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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水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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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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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子清湖历险记》连载

第三十八章 凤凰山论道

凤凰山公园位于清湖北部,距奶茶店非常远。10月30日,我请了一小时假,转了三次公交才在约定时间赶到凤凰山。约瑟翰已经在山脚门口处等着了。他穿得很正式,西装革履,站在门口一侧,皱着眉头,时不时眺望远处的森林。他身边都是往来的游客,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他们中间,似乎在思索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他这焦虑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显眼。看到我赴约,他很高兴,眉头也舒展开来,微黑的脸庞也在夕阳照耀下变得熠熠生辉起来。他冲我点了点头。我想问他有何指示,他打断了我。

“走,去山腰餐馆说。”他指了指山上面,说道。

说完他大步向上走去。这才是他本该有的模样。虽然不明白约瑟翰为什么约我来这座偏僻的公园的原因,我还是跟在他身后,向上攀爬。他似乎有心事,时不时向左右两边张望——我确定两边除了茂密的山林,就是素不相识的游人。偶尔他还回头看我,确认我没有掉队,才继续向上迈步。我们走了一刻钟,终于来到山腰。这是一个隘口,几条山路于此交汇,来往的行人非常多,坐落了不少商铺。隘口侧方,林木掩映下还藏了一栋很气派的木质建筑。约瑟翰指了指那栋建筑,示意我跟上。

我跟着他向木质建筑走去,踩着实木楼梯上了二楼。眼前是一家漂亮的圆形餐馆,中央是主餐厅,四周还有几间豪华包间。餐厅装修非常典雅,顶部悬挂着几盏吊灯,投放着柔和的灯光,地面摆了不少绿植,角落还摆放着梅兰竹菊。主餐厅有近二十张圆桌,不过只坐了寥寥两桌客人,他们都穿着休闲装,看起来又气派又悠闲。我们刚进餐厅,一名侍者就走过来。他穿着干净整洁的礼服,面带微笑,一看就知道非常职业。

“菜肴做好了吗?”约瑟翰问。他一迈入餐厅,心情就轻松了不少,神态也不再那么而严肃,似乎之前困扰他的问题有了答案似的。

侍者微微一笑,略微弯了弯腰,回答道:“正在烹制,马上为您送来。”

约瑟翰点点头,向18号桌走去。这张餐桌靠近窗户,视野开阔,正好可以领略凤凰山宏伟的风光。我们相对而坐。侍者很快端来热水瓶和碗筷。约瑟翰接过热水瓶,倒出滚烫的热水,清洗碗筷。随着侍者离开,他又换回严肃的模样。他的动作很慢,清洗得很仔细,看起来倒像是专业的服务员。我接过热水,清洗我那一份碗筷。他摆了摆手,示意我坐下。

“坐。”他说。

原本我就不明白他约我的原因,感到有些局促,听到他这么说,心底更忐忑了。

“约瑟翰先生,您为何约我至此?”我问道。

他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卖力的清洗餐具。他洗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放下餐具,再次发话。“为你庆功。”他说。

我更纳闷了,疑惑的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说道:“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习,这段时间以来你都没有懈怠,所以我要给你庆功。”

我脸红了。我不认为这值得庆功,按照约定,我本就该认真学习,努力工作。况且我不认为我做得有多出色,完全没有庆祝的必要。

仿佛看出我的疑惑,约瑟翰继续说道:“孩子,或许你认为这些事不值一提,你受之有愧。然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你坚持做好这些小事,它们早晚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约瑟翰停顿一会,扫了一眼餐厅入口,又瞥了一眼窗外的风景,继续说道:“抛开这一点,生活不全是学习和工作,必须劳逸结合。英国有一句谚语,‘work hard,play hard’,中国也有一句成语,‘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一句话,既要努力工作,也要学会享受生活。这是我叫你过来的第二个原因。”

“谢谢您。您又给我上了一课。“我说。

约瑟翰哈哈大笑,良久才收起笑容。侍者过来上菜了。菜肴非常丰盛,足足有六七人的份量。大部分是陕西菜,有菜豆腐,佛坪三香,原公杂烩,麻辣鸡,西洋参炖土鸡,还有广东有名的佛跳墙和猪肚包鸡。

