这些设备顶着嘛。第五步,为了长远计划,我不得不作出一个痛苦的丢卒保车的决定,咱们要暂时和继腾划清界限,对外声明倒卖假酒系他一人所为,和皎河酒厂无关。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件事连耧广和二梅都不知道,更别说其他人。”说着这五条,郑福达一边用眼神暗示着两个儿子不要插话,一边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企老黄”。
“都是他自己造的孽,怨不得别人,只是苦了二梅。”郑福达说得条条是道,“企老黄”只能随声附和,打掉了牙往肚里咽。
“事不宜迟,咱们赶快行动。耧广,你先回家告诉二梅咱们这次探视继腾的情况,让她沉住气,回头再找我一块查账。博全,你安排好几个得力之人看好酒厂的各个要害部门,千万别再出什么闪失。博有,你马上回单位,尽可能的多打探打探和咱们酒厂的有关情况,一有情况,马上通风报信。我现在就找邢晓荣,让她整理好账本待查。”郑福达感觉自己就像是坐在军中帐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兵马大元帅,其他人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
郑福达刚刚顺下一壶茶,邢晓荣抱着一摞账本走进经理办公室。以前,碍着朱绍辉和齐继腾,郑福达从未多看几眼邢晓荣,今儿个仔细一打量,嘿,漂亮的脸蛋儿透着几分妩媚,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妩媚和感觉更增添了欲望的冲动,他的喉结有些发胀。他赶紧猛吸了几口烟,以平复平复躁动的心绪。
“齐继腾制作假酒的事你知道吗?”郑福达重新沏好一壶茶,似乎漫不经心。
“这事我哪知道。”邢晓荣早就听朱绍辉和齐继腾说过这个老头子不好惹,只是很少单独正面打过交道,她正襟危坐,翻开账本,想很快进入正题。
“那瓶人参酒喝了后味道感觉怎么样?”郑福达斟了半杯茶水,慢慢把玩着,不时对着日光灯照照。
提到人参酒,邢晓荣心里不免一惊,赶紧埋下头:“什么人参酒?没喝过。”
“和齐继腾在一起也没喝过?”郑福达“咕噜咕噜”喝下半杯茶。
“喝过没喝过,你去问齐继腾好了,干嘛问我。”尽管嘴硬,但邢晓荣心里发虚,这老头子果真不好惹,我和齐继腾喝人参酒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么一想,额头不免渗出一层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齐继腾制作假酒就是从你和他喝人参酒后开始的吧?”看到邢晓荣的窘态,郑福达暗自笑笑,又斟了半杯茶水,语调更加不紧不慢。
“我再说一遍,他造不造假酒,卖不卖假酒,我不知道。”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挺,邢晓荣坚持着。
“具体细节你当然不知道啦,但朱绍辉一定比你更清楚。”郑福达又把茶杯举向了日光灯,但加重了语气。
“那你去问朱绍辉好了,反正这事与我无关。”邢晓荣掏出钢笔,做出不想在这些话题上继续谈下去的姿态,但她的内心在渐渐崩溃,这老头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和你无关?不是你把酒厂制造人参酒的事告诉给朱绍辉的吗?朱绍辉从人参酒那得到了启发,才找到齐继腾商量合伙造假酒的吗?我想,你和齐继腾喝剩下的那半瓶人参酒朱绍辉也品尝了吧?”说到这,郑福达把手中茶杯里的水当作人参酒般徐徐嘬饮起来。
郑福达的话,句句都像重磅炸弹击中了邢晓荣的要害,她彻底缴械了:“这些都是齐继腾告诉你的吧?”
