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众人惊讶和羡慕中缓缓启动,陈白桦和郑云鹤并排坐在后座,陈白桦没有开口,郑云鹤也没说话,车子就这么驶出了一段路程,郑云鹤不时地扭头偷看陈白桦,陈白桦对上他偷窥的目光,也不由得好笑。
“哎,你怎么不问问我把你拉哪呢?”
“还能拉哪?我家位置你知道呀。”
“那你就不怕我把你拉丢了?”
“我跟一堂堂少帅出来还能丢,说了谁信呀。”
他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前头司机开了腔,“大少爷,我都在路口转了两个圈了,咱们到底是去哪呀?”
二人听罢不由得扑哧一笑,“到海棠胡同32 号。”两人异口同声说到,说完,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车子在门外停下,郑云鹤抢先下车拉开陈白桦一侧的车门,小心翼翼地扶她下了车,陈白桦道过谢,就准备上楼,突然她又转过身子对郑云鹤说,“少帅,明天别让车夫来接我了,道儿近,我走着就能去。”
郑云鹤看她回身,也是一喜,以为她要请自己上楼坐坐,却听她说明天不用车夫来接,就有些怅然若失,他扶着车门向陈白桦挥了挥手,嘱咐她好好休息。陈白桦一步一步往楼上走,直到看不见了,郑云鹤仍站在原地,他抬头看见窗户里亮起了灯,想必是陈白桦已经进屋了。他盯着那扇窗户良久,心里暖暖的,二十六载,平生第一次尝到了爱的滋味,而那个被爱的人知道吗?
陈白桦进了屋,打开灯却没有换衣服和鞋子,她斜靠在门后,脸上表情凝重。郑云鹤对她的心思她知道,她不讨厌郑云鹤,甚至也有一些暗暗地喜欢。这种喜欢的感觉说不清楚,跟沈雁秋和陆千山给她的感觉不同。和沈雁秋的感情是一种从学生时期建立起来的纯真的友谊基础上的喜欢,纯粹而简单;和陆千山的感情则更复杂一些,掺杂着亲情、友情和爱情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甚至她一度认为他俩就像是孪生体,自母体分离之后又互相牵扯不断。说不清到底是不是爱,但她却会在他需要时第一时间冲到他面前,而他也会为了她舍弃一切甚至生命。这种感情该怎么解释?凌驾于爱情之上又高于爱情,可能就是最好的定义吧。
或许,此生在她心目中,陆千山的地位无人可以代替,但诸多现实的因素横亘在她和陆千山之间,如鸿沟般不可逾越。他为人夫已是铁一般的事实,而她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将情丝斩断。自凤城回来后,她便清楚地知道陆千山离她越来越远了,远到有时候想起来记忆都有些模糊,而她也必须重新振作起来,给自己一个全新的开始。那么,郑云鹤的到来,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吗?
苏青还没有回来,她的这些问题也暂时找不到人诉说。唉,算了吧,走一步说一步,前方什么样谁也看不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回来的日子一天忙似一天,报馆里的稿件堆成了山,上班忙的顾不上喘气,加班也成了常态。值得表扬的是,不管多忙,郑云鹤每天必来接送她上下班,趁着星期天四人还一起踏春游园。陈白桦嘴角的笑容明显地多了起来,苏青打趣她说这是爱情的魔力。虽然她也会时不时地陷入沉思,会在无意中回想起那段远在凤城的日子,但,那一切都像是一个遥远的梦,遥到不可及……
转眼间,郑云鹤回来探亲已经快一个月,马上就要到了归队的时间。他和陈白桦商量准备带她去家里正式见面,然后再去白桦老家拜会一下她的父母。对于要见郑家人这件事陈白桦有些犹豫,她是个新时代的女性,对大家族的规矩和做派向来搞不定。她求助似的望向苏青,苏青则幸灾乐祸地笑话她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只管去吧,有郑帅在,还怕啥搞不定?郑云鹤则揽着她的腰,一脸坏笑地说,“我们英姿飒爽的大主编也有怕的时候呀?”惹得陈白桦对他一阵捶打。
说笑间到了约定去郑家的日子,一早苏青就催促陈白桦起床收拾。陈白桦赖在床上不想起,说实话她有些害怕,一想到要面对那么一大家子人她就脑仁疼。她最不擅长的就是与七大姑八大姨们打交道,虽然她也号称伶牙俐齿,但面对一群婆姨瞬间就怂了。拖拖拉拉地起了床,苏青帮她化妆打扮一番,白桦本就长得漂亮,这样一打扮更是明眸皓齿、美若天仙,自身的清冷气质让这份美丽更多了一些高贵感。
“妥啦,这样漂亮的少帅夫人登门,郑家还不巴巴地列队欢迎呀。”苏青扳着陈白桦的肩膀在镜子里照来照去,一幅神气的模样。
“哎,白桦,照你俩这进展速度来看,咱们不定谁先结婚呢,不过可说好了,不管谁先结婚,另一个都必须给对方做伴娘呀。”
听苏青提到结婚,陈白桦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你个死妮子,八字还没一撇呢,你着什么急呀,说不定云鹤他爸妈看不上我呢。”
“敢看不上你,那他爸妈眼光得有多差劲呀,我敢打包票,在豫州陈白桦排第二,就没有姑娘敢排在第一。”苏青一本正经地说,“要有,我也得把她灭了。”
两人说笑打闹间,只听见楼下响起了汽车喇叭声,苏青从窗口探出头,对着楼下的郑云鹤喊道,“郑帅,马上就好,您上来吧,”郑云鹤听到苏青回应,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楼,打开门看到仙女儿一般的陈白桦,眼睛都直了,“白桦,你真漂亮。”郑云鹤由衷地说。
“我们白桦是豫州第一美人儿,当然漂亮了,郑帅,能娶到白桦你就偷着乐吧。”苏青也跟着打趣郑云鹤。
陈白桦有些害羞,她看着郑云鹤低声说,“云鹤,我有些害怕,我不去行吗?”
“不去?我的大小姐,你当这是过家家的,说不去就不去呀?晚了,这会儿说不去都不行了,贼船好上不好下呀。”苏青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郑云鹤拉过陈白桦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白桦,有我呢。”
陈白桦娇羞地点了点头,有些甜蜜却也有瞬间的失落,“白桦,有我呢。”这句话好熟悉,曾经那个人也无数次地说过,而此刻,那人却远在天边,成了他人的夫君。唉,往事不可追,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珍惜眼前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