“先生,还有客人吗?”我问道。

约瑟翰摇了摇头。

“可这也太丰盛了。”我说。

“偶尔奢侈一回也无妨。我说过,work hard,play hard.既要努力工作,也要学会享受生活。”他说。

他说完又点了一瓶长城解百纳干红。侍者很快送了过来,还取来两只高脚杯。约瑟翰打开酒瓶,给红酒醒酒片刻,往两只酒杯里各倒了半杯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酒杯中摇曳,看起来很是诱人,可我不敢饮酒,甚至不敢动筷。这顿晚餐太奢侈了,恐怕抵得上普通人家一个月的伙食。约瑟翰一向节俭,除非有要事,否则绝不会如此奢侈。我可不认为做好几件小事就值得他大张旗鼓庆祝。我想跟约瑟翰说他太破费了,然而我刚开口,他就打断了我。

“别在意金钱。适当享受生活比金钱重要十倍,友谊又比享受生活还要重要十倍!孩子,为我们的友谊干杯!”他说。

他举起高脚杯,和我碰杯。我压下惶恐,举起高脚杯,学着他的模样,品尝了一口红酒。这酒味道非常醇厚,入口就有浓厚的馨香直扑心脾。

“吃吧,孩子,快趁热吃吧。”他说。

看到我没动筷,约瑟翰夹起一块麻辣鸡,送进嘴里,眯着眼睛作出享受的模样,好一会才睁开眼,微微颔首。

“这菜非常地道,正宗汉中口味。孩子,你快尝尝。”他说。

他说完夹了一块麻辣鸡,放到我碗里,又夹了一块猪肚包鸡,也放到我碗里。我不敢违逆约瑟翰,也担心让他误会,只好主动夹了一块菜豆腐,品尝起来。这些菜肴味道确实顶呱呱的好,我品尝了一口,就忍不住想大快朵颐起来。

约瑟翰看在眼里,满意的点点头。他再次瞥了一眼窗外,又扫了一眼餐厅入口,缓缓说道:“男孩子就该洒脱如此。吃吧,不要担心吃相难看,更不要担心菜肴不够,尽情享受生活吧。”

我点头表示应答。不得不说,这些菜肴做得相当地道,任何人只要品尝了第一口,就很难停下筷子。

他又举起高脚杯,微笑道:“孩子,再饮一口红酒,为我们的往日干杯!”

我连忙再次举杯,品尝了一大口红酒,然后品尝了一大口麻辣鸡。我刚放下酒杯,约瑟翰就给我斟酒。

“孩子,为你灿烂的前程干杯!”他说。

我只好第三次和他碰杯。这次碰杯后,他大口大口品尝菜肴,那模样实在有违他往日斯文的形象,跟“裂谷手”杨先生比起来也没啥区别。他大快朵颐了好一阵,独自喝了一大口红酒,看了一眼手表,又一次看了一眼窗外,脸上神气活现,一幅公子哥的模样。虽然他动作敏捷,神态也算自然,可他这模样让我感觉怪怪的。我总有一种错觉,此刻窗外似乎站了一个人,那人正盯着约瑟翰瞧,约瑟翰也一直在用神跟那人对话似的。可我很清楚,我们位于二楼,除了返照的夕阳和夕阳下渐渐变黑的风景,他什么也看不到,绝不可能有人从窗外与他对视。发现我在看他,他再次微笑。

“孩子,吃呀,快吃呀。别等菜肴冷了才吃。”他说。

我点头答应,也像他那样大快朵颐起来。如果他不是穿着西装,我们俩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对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在景区最好的餐厅用最粗俗的动作品尝最地道的佳肴。这模样可真让人嫌弃。我们享受了很久,等到天完全黑了,才停下筷子。这时候,菜肴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约瑟翰扫了一眼手表,又扫了一眼黑暗的夜幕,冲我笑了笑。这笑容意味深长,我感到更奇怪了。

