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烛光跳跃,大红的喜字在红烛映衬下更加喜庆,像要跳出来,祝福一对新人。水莲身着火红的衣衫,端坐床边,头微微低垂,星眸闪烁,满脸绯红!
旺禾看着烛火里美得像幅画一样的水莲,心都要融化了!他轻轻走近水莲,低垂着头,满含深情地看着水莲。水莲有些不好意思,头垂得更低了!过了一会,她又缓缓把头抬起来,看到旺禾一直盯着她,眼里盈满了泪水,水莲有些慌了,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合适,惹得旺禾难过流泪了!她连忙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旺禾的脸,旺禾浑身过了电一般,微微颤栗!他一把抓住水莲的手捂在自己脸上,任泪水决堤般流淌!水莲搂住旺禾,把他的头深深埋在自己的怀里……
旺禾浑身抽搐,他紧紧抱住水莲,像婴儿般在水莲怀里拱来拱去。他感觉水莲的身体是那么绵软、温暖,像母亲的怀抱!他从来没有体验过母亲的温暖,他觉得母亲的怀抱就应该是这样的,是水莲怀抱的感觉!
他在水莲怀抱里慢慢平复了,静静地依偎着,如同一个婴孩依偎着母亲。过了很长时间,水莲捧起旺禾的头,旺禾深情地看着水莲,嘴里喃喃着:“谢谢你,水莲,你让我想到了我娘,让我找到了我娘的感觉!”旺禾的眼眶又湿润了——
水莲给旺禾拭去了眼角的泪,轻柔地说:“睡吧,累了一天了!”旺禾乖乖地爬上床,又深深地陷入水莲温暖的怀抱……
第二天一大早,旺禾还像婴儿般沉睡中,水莲已经早早起床做好了饭——
英子在里屋给虎子穿衣服,虎子刚刚学会走,正是走路热情高涨的时候,他还没有学会说话,嘴里“伊利哇啦”,口水顺着嘴角向下流。英子用手背给虎子擦了一下嘴巴,虎子更加兴奋,嘴里“呜呜哇哇”得更响了!他笑着,在床上蹒跚着,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英子笑着,拿着虎子的小衣服追着要给虎子穿,虎子“呜呜哇哇”地跑到床的另一头,像和他娘捉迷藏一样。英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上前一把抱住虎子,虎子还蹒跚着想跑,被英子一把抱住,嘴里“嘎嘎”笑着……
英子给虎子穿好衣服,把虎子抱到堂屋,给虎子洗好手脸。水莲端着饭进到屋里。英子看水莲进来,忙说:“水莲,你起那么早干啥呀?等我起来,把虎子哄好再做饭!”
水莲把馏的馍和煮的红芋放在桌子上,给每人盛了一碗红芋茶,又拿了一个小碗,把自家腌制的臭豆盛了一些在碗里,和大葱白一起调拌一下,一家人的早餐就齐备了!
旺禾浑身绵软,暖暖的被窝,使他昏沉慵懒,婴孩“咿咿呀呀”的学语声,屋里人走动的脚步声呼唤着他,让他的意识慢慢苏醒,他记起了他昨晚的疯狂和水莲的羞涩与狂热,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拉上被子,蒙上头,心里却是欢喜、甜蜜、温暖、热辣的!
他在心里回味着水莲的温暖热情,他感觉无比强大的幸福倾覆着他!是的,他还要什么呢?一个温柔的妻子,一世平安的生活,一个温暖的大家庭,这不就是最好的日子,最大的幸福嘛?
从今以后,他每一天都会像现在一样,温柔的妻子,可爱的侄子,可敬的姐姐,他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这是多么幸福的生活,这就是他近三十年人生所期待、所盼望的!
如今,他什么都有了,往后的岁月,就是好好经营家庭,努力干活,好好过日子!他相信,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幸福的!
水莲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悄悄掀开被子,旺禾涨红着的脸就露在她眼前。旺禾一把抓住水莲的手,又把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前。水莲笑吟吟地说:“快别闹了,快起来吃饭了!”
旺禾深情地望着水莲:“不吃!有你,就饱了!”
水莲“噗嗤”一笑:“又瞎说,光看我,不吃饭,咋能就饱了?”
