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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叶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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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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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地(上)》连载

第一十一章 周家墩

和熊阳翰比较起来,米枫觉得自己差得很远,所以拼命学习。熊阳翰经常会给他选一些书,不管送来什么,米枫都会认认真真地读,但熊阳翰的那些书很多他都看不太明白。熊阳翰什么都懂,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没有他不懂的。最神奇的是,世上再平常的事,经熊阳翰的口一过,似乎都能添了色彩,添了味道。米枫佩服得不行。有了熊阳翰,米枫做事就有了底气,有了章法。

但现在,和熊阳翰分隔两地了,米枫一下子失了主心骨,手足无措了。初二有一门功能叫物理,他一翻开书本就犯傻了,自己都不懂呢,怎么教学生啊?章根发却没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呀,你先学,然后再教。毛主席说过,人的能量是无穷大的。无产阶级的革命事业不都是这么干起来的吗?你只管干就是了。”米枫只好找熊阳翰再弄一些物理方面的东西,硬着头皮一点一点地啃。语文和数学对他来说,也不是没有难度,也需要他认认真真地一点一点地啃。时间一长,他啃进去的东西慢慢地成了营养,自我感觉到了长进,内心也就无比骄傲,无比快乐!熊小锋、熊林飞两兄弟受了父亲的熏陶,懂的东西也很多,脑袋聪明,米枫有点什么问题会和他们一起讨论。两兄弟说,物理物理,万物都有理,和老师讨论学习,其乐无穷,受益无穷。

“孔子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种快乐,是不是也因为讨论学习呢?”米枫说。

“哈哈,听老师这么说,真像是这样的。”林飞有点好动,一开心就容易兴奋,说话间又蹦起来。

章元村是一个有两千人口的大村子,分了四个生产队,叫一队、二队、三队、四队。羊场原先是大队办的,直接接受大队管理,不归哪个生产队管,所以,现在也没有哪个生产队来照管学校的事情。老师和学生进了羊场,鲍老叔和春花婶又回了陈川排。章元村二队的大食堂承担了学校师生的吃饭问题,但不承担其余事情。因为是过渡,所以,两百亩水田就不划拨了,但乒乓球桌请木匠做了,篮球架也竖了一个,只够打一个半场的。学校的课程作了调整,保留了每天一早的军事训练,安排了傍晚半小时的体育运动,农业课去除了,文化课一周六天,每天上午三节,下午两节。

头一阵非常忙。因为是临时被动搬过来的,所以,一点准备也没有。当时大火一烧,宿舍里的东西全烧光了,课桌凳只抢出来一多半,黑板也被烧掉了一个角。羊场里还乱七八糟没有整理,有一个羊圈当时还有羊粪。问题连上厕所都解决不了,围墙边有一个茅坑,上面搭了一个棚,但只有两个位,男生们就挤在那里解决,女生就只能跑到几百米开外的大队部借用厕所了。尽管是过渡,但几十个人一住下来,就有一连串的事情需要解决,大队不再有实质性帮忙,学校要依靠自己,自力更生,自己解决生活的问题。

好在罗琴兰和孩子们都确实很能干,大家齐心协力,一段时间以后,困难和问题都熬过去了。米枫舒了一口气,罗琴兰却又找他报怨了:

“米老师,我们去地质队玩玩吧,那边都开始种花生了。我们怎么连地也没有了?什么时候才能也搬过去呀?我们不会要在这里读到毕业吧?”

米枫不敢让他们随便跑来跑去,万一人走丢了,那可是大麻烦。罗琴兰向他打包票,纪律她是敢担保的。况且,地质队也离得不远,不是还有小锋、林飞两兄弟吗?

“要么你跟我们一块去玩玩吧,你不是也很久没见熊老师了吗?”

米枫忙得连屁都要憋着,哪有时间和他们去玩?他嘱咐罗琴兰,第一,千万千万要保障纪律,人尽其责,确保不留一丝安全隐患; 第二,吃饭前必须回到学校集中。罗琴兰向他汇报了她的安排,让他放一百个心。