“约瑟翰先生,您还有事吗?”我问他。

“有件小事,不过不打紧。时间充裕着呢。”他说。

“先生,多谢您的款待,灵子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还学到了一点做人的道理,可您要是有正事,还请您忙正事。”我说。

他摆了摆手。

“十点半飞机,去华东拜访一个朋友。别着急,时间还早着呢,七点半再走不迟,”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孩子,接下来的时间咱们好好聊聊——你最近有没有遇到难题?”他说。

“有的,先生。”我说。

“把你遇到的难题,都讲给我听。无论是功课,还是工作,或者别的问题,都可以讲给我听。”

我沉思片刻,决定从功课方面开始讲。约瑟翰一一作答。他学识渊博,不在梅先生之下,有些观点更是比梅先生讲的还要深刻。

“还有功课方面的问题吗?”约瑟翰问我。

我摇了摇头。其实我还有不少功课上的疑问,可时间仓促,很难全部请教他。

“先生,与同学发生矛盾时,我该怎么处理?”我问。

约瑟翰把背靠在椅子上,笑而不语。我又问了一遍,他才说道:“你知道答案。”

“可避让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矛盾呀。”我说。

约瑟翰摊了摊手,说道:“你耐性不足,才会这么说。”

“我承认这一点,而且我常常不够聪明,把矛盾扩大……”

“孩子,你错了,耐性与智商无关。之所以你耐性不足,一方面是因为你年纪尚小,没有遭到社会太多的打磨;另一方面读书太少,修行不够……”

他停顿下来,目光悠然深远。可我不认为我读书过少,至少跟同龄人比起来,我读的书一点也不少。

“听说过寒山和拾得吗?”约瑟翰问道。

我凝视着约瑟翰的眼睛,摇了摇头。

“他们是得道高僧,世界都很有名的。他们作了一首《忍耐歌》,你有空可以看看。其中有一段,你听好了。”

“先生,您直接讲,我会认真听。”

约瑟翰清了清嗓子,郑重说道:“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真直白。我回去后一定抽空阅读。”我说。

约瑟翰点了点头。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从另一个角度看,你之所以会因为他们而烦恼,是因为你的高度和格局不够。”他说。

“格局和高度不够?先生,我不明白。”

“照流行的‘鸡汤文’来说,格局决定高度,高度决定视野。格局够大,就不会为琐事烦恼。高度不够看到的都是问题,格局太小纠结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孩子,放大你的格局,提高你的高度,你才能不被琐事左右,才能更专注于你的目标。”

“先生,我还是不太明白。”

约瑟翰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打个比方,同样在凤凰山,你在山脚看风景,所见往往是杂草和荆棘;你在山腰看风景,却能看到山脚下的一派风光;而当你爬到山顶,站得足够高了,你所见的不再是琐碎的生命,而是苍茫大地、连绵山峦和无尽的众生。这时候,你不再是执着于琐事的凡人,而是能容纳百川的大海。”

“先生,您讲得真好。”

“我年轻时也遇到过这些问题,所以体会深刻。”

我惊讶问道:“您也会遇到这些烦恼吗?”

约瑟翰点了点头。“人类的经历千奇百怪,可对普通人来说,他们少年的经历却大差不差。孩子,送你一句话,提升自己的高度,才是避免矛盾的最佳方法。层次够高,他们连你的身影都看不到。”

他说完再次把脊背靠在椅子上。或许之前窗外跟他对视的那位不存在的人离开了,或许只是天黑下来的原因,他不再看窗外,也不再扫视餐馆入口,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餐馆内部的布置,目光又惬意又悠闲。好一会儿,他收起目光,看了一眼手表,确认时间还很充足后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把目光转向我。

“孩子,你有没有在工作上遇到问题?趁着时间还早,都讲出来吧,我帮你参谋。”他说。

“谢谢您的好意,可我并没有工作上的问题。”我说。

“听起来你的工作很顺利。”

“非常顺利。我干得活并不多,工作时间更是比他们都少,可还是能拿到和他们一样的底薪,加上绩效和奖金,算起来一个月能发2800块。”

“够用吗?”