旺禾把水莲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嘴上摩挲着:“不吃饭,看你也能看饱!”
水莲把手抽出来:“赶紧起来吧,再不起来,饭都凉了!”
旺禾伸了个懒腰,长长地舒了口气:“好,起床!”
他腾地坐起身,抓起衣服,套了进去。他又精神抖擞,满血复活了!
水莲从里屋出来,旺禾跟在后边,他满脸春风,精神百倍,朗声和英子打着招呼:“姐,起了,这么早啊!”
英子一边给虎子喂着红芋,一边笑着说:“水莲起得早,把饭早都做好了!”
旺禾看了一眼水莲,一脸的赞许!
水莲从红芋锅里端出馏的热水,倒入瓷盆中,又加了点凉水,用手试了试水温,把瓷盆端到旺禾跟前,让旺禾洗手。旺禾洗过手,又从水莲手里接过毛巾,擦干手上的水——
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吃着烀得软糯香甜的红芋,把拌着大葱白的臭豆抹在结着厚厚锅巴的深褐色的红芋馍上,喝着甘甜爽口的红芋茶,吃喝着,说笑着,土屋里充斥着满满的欢乐、幸福……
灵秀早已经张罗好早饭,让于明江和王绒花吃喝好!天还没亮,灵秀就把冬林揪起来,两人一个烧火,一个做饭,很快就把饭做好了。灵秀贴的是玉米面馍,黄黄的馍饼上结着厚厚的锅巴,吃起来香脆可口。红芋茶里加了点玉米糁子,更加香甜,也更有营养!配菜也是大葱拌臭豆,只是里面点了一点香油,香气就满屋子飘荡了!
吃过早饭,旺禾和水莲,冬林和灵秀,要双双到娘家回门。英子给旺禾和水莲带了两包果子,一瓶酒——
王绒花让冬林和灵秀带两包果子、两瓶酒。灵秀带了一包果子,把剩下的一包果子两瓶酒都留了下来。王绒花和于明江不同意,灵秀说:“俺娘不吃甜,俺大(爸)不喝酒。俺带一包果子是那样的就管(行)了,剩下的果子留给娘你吃,酒给俺大(爸)喝!”
王绒花咳嗽两声:“俺还吃啥哎?老棺材瓤子了,吃了就是浪费!”
灵秀说:“娘你说啥呢?你可得好好活着,咱好日子在后头呢!”
于明江点了点头:“说得是,咱好日子早着呢!那也不能把酒都留下,俺少喝一口也没啥,给你大(爸)带一瓶去!”
“不带了,就这么着吧!酒留着给你喝,果子留着给俺娘吃,恁俩都要营养,都得补充身体!”
王绒花和于明江拗不过儿媳,就由着她去了……
两对新人回门,在娘家吃过午饭,就匆匆地赶回家了!
刚回到家,灵秀就把于明江的皮尺、墨盒、斧锯、刨刀拿过来,摆在院子里,又把一摞木头扛过来。冬林看着忙个不停的灵秀说:“你这是要干啥,摆啥龙门阵呢?”
灵秀说:“干活!”
冬林说:“干啥活?你这刚过门的新媳妇不好好歇两天,这才刚从你娘家回门回来,就折腾啥?”
“折腾啥?以后这木工活就得你接过来了!咱大(爸)年纪大了,干不动了,你得接过来,好好干,把咱家的日子干红火了!”
“那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过两天再干也不迟啊!”冬林有些不情愿。
“不能闲着,人越闲越懒,闲长了就长懒筋了!”灵秀坚持着。
冬林挠了挠头,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谁让俺娶上你这么个有主意的老婆呢!”
灵秀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冬林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笑着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呢!你娶了俺咋了,降低了你的身价了吗?”
冬林笑着说:“不敢不敢,娶了你,是俺八辈子修来的福!”
灵秀说:“那还差不多!”
正在灵秀和冬林在木工活上下功夫的时候,水莲也从娘家牵来了一头小母猪,一只小山羊。水莲像喂养小孩子一样精心喂养着小母猪和小山羊。吃饭剩下的汤汤水水、红芋皮、刷锅水,拌点麸皮麦糠,烀成猪食,每天三顿,端给小猪和小羊吃喝。说来也怪,小母猪和小山羊仿佛认准水莲似的,水莲端来的食料很快就吃得干干净净!
