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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水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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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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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子清湖历险记》连载

第三十九章 错误的记忆

约瑟翰是我人生的指路明灯。无论工作、学习,还是生活,他都是我当之无愧的领路人。我不知道他究竟怎么看我,为何对我如此爱护——这份爱护比起至亲也毫不逊色。照他的说法,一切都是因为茉莉的遗志,这个我从未谋面的女人改变了我的命运。可在我看来,他的说法仍然有些牵强。落魄的少年千千万,比起他们,我并没有特别的优点。这种没有根据的缘分让我困惑不已,我不只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一直都没有确切的答案。佛学家认为一切难以解释的现象,比如莫名其妙的爱情,众生无根由的缘起缘灭,都可以用前世甚至过去久远劫前的因来解释。佛陀说,“生、老、病、死、罪、福和因缘这七件事,即使是佛陀、菩萨圣众、神仙道士,隐形分身也都无法逃脱”。或许我和约瑟翰的友谊就是如此,在某个无法追溯的时代发生了某个无法考证的事件,经过千百世的演变才注定我们今生的友谊。我并非佛教徒,也不相信轮回,可在约瑟翰递给我门票的瞬间,在他回头说祝我永远好运的瞬间,在我望着他背影消失在夜幕中的那一刻,我确认这就是我们友谊的答案。

游玩结束,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四面雪白的墙壁。其中一间墙壁垂挂着蓝色的窗帘,挡住了大部分光线,房门也半掩着,房间看起来有些昏暗。房门外面似乎是走廊,从走廊传来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一切都在提醒我,这是一家医院,我在其中一间病房里,躺在一张雪白的病床上。我注意到病床旁边的板凳上坐了一个男人,他把脸趴在桌子上,似乎在睡觉,桌子上还有几袋水果。虽然看不到男人的正脸,我还是从他瘦削的身材认出他就是羊男。我非常纳闷,为什么我会在病房里,羊男为什么会在补觉时间来医院。我生病了,他特意过来照顾我吗?可我虽然不强壮,接受了一个多月的训练后,也算身体健康。我究竟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竟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开始回忆这些天的经历。我记得很清楚,我照常工作,照常上教馆听课,30号应约瑟翰先生邀请,在凤凰山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他奔赴华东,我独自进鬼屋探险……想到这里,我就一阵阵头痛,我的记忆似乎在此停顿,缺失了部分经历。或许它们就是我住院的原因。我像往常一样活动一番手脚,看看身体有哪些毛病,最后得出一切正常的结论:呼吸平静,脉搏平稳,手脚有力,除了大脑有些疼痛,并没有其他不曾发现的隐痛。

察觉到病床的动静,羊男睁开了眼睛。我面色尴尬,冲他微微一笑。我们有快两个月没有说话,哪怕撞见,他和我打招呼,我都礼节性回应了事,没想到他竟然会来医院照顾我。

“孩子,你醒啦?感觉怎样?”他问我。

他的声音很温柔,可我还是感到尴尬。

“我这是怎么回事?您能告诉我吗?”我说。

羊男欲言又止,似乎我患了很严重的疾病,可我除了头痛,身体一切正常。

“您放假了吗?”我再次问他。

羊男摇摇头。“接到电话,我们就过来了。当时我们在上夜班,正是休息时间。”他说。

我感到疑惑,约瑟翰绝不会给他们电话,况且他肯定在搭飞机,没法打电话。

“电话?是医院打的电话吗?”我问。

“鬼屋工作人员打的电话。他们发现晕厥的你,从你手机找到我们的号码。”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十点钟左右。”

“现在几点?”

“中午十一点。”

“这么说来,我昏迷了一个晚上?”

羊男点点头。他皱着眉头,凝视着我的眼睛,严肃说道:“孩子,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一个人玩鬼屋?你在里面究竟遇到了什么状况,以至于昏厥在逃生通道?”

我再一次回忆昨晚的经历,仍然没有半点头绪。我的记忆在进入鬼屋那一刻戛然而止,似乎有人抹除了我之后的记忆。

“我想不起来。”我说。

“一点也想不起来吗?”羊男问道。

我又一次努力回忆,可还是想不起来,反而脑袋疼得厉害。

“我记得进入鬼屋之前,我和约瑟翰一块吃晚饭,然后他去搭飞机拜访朋友,我去鬼屋探险,别的什么也记不得了。”我说。

羊男点点头。他陷入沉思,两分钟后,再次开口。

“你的身体怎样?”他问我。

“好得很,就是有点头痛。”我说。

他又一次沉思。看得出来他也很纳闷。他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放弃思索。我们都陷入沉默。因为常年夜班,羊男白天正是睡眠时间,此刻他非常困倦。他把脊背靠在旁边的空病床上,止不住打呵欠。

“麻烦你们啦。你们还回去补觉吧。我身体好得很。”我说。

羊男再次欲言又止。好一会儿,他摇摇头,揉了揉眼睛,说道:“要不要吃点水果?”