“还有剩余。我花得不多。”我顿了顿,补充道,“对我来说这是一分不错的工作,我很满意,也很感激您。”

约瑟翰笑而不语。

“我甚至认为我的工作量对不住这份工资,而对其他人来说,他们的工资对不足他们的工作量。”我说。

“因为你旱涝保收。你们的老板没想过在你身上赚钱。”约瑟翰说。

“这么说来,我是特例?”

约瑟翰以表情作了回答。“但凡老板想着通过你赚钱,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回我是彻底迷糊了,睁大眼睛看着约瑟翰。

“首先他们会延长你的工作时间,不说一个人当两个人用,至少要跟其他员工一样每周上够六天班甚至七天班,部分老板甚至会要求你从早上干到深夜打烊。其次他们会根据你创造的价值支付工资。只管的说,你要想拿2800元工资,就必须给他们带来远大于2800元的毛利润,这样他们才会通过你不停地赚钱。”他说。

“每一行都这样吗?”

“只要追求利润,他们就会想尽办法榨取你的价值。这就是资本,任何行业都一样。某些行业要求更高。”

约瑟翰再次饮了一口红酒,坐直身体,缓缓说道:“刚来清湖时,我带过一个团队,管着十几号人。他们性格各异,学历也不尽相同,工资更是千差万别。有人只能拿底薪,有人却月薪过万,在那个年代,这已经是不错的薪水。有一个拿三千块工资的人心里不平衡,多次找我理论,要求给他加薪。在他看来,他忙前忙后,做了那么多事,可每月才能拿三千块钱,而另一个没做多少事的同事却能拿一万二,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和不公。”

我感到好奇,问道:“您怎么处理?”

“我让他去洗手间打一盆冷水,冷静冷静,”他停顿几秒,继续说道,“这位同事每个月只能给老板带来1W元毛利润,所以给他1000块提成,加上2000块底薪,这就是他可以拿的报酬;另一个同事每月至少给老板带来10万毛利润,相应的提成就是一万元,加上底薪自然能拿一万二。他们的差别不在于活干了多少,而在于能给老板带来多少毛利润。工资就是这么分配,哪怕他要求加薪的理由有无数个,也不能改变分毫。”

他说完哈哈大笑,我似懂非懂,只好点头以作回应。等他收起笑容,我们都不再讲话。夜色也有点深了,窗外黑漆漆的,只有寥寥几处灯火。我们又坐了一会,约瑟翰看了一眼手表,又瞥了一眼窗外的夜色。

“孩子,还有问题吗?”他说。

“没有了。先生,您还是去忙正事吧。”我说。

他摇了摇头,说道:“七点十五分,还可以聊十五分钟。”

约瑟翰执意要继续释疑,堪称青少年的指路明灯。他坚持的模样真像一位尽心尽职的人生导师,可我害怕他误点,而且我也不知道究竟该问他哪些问题。

“咱们聊聊人生吧。孩子,你有没有人生方面的困惑?”他问道。

对我来说这种问题太过宏大。我思考了好几分钟,才问了第一个问题。

“我常听人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们这个时代是拜金的时代,是最势利的时代,金钱是衡量是否成功的最大标准。我没见过更多的时代,也不知道我们的时代是否是拜金的时代。约瑟翰先生,您认为我们的时代是否是拜金时代?”

约瑟翰微微颔首。“孩子,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已经比大多数人高明。”他说。

他略微沉吟,继续说道:“我说过,你对这世界必须形成自己的一套看法,或者说你自己的世界观,这样才不会被喧嚣的言论困扰。拜金主义由来已久,或许打文明出现那一刻就已经存在,可它不是历史的主流,也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主流,它只是纷乱潮流中的一种。当然,在我们这个时代拜金主义广泛存在,而且还将持续很多个时代。”

“先生,什么才是历史的主流?”