小猪和小羊在水莲的精心喂养下长得很快,不久就成年发情。水莲不好意思赶小猪小羊去配种,就让旺禾赶着小猪,牵着小羊去邻村配种——
小母猪和小山羊几乎同时怀上了小崽,水莲和旺禾高兴得不得了,每天照顾、喂养得更精细了!他们都在心里盼望着小猪和小羊带来的新生命,带来的新希望!
从小猪、小羊来到家里,虎子就多了伴儿,天天跟在小猪小羊后边,拿着小木棍,学着水莲妗子的样子,蹒跚着脚步,驱赶着小猪小羊。英子跟在虎子身后,不时伸出胳膊,护挡着虎子,以免虎子摔倒!
旺禾和水莲看着虎子东倒西歪追着小猪、小羊跑的样子,开心地欢笑,小院被欢欣、和乐的气氛氤氲着、包裹着……
小猪和小羊肚子越来越大,水莲数着日子算小猪和小羊的预产期,脸上像三月的桃花一样灿烂!
一天水莲正给小猪和小羊端食,一股恶心直往上翻,几乎要吐出来。英子看到,急忙抱着虎子跑到水莲面前,急切地问:“咋了?吃坏啥东西了?”
水莲把猪盆放在小母猪跟前,抹了一把嘴:“没事!”
英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水莲:“不是吃坏东西了,那是?”
水莲点了点头。
英子高兴地几乎要喊出来:“啊——这是好事啊!咱们于家要添丁进口了,你咋不早说啊?”英子似乎对自己说,又似乎对虎子说:“虎子,快,快看,你妗子要给你生个小弟弟了!”虎子仿佛领会了他娘话的意思,高兴得“伊伊啊啊”、眉飞色舞起来——
英子一手抱着虎子,一手搀扶着水莲:“快,快进屋歇歇!”
水莲说:“没事,姐,才刚刚怀上!”
“刚怀上才要好好歇着,不能乱动呢!胎还没坐稳,得等过了三个月,胎坐稳了,才算没有危险了!”
“哪有那么娇贵啊?你天天带着虎子,还要操持家务,旺禾要下地干活,俺哪能坐家里歇着啊?”
“旺禾知道吗?”
“不知道,俺还没给他说呢!”
“你这个妮子,真能存住气,也不早给旺禾和俺说说,让俺们都早点高兴高兴!”英子一边嗔怪着水莲,一边小心翼翼地扶水莲到屋里坐下。她把虎子放在地上,又去给水莲倒了碗热茶。
水莲喝了一碗热茶,脸色又变得红润鲜亮了!
看着还在忙活的英子,水莲说:“姐,没事了,你白(别)忙了!”
英子一脸认真地说:“以后干活得注意点,重体力活就不要沾手了,有俺和旺禾嘞!”
水莲点点头,微笑着,算是对英子的回答。
晚上英子做了豆面条,水莲把面条盛好,又搲了一小蝶大葱白拌臭豆。英子喂着虎子,看着“呼噜呼噜”喝着面条的旺禾,刚想说话。水莲端起饭碗,一阵恶心又往上泛!她赶忙捂住嘴跑到屋外,干呕了几声,旺禾连忙放下碗筷,跟着水莲跑到屋外,一边拍打着水莲的后背,一边递过来一碗清水,让水莲漱口。英子抱着虎子也跟到屋外……
旺禾关切地问水莲:“咋了?”
水莲抬起头,抹了一下嘴说:“没事!”
英子看着旺禾,笑着说:“傻兄弟,你要当爹了!”
“啊,俺要当爹了?”旺禾有些激动,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水莲这是——有了?”
英子笑着回答:“是的,你就要当爹了!”
瞬间,一股巨大的幸福袭满了全身,旺禾激动得有点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手放在哪里好?一会拍拍水莲的后背,一会又抚摸下虎子的头,他有种想唱想跳的感觉。如果不是英子在跟前,他想,他一定会一把抱住水莲转几圈。他心里这样想着,幸福得眼眶都要湿润了!
旺禾一直沉浸在水莲怀孕的喜悦中,他的脑袋昏昏沉沉,感觉这不是真的!但英子和水莲的话明明白白告诉他,这是真的!