“先别忙着问谁告诉的,我说的是不是事实?”见对方变成了被霜打蔫的嫩茄子,郑福达得意地笑笑。
邢晓荣低头默认。
“实不相瞒,齐继腾也好,朱绍辉也罢,将来都得蹲大狱,将来你打算怎么办吧?”见对方老实了,郑福达接着设套要挟。
“怎么办?我一个弱小女子能怎么办?”邢晓荣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
“齐继腾的股份你想要不想要?”郑福达话锋陡然一转,亮出底牌。
“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郑福达这一冷一热都来得太突然,邢晓荣实在转不过弯来。
“意思就是齐继腾和朱绍辉合伙做假酒,已经东窗事发,齐继腾在酒厂的财产得没收!”郑福达仰脖喝干了杯子里的水,抹了抹嘴。
“没收就没收呗,跟我有什么关系呀!”邢晓荣更加迷惑。
“怎么没关系?笔头子不是在你手里攥着吗?你在账本上动动不就结了。”真是白长了一副好脸蛋儿,怎么脑子一点儿都不活便,郑福达不想再玩深沉,干脆道破天机。
“改账?这种事我从来没干过。”邢晓荣揣着明白装糊涂。
“行啦行啦!你和朱绍辉齐继腾干的偷偷摸摸的事也不少啦,还在乎这一次?”郑福达轻蔑地撇撇嘴。
邢晓荣让郑福达激得脸红一阵脸白一阵,对方城府太深,既然抓住了她这么多把柄,又是打板子又是送枣吃,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了,索性把心一横,干脆拉下脸皮:“你让我怎么做干脆就直说吧,只要别害我就行!”
“你要早这么明白不就早得了吗?我怎么忍心害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呢,我可是完完全全为了你好。你想啊,反正齐继腾在酒厂的财产保不住了,不如我们合作一把,从他那里挪动出一点儿来,用个时髦词,这也叫双赢嘛!”爱傍大款的漂亮女孩都爱慕虚荣,见了钱没有不动心的,郑福达自信地摸着下巴,打量着对方。
“这么做合适嘛?我和二梅可是亲如姐妹呀!”邢晓荣还是有点犹豫。
“亲如姐妹怎么啦?夫妻反目的有的是!齐继腾出了这塌天的事,你准保二梅还跟着他?再者说,齐继腾夺我的人参,占你的便宜,他付出点还不应该?”
郑福达这几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一想到齐继腾在自己身上占了不少便宜,邢晓荣彻底放下了心理负担,把牙根一咬:“我干!”
“哎!这就对喽!识时务者为俊杰嘛!齐继腾完了,朱绍辉跑了,不是还有我在嘛!”见对方顺了潮(听话的意思),郑福达挑逗似的拍了拍邢晓荣的肩头。
邢晓荣心倏地一紧,心跳加快:“郑伯伯,快做账吧,时间不早了。”
“不急!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你哪。”郑福达干脆坐到邢晓红的对面,欣赏地看着对方。
“还问什么?”邢晓荣让郑福达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忙低下头。但她从郑福达那异样的眼神里,分明感觉到了什么。
“我给你送这么大的礼,你怎么感谢我呀?”郑福达站起身,强烈的冲动欲,让他感到阵阵燥热。
“和郑伯伯都坐在同一条船上了,还不是一切都听您的!”别看邢晓荣年轻,也算是在情场上闯荡过的人,该发生的总归会发生,躲也躲不过。过去都是这么过来的,有奶便是娘吧。
“哈哈!怪不得朱绍辉齐继腾都这么欣赏你,脑袋瓜儿转得就是快。来,让我也欣赏你一次!”
话说到这份儿上,彼此都心照不宣,没有扭捏作态,二人很快直奔主题。
“怪不得齐继腾夸你有味道呢,今儿个一尝,果然不差。”郑福达干完一次,歇息了片刻又干了第二次,除了邢晓荣的身体确实令他着迷外,自己身体保养得好也起到了关键作用。他一面系裤子,一面满意地咂嘴、点头。
“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他玩弄了你,还向别的男人白话(诉说的意思)。”邢晓荣让郑福达弄得心摇神荡,两腮赤红,微微气喘。此时,她更恨的是齐继腾。
“放心,我说过的话不会食言的,马上兑现。你拾掇拾掇,准备做账吧。”郑福达穿好衣服,坐在经理椅上,感到无比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