“这个问题很难讲明白。你可以把它理解成芸芸众生为了生存和繁衍作出的壮烈史诗。它不是任何一道潮流,又囊括了任何一道潮流。包括你我,每一个个体都置身其中,仿佛一滴滴水滴般组合成了巨大的主流。它不含情绪,没有任何倾向,只是人类社会的存在和不断演绎……”

我听得云里雾里,连忙转换话题。“世风日下是否正确,或者说古人是否比今人更有道德?”我问。

约瑟翰摇摇头。“如同拜金主义由来已久,你今天所见的大多数不道德行文,古代就已经存在。坦诚的说,人类几千年都没有多少变化,至少在人性方面从前与现在并无区别。今时有江洋大盗,古时也有盗跖庒蹻;今天拜金主义甚嚣尘上,古代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必须承认,经过几千年演化,无论干好事还是做坏事,人类手段比从前高明许多,然而说到底人性没有太多变化。”他说。

他似乎来了兴致,把最后的红酒一饮而尽后,缓缓说道:“子牙朝歌贩牛,生意失败,一贫如洗,妻子离去;苏秦没有功名,嫂子怠慢;刘邦不置营生,父亲轻视。人性如此,古今皆然。”

我真害怕他又点一瓶红酒,那就真的要误机了。

“就没有贫贱时相濡以沫的故事吗?”我问他。

“当然有,如百里奚妻子,独自抚养孩子,终于等到丈夫发达。这种事非常少,所以才难能可贵。”

他说完最后一次扫视手表,确认时间刚刚好后,站起身,喊侍者过来收拾餐具。我们一前一后,向外面走去。我们下来木质建筑,走到隘口,他又停下来,眼睛注视着隘口附近的凉亭。

“孩子,你记住,我对你没有太多要求。重要的是你必须要有目标和为了目标持续努力的态度。”他说。

我点头表示明白。山区夜晚风非常大,这地方又没有避风之处,他要是在此驻足,继续“讲道”,我可就要下山了。好在他仅仅停顿了两分钟。

“我们从另一条路下去。”他说。

我点头答应。我们再次向山脚走去,这条路通向山脉另一侧,比来时的路荒凉不少,大部分路段都黑漆漆的,需要打开手电筒才能看清路径。我们步行了十分钟,也没有遇到多少行人。我疑心约瑟翰带错了路,硬着头皮跟他继续走了几分钟。约瑟翰终于停下脚步。前面是一座荒凉的山谷,山谷一侧,星空下黑漆漆的山林中飘荡着绿幽幽的鬼火,似乎是一片公墓。山谷深处,有一座黑漆漆的建筑,隐隐有嚎叫声从建筑那边传来,听起来很是瘆人。

“有没有玩过鬼屋?”约瑟翰说。

我摇了摇头。我这时才注意到山谷入口处,有一座很破旧的收费亭,里面有工作人员在售卖门票。

“先生,您别破费了,况且您马上要登机,可别误点啦。”我说。

约瑟翰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早就买好的门票。“原本想着带你一快玩,行程有变,只能由你一个人玩啦。”他说。

看到我没有接话,他解释道:“是时候放松放松啦。人这种生物,就必须劳逸结合。有时找点刺激也不错。”

我还是没有接话。虽然我说过不害怕鬼。但是深夜置身这样瘆人的环境,我还是感到不舒服。我也不喜欢强烈的刺激。当然,我没接话的原因不仅仅因为这个。我心底升起一股暖流,它非常强烈,以至于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仿佛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约瑟翰使劲扬了扬手中的门票,好久后才递给我。我们距离很近,约瑟翰完全不必如此夸张,似乎有陌生人藏身附近,他要用肢体动作跟那人交流似的,可在我眼里却无比亲切。

“进去吧,孩子,玩得开心点。”他说。

我接过门票。“谢谢您,约瑟翰先生!祝您旅途顺利!”我说。

“快进去吧。别亏了门票,一定要玩到点才行!”他说。

我点头答应,还是看着他返回,才向入口走去。没等我进去,他转过头来,说道:“再见,希望你能永远好运!”

我看了一眼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又望了一眼黑漆漆的鬼屋入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回头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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