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老狼,塌着脊梁 西北风,从春到秋,敲着牙床 牛羊,在视线中虚晃 干涩稀疏的皮毛,在月光下 瘦成一匹霜 它想将流浪,溺于一片汪洋 静卧的地方 一只老蚱蜢,眼里淌着明亮 身旁,一只
一座山 用苍老疏脆的骨骼 托起了一岭草荒、几头牛羊 托起了几声雁过时的高亢 托起了风中偶尔坠落的钟鸣 也托起了日落黄昏时 一个瘦骨老人肩挑干柴的摇晃 山下的河流,躬着身子 对着城市
这一生,她忘了自己是个女人 以牛身,从黑暗中拖拽出一个个清晨 用犁锄,从寒冬里刨耕出一个个阳春 一颗心,分成三份 一份给慈亲,一份给夫君,一份给儿孙 直到病骨,驮不动粮食一斤
给堵墙,就甘愿将一生典当 任塑钢、木条、金属把自己围框 风雨当兰汤,雪霜做干粮 这些营养,足够它挺起脊梁 正正堂堂,将炎凉留放 哪怕一双手,关闭、开敞、来回推搡 仍不忘,张开细密
幽暗的战壕,十个月的浸泡 才以胜利的姿势,占领了人体高地 亮黑的脾气,扎根于陡峭的土地 长或短,粗或细,软或硬 卷曲或直立,都无所谓 挣脱胞衣,已用光了力气 痛饮一壶岁月的芳酒,
一粒粒洁白的圆子弹 迅疾地从天而降,把大地击穿 串串白烟,在深坑里进出 褐色的血流,汩汩从大地的心脏喷涌 不具名的残肢碎片,裹着风的哀号 将静坐小屋里的我 劈头盖脸地砸出一阵阵颤
我的身体,浮游于一片大海 驮着柴米油盐的短窄,四季澎湃 一路负载 是与生俱来的不可更改 辽阔,只是一种表面的状态 浪拍,才是海中的常态 鱼蟹横行,藻类翻腾 飓风尾巴一甩 就可能抛尸
忽略季节,我怀念 你纤尘不染的从天而降 一片片轻盈,托起洁白与纯粹 将我一冬的沉闷击碎 我有太多的附赘 刚刚破土的浅翠,还未展颜的嫩蕊 这些经纬,是沥血的软肋 你来时,扬扬沸沸 走
我相信,你是上天的一粒种子 携一颗普世之心 拽着鸢尾,降落人间 蓝是天空之羽,紫是自由之翅 你将蓝紫,裁做梵寂之衣 褐色的经文,印入心蕊 风起,以蝶之姿 将爱与吉祥撕成三瓣,遥寄
雄阔,是它的性格 它容得下宝马香车,也看得见凤舞鸾歌 更听得到花语蜜舌 但它,始终缄默 将收纳的琳琅许诺,交给暗夜去检测 黎明,若依然不改春色 就画押互赊 用一生的温热,共赏水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