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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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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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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往后刨》连载

第五十四章 寻找突破

符朗星上任不久,从省城来了一批朋友求职,他将这些朋友分别安排到各区公所任秘书,或去中小学当老师。他对各区长乡长进行了调整,其中,史启发任双龙区副区长,刘明兴任青龙乡乡长,古福贵任副乡长。对其他外来人员暗中逐一进行排查。

雷春和被请到县政府,带进县长办公室。符朗星见他随秘书文勇进门,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喊道:“雷老板,你好”,快步走过去与他握手,符朗星的衣角将桌边的两个卷宗绊了下来。在文勇捡拾卷宗时,符朗星已将他招呼到中间隔着茶几的太师椅上坐下,并递上了一支纸烟。

受宠若惊的雷春和,目光从文勇出门的身影返回,在茶几上飘着白雾的茶水和符朗星充满笑意的目光间来回游走,心中好似打鼓地说道:“符县长为人谦虚平和,真是名不虚传,初次见面就这般客气。”

符朗星说:“一回生二回熟嘛,何况你我又不是初次见面。”

“我们认识?”雷春和诧异。

“雷老板贵人多忘事。我在戴老板手下混饭吃时,也曾到府上讨了杯茶喝。那时你在汉口任维持会会长。如今你虽然化名田泰秋,头发变白了一些,但人没有化妆嘛,何况这田泰秋,也不过是雷春和三字掐头换面加尾,一看就知。”

雷春和颤抖着擦燃火柴点燃纸烟,在大脑中迅速搜索,那时上门的不是一拨两拨,如果是戴老板的手下,那就是重庆来的那批人。那批人曾到他家警告,如果加入汪伪政府,为日本人做事,特别是接收来历不明的人破坏抗战,当心吃饭的家伙搬家。当时只注意那个头头的长相,其他五六个黑衣人帽檐遮眉,又隔得有些远,且分散在客房门口内外,都没有具体印象。

雷春和当时向对方表态,只做生意,不问政治,并给了来人一万大洋支持重庆方面作为抗日经费。此时有人活动想替代他的位置,他趁机称因心绞痛,去医院检查开出证明,患有先天性心肌桥,心律失常,症状越来越明显,如果操劳过多或心情紧张,很容易导致心力衰竭,心肌梗死,以此为由辞去了会长职务。抗战胜利后接收人员到来时,他拿不出支持抗战一万大洋的收条,也无人能证明。

雷春和见符朗星这么说,喜出望外地说:“符县长,现在你可以证明我支持国军抗战,并没有做汉奸呀。”

“我用什么来证明呢?”符朗星将半截烟头丢到地板上用脚碾灭,双手一摊说,“你那钱又没有交给我,我们头儿那钱送到什么地方去了也没有告诉我,也没有留下什么依据,他被杀后至今也不知是姓汪的干的还是姓日的干的。”

“难道那钱被他吞了?”雷春和双眉紧锁,脸色由晴转阴。

“没有依据的话不要乱说。”符朗星道,“我也知道你有些冤枉,但你参与汪伪政府的活动,接待日寇军官的笑脸,那报纸上都是图文并茂的。支持汪伪那些款项,人证物证俱在。”

雷春和低头不语。

“不谈这些影响心情的事了,我们出去转转。”符朗星起身伸手向外示意。

两人从中街转到下街,漫步朝保警队走去,不觉走到审讯室前,里面传来呼爹喊妈的声音。符朗星走进去,看到十字架木杆上捆着的人大声问:“人犯了什么事?”

陪同的副大队长回答:“参与抗粮还持杀猪刀砍伤了抓捕他的两位弟兄。”

“严加审讯,要从他嘴中撬出他的同伙。”说完瞟了雷春和一眼。

雷春和看到那人的双脚已无法站立,又碰到符朗星的目光,觉得这目光像道寒冷的利剑,穿进了他的骨髓,不觉全身一阵痉挛。

两人来到乌江边的一棵乌杨树下,符朗星指着乌杨树根说:“你看这乌杨树,根须被洪水冲刷露到了表面,像蛛网一样,但却依然茂盛,你说这是为什么?”

雷春和擦了下头上的汗珠摇头。

“这就叫根深叶茂!”符朗星道,“有人看到共军取得了几场胜利,就欣喜若狂,不知天高地厚,在乌江搞暴动。乌合之众,蚍蜉撼树,谈何容易!”