晚上,旺禾给水莲打来洗脚水,一边温柔地给水莲洗着脚,一边对水莲说:“从明个开始,你就好好歇着,啥活都交给俺!你不要乱动,好好生养就管(行)了。”
水莲用手轻轻抚摸着旺禾的头:“俺哪有那么娇贵?家里有那么多的活,猪羊都得喂养;虎子那么小,离不开人!咱姐一个人带虎子,还要烧火做饭、做家务,俺哪能坐着、闲着?”
“那要有啥体力活,你说啥也不能干了,等俺下地回来家俺干!”
水莲充满爱意地看着旺禾说:“好好好,都听你的!”
第二天一大早,旺禾就带着锄头和纸钱,去了他爹娘的坟前——
他把爹娘坟头的杂草清理干净,又在爹娘坟前点燃纸钱。他一边烧着纸钱,一边说:“大(爸),娘,水莲怀孕了,咱于家有后了!”说着,眼里含满了泪水……
逢集的时候,灵秀把冬林做的木工品拿到集市上去卖。冬林的手艺比他大(爸)的手艺还要精巧,做出来的生活用品样式多、又实用,都是农家人日常生活需要的,特别受农家人欢迎,非常好卖!灵秀每次带去的木工品,一到集市,很快就卖完了!
农村集市不是每天都有,有逢二五八十,有逢三六九的,离桃花村最近的集市就是临涣集了。临涣集逢二五八十,每到逢集日,灵秀一大早就拉着板车,步行十几里,到临涣集卖木工品——
卖完木工品,灵秀就在街上观看:她发现集市上有很多日用品,都是农家人自己生产加工出来的。品种、样式很多,都是农家人平常生活中需要的!
有时她会带些针头线脑的日常生活用品给水莲,水莲手巧,啥针线活都会做!水莲用灵秀带回来的布头、丝线,缝制成精美的烟包、布袋、小布玩具。灵秀背着水莲缝制的花布袋上集市,装钱、装东西,又好看又实用!
灵秀一背着花布袋上集市,就引得妇人们上前围观,都问她哪里买的?问她卖不卖?
水莲缝制的花布烟包,晃晃悠悠地挂在于明江的老烟袋上,像一只灰头土脸的老土狗带上了银圈子,立马明晃晃地闪人眼了!
有时于明江在院里看着冬林做木工活,前来说话聊天的老哥们看着于明江从花布袋里挖旱烟叶,就像看于明江从万花筒里淘腾宝贝一样,心里万般羡慕!
羡慕于明江有个头脑灵光、会赚钱的儿媳妇;羡慕有给他做烟包的、心灵手巧的侄媳妇!人老了,对新鲜、明亮的东西就更偏爱了!仿佛要给老去的生命增添一抹亮色,让老去的生命多一些生气!那些老哥们看着于明江的花烟包,仿佛看到年轻的生命,心里升腾几分艳羡,几多生机!
于明江看出老哥们的心思,翻转着老烟袋上的花布烟包,对几个老哥说:“老哥几个,恁可是想要个花烟包?”
几个老哥嘴里含着旱烟袋,嘬着长着花白胡须、干瘦的、长满皱纹的老嘴,“吧嗒”着旱烟,眼睛随着烟雾一睁一眯,说:“嘿嘿,想要是想要,可俺哪有恁老哥这个福分呦?恁有个能干的儿媳,还有个手巧的侄媳!老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呦?”
于明江深深吸了一口烟,在胸腔里转了一圈,又慢慢吐出来:“是这,恁要是喜欢,过两天,等冬林家的上集,给恁几个带点花布头,让水莲侄媳妇抽空给恁几个缝制个!”烟雾在于明江眼前蔓延、飘散,在初春的暖阳照耀下,闪着金色的光,于明江布满沟壑的老脸在烟雾映衬下,一道道皱纹更加深刻,像他雕刻的木工制品一样,布满沧桑、厚重!
几个老哥听到于明江的话,脸上露出了笑,说:“那可倒好啊,那可得麻烦侄子媳妇了!”
于明江一边对几个老哥说:“那有啥麻烦的!冬林家的从集市上带布头,就是顺带手的事!就是这做活,还得给旺禾媳妇说一下——”
于冬林抬起头:“这个没问题,包在俺身上,俺给水莲嫂子说去,让她给恁老几个做!”