“我们胜利会师了!”罗琴兰来到地质队,激动得脸蛋红扑扑。“是,是,你们就是两支革命的队伍。”陈明英怜爱地用手撩一撩她额头的发丝,带着她和他们一起去看花生地。

羊场的郁闷一扫而空,他们沐浴到了地质队的明媚阳光。地质队实在是太好了,地大天阔,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别提有多畅快了。花生地在山边分成一块,一垄一垄的地排成行,直的直,弯弯的,像画里的风景。太美了!有学弟们在地里做活,有人直着身子举着锄,有人弯腰弓背在除草,有人蹲在地间用小锄,在他们中间,是笑脸一样的花生苗。远远看到熊老师也在,他和两个男生在树丛里面砍枝条,已经堆了几堆了,估计是准备将来种长长的豇豆和丝瓜、冬瓜用的。想象将来在这一片山边,树上爬满壮壮的南瓜藤、丝瓜藤,藤上挂着一个个黄灿灿的南瓜和小娃娃壮胳膊一样的长长丝瓜,地上到处都是一丛一丛的四季豆、豇豆、白芸豆和黄瓜,往下有成片的茄子、辣椒、香葱和豌豆花……心里的羡慕早溢出眼睛了。于是,便特别盼望着早一天能搬到这里来,便也有了一份按捺不住的热情。

于是,撸起袖子加入进去。

说干就干,帮着砍柴火,割草,平地,下肥。

休息的时候,大家坐在地头,听熊老师讲他的革命故事。

“熊老师,我们最喜欢听你讲杀小鬼子的故事。”

“好吧,你们喜欢听,那我也喜欢讲。”熊阳翰于是讲一些当地发生的抗日故事。

其实大家已经从一些地方听闻,熊老师自己就是个老革命。早在青年时期,他在北平读大学的时候,就是共产党的地下党员。后来,在组织的安排下,他回到了安山,负责组建安山秘密党小组。孩子们在私下里传播这个信息。

“哇,熊老师是杀鬼子的大英雄啊!”初一的新生欢呼起来。

熊老师摆摆手,说:“我可不是英雄——其实,哪有这么多的大英雄呀,不过是落后挨打,逼到山穷水尽了,没有活路了,被迫起来反抗罢了。我真的不是什么英雄,没杀过东洋兵。不过,我们安山确实是出过抗日大英雄的。”

“谁呀,是不是杀过好多东洋兵?”大家认真听。

“抗日可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啊,太不容易了。”熊老师的脸色凝重起来,口气也沉重起来,“可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开一枪杀死一个东洋兵,抡一刀砍倒两个,轰上一炮便倒下一片哪。倒是我们安山人,被东洋兵杀死、炸死、烧死的不计其数。东洋兵一到,到处烧杀抢掠,到过的地方,就是一片废墟。来不及逃跑的老百姓,有的被当游戏活活烧死,有的被剖腹,甚至有小孩被一脚一脚活活地慢慢踢死,婴孩被刺刀挑起来,挂在刺刀上面……”

孩子们的眼泪流出来,小拳头握起来了。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血的教训啊。”熊老师说。

“但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子民有骨气,有意志,有气节,有勇气,摧不倒、压不垮。在日本侵略军面前,我们安山人同样不孬,纷纷自发组织抗日,有效地打击了日军。其中有当过红军的吴壮来,有农民英雄余炳荣,有新四军的张大华……”

鬼子是1942年农历四月侵占安山县城的,清溪是安山县西乡的门户,为打通交通要道,到了五月,就对清溪发动了疯狂进攻。

“啊?清溪,离我们不远啊。”孩子们纷纷说。

“是的,就五十里地。”有人肯定地说。然后都听熊老师讲故事。

杀猪出身的余炳荣组织了清溪义勇队,坚决护卫家乡。

孩子们都仰脸盯着熊老师,认真听着。

一天,余炳荣率领敢死队45人出发进行侦探,没走多久,就发觉碓头方向不对,怀疑鬼子来了,派人侦查,果然是一伙鬼子。鬼子大约有二、三十人,正一路烧杀而来,要进犯清溪。余炳荣见地形有利于自己,便当机立断命令敢死队员迅速出击。敢死队员们早已满腔仇恨,按捺不住,这时都像饥饿的老虎一样,立刻猛扑过去,喊声如雷,刀光闪闪。鬼子猝不及防,一时乱了阵脚,抵挡不住,纷纷逃跑。

余炳荣大喊一声:“往哪逃!”抡起大刀追上一个鬼子,照头直劈。一刀没有劈中,鬼子回头对他也是一刀,这样,他就和这个鬼子你来我往斗了好几个回合,也没占到上风。一个叫汪世德的队员在对面山坡看到,飞奔过来,两人一起把鬼子砍死了,缴获了这个鬼子的三八步枪和钢刀。

敢死队就这样把敌人打退了。

孩子们舒了一口气,接着,都鼓起掌来。

紧接着,孩子们又紧张起来:“日本鬼子这么坏,他们一定会报复的吧?”

