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的失落,不因血战,而在无刃弃之。仅一夜之间,是政之过,还是民之幸?
据悉,省府长官公署的撤退公事是在午夜时分电告,又由县府即刻下达执行的。一时间,先前准备好的军用卡车,骡马大车,以及大小机关雇佣的驼队、毛驴、洋车、独轮车等,借助于社会的一切之必要交通运输工具,出西城门,经怀仁县境,一路南逃去了。
事后,有战时旅行记者发文称:弃城南退是早有预见的。城,无险可守。
有序的撤退并没有放弃此前因开仓放粮,一元一袋引起踩踏伤人风波的弥补,将粮库剩余的陈粮及时处理。这一修正,士兵在夜深人静的街巷作业,按院门牌立于街门一角儿,一院一袋,无以薄厚。
开仓放粮非政府履约的灾年赈济,而是迫于日军的临近,将这批存储于县城东粮库的军用补给又来不及转运,接令就地变现或放粮于民。
下半夜,政府的悄然撤退,让这个紧张了些时日的县城突然间消停下来。如一出缺了灵魂的新编地方历史戏,算不上全本,只是一出,其结局——刚走了台,还没有亮相,最多是热场,就草草卸妆走人。那些跟着曾经热闹过的戏迷,原以为自己也是戏的一份子,虽不是主角儿,也算个跑龙套的。场一撤,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介买了门票,付了钱的主儿。戏没看成,银子到先扔出去不少。
此前,国共要人周恩来、彭德怀和傅作义及阎锡山部下的将军,齐聚边城于城东的一个村庄会商,城之安危在此一议。
县城,平静如初。
国人之命运,这一从民国初建以来就有的命题,一直延续着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角逐,甚至不惜以脚说话的方式走到今天,依然未决。本是民国,却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共识和一统。一国三公。
蒋委员长的抗日盘算,有着自己的如意。和日本人对峙,以盾对矛,显然不是明智的主张,任何时候得先保存些实力才是最主要的。退一步讲,让出些地盘,以时间换空间,积蓄力量,再作打算。“以空间换时间,以小胜集大胜”,一个“弃”和“引”的战略,北守东放。正面硬拼绝对是败笔,避其锋芒,学会迂回乃兵家之道。另一,舆论很重要。以笔伐宼,唤醒民众,不失为上策,同时也是日后借媒介说事的实例。惟政者多有此一举,以备为史上的漂白佐证。如果把家当拼没了,蒋的天下就完了。这是外患,还有内忧。有关社稷民主的持续,而反政府的力量一直在膨胀,这是蒋的心病。
自打以一国之元首从苏俄访问归来,消灭异党的谋略是铁了心的。俄国人的社会主义道路,其模式不适合中国的国情。如果走了俄国人的道路,一个“专制”和“恐怖”的中国与“三民主义”的政治之问“是根本不能兼容的。”
在世界诸国,以暴力革命共产象征的共产党组织成为政府合剿的对象。红色正逆行一步步发展,蔓延,如星星之火。在吾国,在共产国际联盟的最初领导下,作为支部,一颗红色的种子,适逢春播、夏锄、秋收,虽遭严寒,却如红梅北傲南俏。
蒋先生害怕自己的未来,内心的独白鲜为人知。以前走的是剿共,削蕃,坐实自我,成就三民主义之路。现在,国难当头,又深陷于让人连牵带踹赶着走的自咎,疲惫而困惑。由此,不得已,一家之主的算盘开始拨珠加减。加的是人气——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减的是地盘——诱敌深入。不得不做战略转移,践行持久战,这许是一步不错的棋局。结果,以后欧洲的战事爆发,一切都显得晚了。
晋,一省之别称。从周朝诸侯建国伊始,在这片富庶多变的土地上,既生智,也生愚,少有明白做人做事的贤达。春秋五霸,惟晋因内乱而致政亡。子曰:“吾其亡乎,失其度矣。”一生布道周游列国推销自我的孔子,赴晋未入,拨辕转辇,拂袖而去,足见晋人的仁德失丧。
晋的边城拨珠加减是由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侍弄的。拨的不如意,沦为败笔。
大会战就是一例。阎的大会战搞的轰轰烈烈,盘子之大,战线之长,比较空前。从一开始的谋划就显得非常好玩儿,一味罔顾于军事上的机密,居然演练的连三岁的稚童也略知一二。
有一句话,兵行诡道是正道,文走曲径是坦途。这样大的动作无遮无拦,无疑是个架子,是摆给别人看的。智谋不浅。岂料,日本人拐了一个弯儿,没有按照阎的布局出棋,向南打去。阎损失了一个团,大会战就此结束。
早年从日本回来的那些革命者,都喜欢张扬。借着宋教仁被刺的理由,对袁进行讨伐。但做事过于明白,如太阳底下的张榜议事。到最后还是败了,败的还很惨。连孙中山都跑到了日本。
也许正是这一大手笔的流产,事后验证,让县及周边免于战火炮击带来的生灵涂炭和血染一城。换一角度讲,舍一城一池的拥有,免于血腥,静心一想,对民众不啻是一件幸事。
任何一次大的举动,总离不开民众的参与。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这是主题。
学生,无疑成了代言人。
主题需要造势,越空前越好,以此唤醒民众的意识。于是满大街的应景,标语非红即绿,演说随处可见,救国图存的热烈如火如荼。“同胞们,兄弟姐妹们……”开场白都是这样的书信语,无一例外的是将语音提高到一个声讨的高度,再加上肢体语言的手势助威,有横空出世之力。
语音和肢体的结合可以造势。势是什么,碰烂一个世界的于无声处,乃正义的宣言,力的象征。造势的形成,渲染的力度不断攀越,有时趋向疯狂的一面。流血权当是人生重走一回路。之后,人越聚越多,再陈述事因。中间和结尾多是喊出些个空洞的口号,不痛不痒。以“打倒”链接,打倒什么,多半是个泛指。于是群情渐入激昂,直至热血沸腾有余。集会的场面经过一番简单的布道后迅速升华,或涌向政府所在之地,或游行示威于街头,将民主自由之风的图景现于一街一市一偶;有时还会产生些过激的行为,摔个盘子或打个碗之类的渲泄。游戏的饥饿,多起于革命前夜的自白。事件的发端,最初只局限于京津沪广等诸城,之后遍及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