灵秀再去集市卖木工品时,冬林给灵秀说了要给几个老叔、老大爷做烟袋荷包的事,让灵秀从集市上买点布头针线,灵秀爽快地答应了!
灵秀卖完木制品,从集市上买来做烟袋荷包的布头、针线。吃过晚饭,灵秀和冬林一起来到旺禾家里。虎子刚吃好饭,在地上蹒跚着乱跑;水莲在收拾碗筷,英子一边眼睛不离虎子,叮嘱着:“小心点,别摔着!”一边帮水莲收拾碗筷;旺禾拿着水莲给虎子缝制的花布小老虎,在虎子前面,哄逗虎子,引得虎子“嘎嘎”大笑……
冬林和灵秀到了屋里,水莲给他俩搬了板凳,旺禾和英子让着他俩坐下。灵秀逗了几下虎子,英子把虎子抱在怀中,小声对虎子说:“别闹了,你舅舅和妗子有事说呢!”虎子像喊旺禾和水莲一样,喊冬林和灵秀舅舅、舅妈。虎子懂事地依偎在英子怀里,一声不响,瞪着两只大眼睛,一会看看冬林,一会看看灵秀,一会再看看旺禾和水莲——
灵秀拿出碎布头说:“今个冬林给俺说,几个老叔、老大爷和俺大(爸)说,想给他们也缝制个烟袋荷包,人家老人都张嘴说了,咱也不好驳人家的面子!这荷包缝制说贵也不算贵,没有多少本钱,都是人家裁缝铺里用不着的边角碎料,买来也花不了几个钱,就是做荷包费时、费功、费力!”
英子说:“可不是嘛,一个荷包要小半天呢!”
灵秀说:“就是啊,俺天天集市、家里来回跑,坐不下来,没有时间缝制!再说了,俺的手艺也没嫂子和姐姐的好!”灵秀说着,看了一眼水莲和英子……
水莲说:“谁说的你手不巧?你就是没时间,坐不住!你都是忙大事的,哪有时间坐下来做这些针头线脑、缝补绣花的活?”
“哎呦,嫂子,你可别羞臊俺了!俺天天就是瞎跑,哪有忙什么大事?”
灵秀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几个老叔、老大爷说都说了,俺大(爸)也答应人家了,俺又没时间,这可咋办呢?”
水莲看着灵秀为难的样子,知道灵秀是故意摆出这么一幅脸面给她看的,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咋办呢?好人都被你做了,你都答应人家了,还咋好回绝人家呢?”
灵秀一脸为难的样子:“就是啊,这可咋办呢?”
英子看着姐妹俩你一句,我一句,心里明白,两姐妹是在斗嘴、逗乐呢!只是笑,也不说话。
水莲收起了笑,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人家老人家既然都开口了,咱也都答应了,咱就不能再驳人家的面子!不然,俺明江姑父的面子往哪放?你布头、针线都买回来了,就放这吧,等俺有时间了,再抽空做吧!”
灵秀激动地上前一把搂住水莲,要把她揉碎了一样。水莲连忙向外躲闪:“不就是做几个烟袋包吗?你可至于这样激烈?”
英子笑得更很了:“你们这姐俩,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凑到一起了!灵秀,你可小心点,别碰着你嫂子了,你嫂子兆歪(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真的吗,嫂子怀孕了?那可太好了,那俺得摸摸,沾沾喜气!”灵秀说着,就上前伸手摸水莲的肚子……
水莲不好意思地躲闪开:“干啥呀,人家哥俩都在呢!”
“那有啥不好意思的?俺就要沾沾喜气,俺也能早早怀上!”灵秀“嘻嘻哈哈”说笑着。旺禾和冬林看着两姐妹打闹、逗笑,也跟着笑起来——
英子看灵秀和水莲还在打闹、逗趣,说:“秀,你把针线、布料都放在这吧,俺也抽空帮着做!”
灵秀赶紧跑到英子面前:“哎呦好姐姐,俺就怕你带虎子没时间,才没敢给你说!俺就知道你最心善,不会不管俺!有你这句话,俺就放心了!有水莲嫂子,还有姐姐你帮忙,这几个荷包算不了个啥!”