“那是,那是。”雷春和心中忐忑,不知符朗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们的政策很清楚,凡是支持国民政府反共的,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不管他以前干过共还是当过汉奸。”

雷春和一听,符朗星将话题又转到他身上来了,更加不安。

“比如你雷老板,只要你立功,我们就会既往不咎,还要嘉奖。符朗星双眼盯着雷春和眼晴说。”

雷春和觉得,自己犹如一只鸭子被符朗星捏住了脖子,出气粗细,就得看他手松手紧了。“符县长,本人愚笨,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耳闻不过五里地,见识只有油盐米,能力有限,不知怎么做才对党国有利。”

“兄长不必紧张,有心打(拜)端午(节),六月都不迟,只要有为党国尽忠的心,现在也不晚。”符朗星安慰道。“你回忆回忆,所见所闻的人和事,有什么异样没有。”

雷春和思索了会儿说:“有倒是有一件,不知算不算。”

“但说无妨。”

“上个月初十,王天堂校长喊我去云岩关王氏农庄为他理账,最后那天晚上,可能是吃多了,肚子气鼓气胀的,睡不着觉,半夜起来沿着庄子边慢步行走——天上没有一丝云彩,一轮圆月在天空白得耀眼。看到离庄子不远处山塆里的那栋房子有灯亮着,我好奇地走过去。听到有人在说话,从木板缝隙看到里面有四个人。一个是廉家三公子廉有荣,另一个是中学的吴老师,还有两个,对,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长着一张甲鱼脸,他们称他甲兄。还有一个长得有些文静也戴眼镜的,他们称余老师,想起来了,是余中兴老师。只听余老师对那个甲兄说,在界上抢的这批盐巴是小商贩的,还给人家,今后只能抢那些大财主的……”

被抢这事符朗星听过报案汇报。

一个月前,五六个做盐巴生意的客商报案,说在沿江与乌江交界的界上被抢了,抢走全部盐巴三百二十五斤,还有一些布匹。抢劫者虽然蒙面,但李甲的身形很熟悉。

生长于沿江县的李甲,原名石卫群。膀大腰粗,可以赤手空拳抓野猪,还去贵州讲武学校上过学,因感觉从武太危险,回乡任了乡治安队队长。一次,与乡长喝酒,乡长喝高了,说李甲的妈妈脑子进水了,没有问清石匠有没有妻室,究竟是何方人士,就与人家私奔,结果被人家卖到青楼做了娼妇。要不是他托人赎出来,不知在里面还要做多久的皮肉生意。

差愧难当的李甲举杯劝乡长:“乡长,娼盗二字家家都有,不谈那个,我们喝酒。”

乡长将他的酒杯推开:“娼盗与娼盗不同,别的女人只卖给丈夫一人,而你妈妈就卖得多了,三年下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果我不托人将她解救出来,少说也要卖个上万人。这人,吃草要晓得回嚼(感恩)……”渐渐说话不清,头歪在椅背上睡过去了。

李甲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杵,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酒醉心明白,乡长今日之言行,似与自己托人欲娶他女儿不同意有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回答已经够伤自尊的了,今日还揭他母亲这伤疤,还想以此让他感恩,为其卖命,使他抑郁不平,彻夜难眠。

第二天,他将一把锋利的斧头掖在腰背,看到乡长走出乡公所时,冲过去将乡长几斧劈倒在地。准备前来劝阻的文书,吓得转身逃跑,也被他追上去往头上砍了一斧,倒在路旁。

沿江县通令缉拿,他从沿江东边两县边界的山脚,逃到西边沿江与乌江交界的山腰,给人做养子,改名换姓为李甲。

婚后老婆认为李甲一身武力未能力尽其用,经常唠叨:“张家女人新布撕得哗哗哗的,李家老婆大洋数得嗒嗒嗒的。人家男人像诸葛亮,自家男人跟猪一样!自己当初瞎了眼,以为找了个吃香喝辣的靠山,谁知是个只晓得翻泥巴的软蛋!遇到虱子屁眼大的事就像老鼠见了猫!”

她说的那两家女人的丈夫,不时参与抢劫,收获颇丰。可不久在界上抢劫伸手取客商背篼布包里的布匹时,被退后数丈的客商从腰部抽出两把飞刀,朝面向他目光却盯着取货人的那人胸口飞去,另一个抬头还未弄清发生了什么茫然张望时,背上也被插上了一把飞刀。客商拿过二人身边的砍刀,向二人胸口补了数刀。至此,他女人才不再羡慕那两家女子了,但不时还是嘟囔他没有出息,致使他做起了倒卖生漆的生意。

前一段历史极少有人知道,只知他因做生漆投机生意被青乡治安大队捉拿,入伙晋成皇,后追随尚山卒,犯事后便拉起一批人,以抢劫为生。乌江、沿江两县也曾派保警兵捉拿过,每次都让他顺利逃脱了。在正规军抽不开身之际,渐渐坐大到百余人,甚至参与了县城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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