“是啊,他们不光会报复,而且报复来得很快。”熊老师说。

日本鬼子吃了亏,果然不甘心,三天以后,一大队人马就抬着一门“吊炮”,气势汹汹地来了。余炳荣早有准备,防着他们呢。义勇队在白沙坳扎好布袋子候着,等鬼子大队人马刚到白沙坳,他们就点响号炮,勇士们直扑敌阵,随后八乡的壮士也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所有人都发出怒吼,声威壮大,非常恐怖,吓得鬼子蒙头转向,屁滚尿流,再也不敢应战,从一个方向逃跑了。

余炳荣紧追不舍,对着一名逃兵,挥刀砍去,敌头落地。敌人又一次扔下了一具尸体逃跑了。

孩子们激动极了,立刻暴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

罗琴玉说:“熊老师,鬼子再不敢来了吧?”

熊老师表情严肃,对大家说:“日本鬼子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他们侵略企图的,也不会扔下他们的凶残本性。”

鬼子连吃两个败仗,当然死不甘心,只过了两天,又向清溪杀来了。这一次,余炳荣和他的队伍本想玩个大的,打算诱敌深入,把敌人引入清溪,然后展开肉博,集中歼灭的。他命令全队勇士作好了充分准备,伪装埋伏好。可是没料想,眼看着日军到了清溪水口,很快就要进入清溪了,领头军官的战马,却不肯走了。战马不肯走,日军军官可能也发觉了不妙,犹豫间开始往后退,余炳荣估计敌人要退兵,于是发出了战斗号角,一时号炮声、“松树炮”声,震天动地,硝烟弥漫。轰得鬼子秩序大乱,落荒而逃了。

这一次虽然没有杀死鬼子,但却真把鬼子们吓坏了,后来再也没敢来进犯清溪。

“余炳荣真勇敢,真是大英雄。”孩子们听到这里,激动不已,连声赞叹。

熊老师说:“对啊,勇敢,这个评价准确。余炳荣幸运地活下来了,可是,不少人却献出了生命。他们不是不怕死,而是知道世上还有东西更重要,更值得。离我们这里不远的潭头胡家有一个叫叶从的,为了抓住鬼子,光荣而死。”

然后,他讲了潭头沟村民自发围杀日本鬼子兵的故事。总共三个掉队的日本鬼子兵,两个落荒而逃,最后一个被驱赶到了河滩边,为了打击日本侵略军的气焰,提振国人精神,村民们商议活捉这个鬼子,捆绑起来示众。四个年轻人奋勇当先,配合着冲向了负隅顽抗的日本鬼子,叶从扑向敌人的时候,被敌人打中了腹部,牺牲了生命。

“但他帮助乡亲们抓住了敌人。这种死,死得有价值,死得很光荣。这种品格,就是最美丽的品格。”

熊老师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说:“我们现在条件还不好,很多条件需要我们自己去改变,去创造,所以,有时会很累,很辛苦。但是我想,当我们知道了这些先辈们为了家乡,为了国家所作的抗争,所作出的牺牲,我们一定不会觉得辛苦。大家说说看,现在的你们觉得辛苦吗?”

“不辛苦!”大家异口同声回答,“我们一直都没觉得辛苦。”

“不辛苦是不可能的呀。才十几岁的人,除了读书,还要做这么重的活,怎么可能不辛苦?没人照顾,一切都得靠自己。而且,吃得少,穿得少。不要说是家人,父母,就连老师也经常觉得心疼啊。怎么可能不辛苦!只是因为我们有一股子精神,这种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所以,不觉得苦而已。”

“是的,老师。我们不觉得辛苦,倒很喜欢呢。”张定方看着熊老师,认真地说。

“是啊,我们都好喜欢,一点也不觉得苦。”

熊老师看看大家,欣慰地笑着:“是啊,所以,苦不苦不在于外而在于内。它不会从外面加入到我们身体里,必然是从我们内心生长出来的感觉。其实,只要我们有能力感受幸福,感受快乐,并且记住幸福,记住快乐,珍惜这一切,不遗余力地创造着幸福,创造着快乐。那么,我们必将是最幸福的一代。幸福和快乐来之不易,我们必须珍惜它,对不对?”

大家都懂事地、坚定地点点头。

“面对困难,永不退却!”张定方斩钉截铁地说。

“老师,什么时候再给我们讲讲海水先生的故事吧。”有人要求。

后来,大家继续劳动,熊老师也继续去砍枝条。可是,刚过了一会儿,就听跟着熊老师一起的何立伟惊慌地大叫起来:“熊老师被蛇咬到了。”

大家奔跑过去,蛇已经逃走了。何立伟舌头被吓得倒倒的,半天说不清楚话。熊老师已经到一个水坑边,拿身上挂着的小剪刀剪开脚上的伤口,一边挤血一边用手掌拘水冲洗。几个男孩子抢上去帮着拘水。大家都担心死了,不知道能做点什么,都在想怎么办呀,都傻呆呆地干着急。