英子说:“放心吧,都能给你做得好好的!”
水莲笑着说:“咱姐都出山帮你了,这回心能放进狗肚子里了吧?”
灵秀又上前挠了两下水莲:“放你肚子里,放你肚子里!”
水莲“咯咯咯”笑着,和灵秀缠作一团……
英子抱起熟睡的虎子说:“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天也不早了,明个还有事,都早点回去睡觉吧!”
灵秀止住了笑声,停止了打闹,脸上由于笑闹,红扑扑的!水莲也红着脸,像敷了一层胭脂,亦像四月的鸡冠花,粉嫩娇艳!
冬林站起身,拉着灵秀,说:“咱走吧,英子姐、旺禾哥和水莲嫂子都累了一天了,也该歇着了!”
灵秀还有些意犹未尽,但看着熟睡的虎子,和有些倦意的水莲,赶忙和冬林一起,向英子、旺禾、水莲告别……
两天后,几个碎花布头拼凑的烟袋荷包做好了。灵秀摆弄着荷包,眼睛看得都要直了,嘴里不停地“啧啧啧”着:“哎呦,这手工真是太细致,太精美了,这是谁的手啊这么巧!这哪是人做的活啊?这就是天上的仙女做的啊,就是仙女的手艺啊!”
水莲爱抚地捶打了一下灵秀:“哪有你说得那么神乎,就是几个简单的烟袋包罢了!”
灵秀把烟袋荷包摆在水莲面前:“俺哪有夸大?你看看,你看看,这针脚,这做工,哪里有一点毛病?”
水莲笑着说:“你猜猜,哪个是俺做的?哪个是姐姐做的?”
灵秀翻来覆去仔细研究了半天:“这都一样精美,俺咋没看出来哪个有啥不一样的啊?”
英子笑着:“两个是俺做的,两个是水莲做的,你能分出来不?”
灵秀一脸的浆糊:“俺是真看不出来,俺看着都一样好看!恁俩都一样手巧,俺是糊涂了,是分不出来了!”
“分不出来就更好了,别到时俺的手艺没姐姐的好,给几个老叔、老大爷看出来了,嫌弃俺做得不好呢!”水莲笑着对灵秀说。
英子说:“听你嫂子胡说,她可谦虚得很来!那手巧得给乞巧节生的样,就是个仙女的巧手,啥都做得顶顶好!给那几个老叔、老大爷,肯定喜欢得不得了!俺姑父也有面子,人家求到他头上的事,咱都给做得漂漂亮亮的!”
灵秀忙点头说:“是是是,俺大(爸)要看到,非喜得合不上嘴不可!这侄女、侄媳妇手那么巧,做出来这么好看的烟袋荷包,挂在几个老叔、老大爷的老烟袋上,得多闪眼!”
英子笑着说:“就你嘴巧,说话让人爱听,讨人喜欢!”
“本来就是你和嫂子手巧做得好嘛!”灵秀继续夸着——
“好了,好了,别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了!赶紧拿回去给姑父,让姑父给几个老叔、老大爷,让他们尽快早点用上,尽早高兴高兴!”水莲催促着灵秀……
灵秀道:“看看,着急赶俺走了吧!”
英子笑道:“你个鬼妮子,谁赶你走了?你到哪都那么招人稀罕,留还留不住呢!”
灵秀笑说:“俺就是和俺嫂子斗斗嘴,惹恁高兴高兴就是了!”
水莲打趣道:“是是是,你是笑婆婆,是开心果,到哪都惹人喜欢、惹人开心、惹人笑!”
灵秀笑说:“那可不,恁高兴,俺也就高兴了!”
灵秀又说笑了一阵,才和水莲、英子告别,回了自己家……
灵秀把烟袋荷包交给于明江,于明江看着摆在面前的几个精美荷包,脸上的喜悦掩饰不住,抽了一口老旱烟,眯着眼微微笑着,对冬林说:“去,把你几个老叔、老大爷叫来,把这几个烟袋包给他们!”
冬林应了一声:“哎,好,俺一会就过去叫几个老叔、老大爷来——”
冬林把于明江扶到院子里,几个老叔、老大爷早在院子里等着了!于明江让冬林把几个烟袋荷包分给几个老叔、老大爷。老叔、老大爷翻看着荷包,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