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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河的冰开始有了裂纹，水直往上冒，黑土的沟壑明晰了，走在路上能把雪踩透。
宋青平像往常一样准备去鱼厂瞧瞧，这事可不能忘，毕竟现在全靠鱼厂挣钱，又不像当初吃铁饭碗在官场里混就成，自然得多操些心，宋青洁这次偏要跟着去，张草生在后面弯腰跟着，男的在杀鱼，女的在腌制没有一点多余的空间，这里的工人都是鱼生村的青年，他们在这里工作比种地强得多，在地里挖不着祖宗留下的金疙瘩，就只能去挣死工资还得踏实干，宋青平最安心的就是这些人一辈子都为他工作包括子子孙孙。他们像待宰的鱼肉，还的慢慢排队。
张草堂是这里的监工，工人稍有休息就扣钱，宋青平当然知道，虽说这样做确实不是人，但那也是为自己省钱。张草堂背地里还对女工做恶心事，看着长得漂亮点的，就想办法找机会独处乘机下手，鱼厂里不少姑娘都被祸害过，但为这份工作不得不忍下去。
张草堂看见就迎上去：＂老爷，小姐这里鱼腥味重得很，他们已经是腌入味了，别把衣服鞋子弄脏了，这里有小的盯着。＂
张草堂看见宋青洁来了更是奉承上，想着自己要是能榜上衣食无忧，张草堂经常去让丫鬟送礼，宋青洁那看得起他送的东西全都给退回去了。
宋青洁看着工人就对他爹说：＂爹给他们卖副手套吧，他们的手皮都裂开了，肉往外淌血。＂
宋青平表面上同意，他心里压根没这个打算他又不是慈善家。张草堂到迎和到＂小姐就是心善，把他们当人看。＂宋青洁瞪了张草堂一眼。
宋青平打算走了张草生父子俩一路送到门口，嘴里还念叨着：＂老爷，小姐慢走。＂
宋青洁回到房里拿起床头的针线继续绣着香囊，晚上她听到窗口有鸟叫，宋青洁打开窗子是家里的长工陈鳙也是她的相好，陈鳙以前和她哥一起上过学堂，他哥的介绍下两个就认识了，他俩相好的事也是瞒着他爹的。
宋青洁开口了：＂陈鳙哥，今天我去看你在杀鱼那简直不是人干的活。我在这家存了点钱，我们跑了吧，做点小本生意能养活自己就行。＂
陈鳙回复到：＂我今天来也想跟你说着件事，我之前说的不能做数，我跑了爹娘咋办，他们为我寻得一门亲事，不久我就要结婚了，这是我的命。＂
陈鳙翻过围墙走了头也不回，张青洁呆站在那，窗外的寒风灌进屋。张青洁想着这事，针老扎着手夜里老睡不着，陈鳙被繁重的体力活压榨，闲不下心想这事。
八月初八到了，这是鱼生村少有的热闹事，陈鳙父母一大早就起来忙活，陈鳙的爹扫雪迎新娘子进门，怕怠慢了这新儿媳，陈鳙的娘也忙把前天做好的蒸碗放进蒸笼里，蒸的热气腾腾，磁糯糯的好款待乡亲，大块的麦芽糖也被分成小块拿纸包着，农村老一辈就是砸锅卖铁都要给孩子成家，算了下一桩心事，鞭炮噼里啪啦的响着，孩子捂着耳，唢呐吹起来了。
媒婆喊着：＂新娘子进门了。＂
小孩忙着拿糖，陈鳙的兄弟们都把陈鳙往新娘子那边挤，新娘子害羞的往旁边挪，陈大哥今天你得跟弟兄们喝好别招教不住，以后嫂子在，你那还有时间陪弟兄些天天往嫂子被窝里钻，陈鳙笑着不说话。新娘子夭桃跟他只见过一面样貌虽不出重，但不难看，可是十里八村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贤惠媳妇，是个过日子的人。结完婚一大早夭桃就起来挑豆，洗豆，做粘豆包，蒸的个个胖鼓鼓的，陈鳙吃过就和往常一样去做工把自己腌入味，陈鳙在一段时间里，他排斥身上的鱼味这样洗都洗不掉，这味让自己恶心，跟宋青洁在一起的时候自己都不敢靠太近，他怕自己身上的鱼腥味薰着他，自从自己结了婚，自己身上在意的鱼味却不见了。老爹准备去集市买种子，老娘和夭桃在家缝衣服，鱼生村又变得和往日一样平静。
宋青洁的心确在那晚死了，她写信给宋青原诉诉心里的苦，自己心里也怕爹知道这事，爹其实早就想把自己嫁出去，可跟陈鳙好上了，就打着借口说还想在家里陪陪爹这才了这档子事。宋青原认为他们爱情的不幸在这个家，自己是逃出来了，他其实打心眼里恨他的父亲，恨自己流着他的血。宋青原在上海读书时加入过上海的工会，也就让宋青洁去，哪里你会学到很多东西，总比待在这伤心地强。
宋青洁隔天就偷摸着离开鱼生村，她坐了五天的火车，她到上海，见到冒滚滚浓烟的汽船，富人在百乐门作乐的丑态，纺纱厂里机器在不分昼夜的运作，她进入工会学习识字，教女工人针线活，她不是以前有人伺候的小姐，工会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小姐老爷之类是旧社会的称呼，工会里互称同志。她遇到了挖矿工人春生，春生是工会的主席，每次工人运动也冲在最前面，在她刚来之初帮助她许多。她现在已经出来第五个月了，她写信告诉他爹这些事。
他爹收到信看了之后把他气的不行咳嗽病又犯了，他不明白在家好吃好喝不好，偏要去受这个罪，这三个娃是我得吗？一个个仅反他老子，他感到的是孤独，虽说黄鲢釉在青洁走了之后常陪他说话，可自己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家没孩子在跟前心里不踏实。鱼生村里那家不是一家子，穷也有盼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