“没事的,大家都别急。”熊老师洗了足够长时间,洗得水坑里的水变红了。

“不行,老师,这蛇会咬死人的。”几个女孩要哭起来了。

熊阳翰又用力挤了一点血出来,轻松地笑一笑,说:“别担心,没事的。这蛇我知道,就是狗屎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大家看,我不是把毒都挤出来了吗?没事的。正好大家也要学习一下,若万一不小心被蛇咬了,最要紧的是先把蛇毒尽量挤出来。要记住啊,关键的时候能保命。”

可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熊老师的脚并没有“没事”,而是肿起来了,肿得粗粗的,肥肥的,人疼得直打颤。熊老师虽还坚持说没事,但师娘陈明英却被吓坏了:“怎么办呀?要死人的呀。”

同学们也被吓坏了,“怎么办呀?”

学校里充斥了恐慌和不安的空气。

小男孩程浩宇坚定地站出来,他要求回家去找他爸爸,让他爸爸帮熊老师去找医蛇伤的老人。他爸爸经常说他认识一个治蛇咬伤的神人,能起死回生。程浩宇要求即刻回家去。

到程浩宇的家有十七八里地,此时天已将黑。师娘说:“好,那我跟你一起去。”

“师娘不能去,师娘要在学校照顾老师。”有几个孩子都争着要陪程浩宇一起去,有男孩,也有女孩。可是,几个小孩子赶十几里夜路,师娘又不放心了。可时间又不等人。真让人纠心。

这时,米枫正好赶到,他听罗琴兰回学校说到了这件事情,饭也没顾上吃,直接就赶过来了。正好赶上了这事,他成了最合适的人。于是,程浩宇带了一个同伴,领着许老师出发了。他们先到了程浩宇的家,说了三两句话,程浩宇的父亲就套了一双拖鞋,带了一把手电去那个老人家。

一路上匆匆忙忙赶路,大家都没有什么话,光是着急了。一会儿就到了一个村子,到一个漆黑的房子前,程浩宇的父亲直接大喊起来:“老头,你睡不成了,快起来。”

“谁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我,我。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啦?”

终于听出来了,于是里面油灯点亮,门这才打开。里面阴阴凉凉的,看不见别的家具,只有一张黑黑的小矮桌子。老人也矮矮的,除了脑门有点亮光,身上再无其他值得一说的地方,衬衣上面满是杂色的补丁。

“进来吧,慢慢说。”

“你就别慢了,赶紧跟我去积德。有十多里的地呢,赶路要紧。”

老人依然不紧不慢:“叫什么叫呀?好歹要让我换一件衣服吧。就是狗屎婆而已,又不会死人,着什么急呀?”他换了件好不了多少的衬衣,取了一个小箱子,然后跟他们出发了。深一脚浅一脚,他们几个人走了好长时间到了周家墩地质队,而经过了这几个小时,熊阳翰更遭罪了,那脚肿得水水的,在油灯下发亮,伤口处一阵一阵剧痛,一抽一抽,感觉身体一阵热一阵凉。他忍住一声不吭,把脚搁高了,陈明英给他时不时弄点酒擦一擦。孩子们全都不回宿舍,守在房子周围默默不作声。

老人进了屋子,直着身看了一眼熊阳翰的伤处,再往他的脸上看了一眼,说:“没事的,其实这阵痛过去了,明天后天就好了。没有叫我来一样会好的。”

陈明英赶忙说:“哪里,危险着呢。师傅帮忙给解解毒吧。”程浩宇父亲也让他赶紧动手处理,熊老师遭罪着呢。

老人于是让人端一碗凉水来,他从小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里面是灰黑色的粉末,有点粗糙,不知道是什么。他另外取出一张小纸,倒了点那个粉末在上面,然后对熊老师说:“把这个倒到嘴里去,再喝一口凉水冲下去吧。”

熊阳翰看看那张小纸,再看看陈明英:“师傅,那蛇灰灰的,有点斑纹,是狗屎婆吗?这种蛇毒性厉害吗?”

老人点点头说:“不怎么厉害。一半毒已经被你自己洗掉了,没事了。你把这个吃了吧,再清清毒。”

熊阳翰看一眼陈明英,自己取过那个小纸把粉倒进嘴里,陈明英端着碗给他喝了一口水,他咽下去,然后又连喝几口水。

老人见他喝了粉末,于是再从小箱子里取出一点什么新鲜的药草出来,放在手里反复揉了一阵,再交给陈明英:“先生娘你辛苦给他敷上,外面用布一包。半个小时就不痛了。睡一觉就好了。”说完看着她包好就要回去。陈明英拦住他,一定要给钱,老人说一向不收人钱物,最后好说歹说,收了两个五分钱的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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