他说完就要剥桔子,很快就把一个剥好的橘子递给我。

“花姐呢?”我问。

“她买饭去啦,算起来就要回来了。”他说。

我们又沉默了。我希望他们能早点回去。我不太喜欢被人照看的感觉。况且他们留在这里实在影响睡眠。可他们不会答应。在他们看来,住院肯定是有了不得的大毛病,说不定医生叮嘱过他们,让他们好好照看病人。

为了抵挡倦意,羊男拿出手机,玩起游戏。我瞥了一眼。是一款枪战游戏,他动作娴熟,一枪就把敌人爆头,又冲过去,掏出匕首把剩下的敌人捅死。鲜血从敌人腹部不断喷涌,把地面染得一片殷红,看起来非常可怕。我想起约瑟翰的推测,连忙转过脑袋,低头吃橘子。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会是约瑟翰口中的江洋大盗吗?他是否犯下过严重的罪行,因此只能像蟑螂一样昼夜颠倒,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谋生?想到这里,我就感到不安。发现我的变化,羊男放下手机,摸了摸头。

“老毛病了。打小我就爱玩游戏,所以没混出名堂,出了学校后一直打螺丝。孩子,你可千万别学我,”他说。

他不以为意,嘴角挂着自嘲的微笑。我点了点头,心里却说这游戏太血腥了,正常人就不该玩如此血腥的游戏。好在花姐很快回来。她带来不少食物,有两份皮蛋瘦肉粥,一份鸡肉粥,一份鹅蛋羹,一份乌鸡汤。食物的香味冲散了病房常有的压抑气氛,病房一下子活跃起来。

“孩子,你醒啦,来吃饭吧。袁满羊,快把桌子移过来,你再坐到角落边去,别跟孩子一样。”

羊男把桌子移到中间,自己往角落坐好。花姐把食物放桌子上,吩咐我坐在挨着桌子的位置。我身前就是香喷喷的菜肴。他们自己吃皮蛋瘦肉粥,把鸡肉粥、鹅蛋羹和乌鸡汤都推到我身前。我感到不好意思,没有动筷。

“孩子,吃呀,快趁热吃呀。虽然它们不是大酒店的高端菜肴,但是营养绝对足够。”花姐说。

“我吃这份鸡肉粥就好。”我说。

花姐摇了摇头,说道:“我们都上夜班,白天不能吃太多东西,影响肠胃,也影响睡眠。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多吃点。”

羊男也说:“孩子,如果你拿我当朋友,就把它们全部吃完。”

他们这么说,我再客气就不恭敬了,况且我早就饿了,因此很快把食物全部吃完。我们吃完饭,羊男收拾残渣,去倒厨余垃圾,病房只剩我和花姐两个人。她给我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我。

“可怜的孩子!天知道你受了多少委屈!”她说。

她这么说我怪不好受的。原本我觉得自己幸运得很,没有受过多少委屈,可她说了这句话后,我却想流眼泪,似乎我真的受了很多委屈。我喝了半杯温开水,深呼吸一口气,拼命抑制这种错误的感觉。

“花姐,我没有受委屈,一点委屈也没有。您千万别为我难过。”我说。

花姐满不相信。她盯着我的眼睛,想看出我这话是否出自真心。她的表情又严肃又焦急。

“可你为什么会昏厥在逃生通道?骚乱发生时,你究竟遇到了什么?”她问我。

“骚乱?发生了骚乱吗?”我问。

这时候,羊男回来了。“确实发生了骚乱。不少人说撞了鬼,也有人说有人蓄意闹事,然后游客们就骚动起来,鬼屋一片混乱,发生了踩踏,有好些人受伤。还有人突然晕厥。”他说。

他说的晕厥者,看来就是我。“查出闹事者了吗?”我问。

“没有。大家都在逃命,又没有监控。”他说。

他说完打开手机,找到一则新闻,递给我。

“午夜快讯,据热心市民报道,我市郊区凤凰山鬼屋发生一起事故,游客们突然发生骚乱,部分游客发生踩踏,有三名游客轻伤,另有一名游客昏厥。医院反馈,伤者情绪稳定,昏厥者体征平稳,均没有生命危险。警方和鬼屋工作人员正在核查骚乱原因。热心市民称,有游客在骚乱时镇定自若,不但防止了更大的踩踏事故,还协同工作人员救出几名伤者,众人平安撤离后又悄然离去。鬼屋负责人希望能找到该游客,向其当面道谢,同时承诺负责伤者和晕厥者的治疗费,并且给与一定的补偿……”

我皱着眉头,粗略浏览了一遍后把手机还给羊男。

“想起来了吗?”花姐问我。

我点了点头。“想起一点点,并不多。”我说。

“孩子,你再想一想,说不定能查出闹事者。”花姐说。

我忍着头痛,仔细回忆。好一会儿,才有了一份比较模糊的记忆。

“我不知道谁是闹事者,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当时我处在鬼屋最可怕的一间密室,早就被各种突然冒出的‘道具’吓坏了,想着早点离开密室。我刚找到出口,我身后就发声了惨叫。”我说。

“你确定是身后吗?”羊男问我。

“不确定。很可能是身后,也可能是两侧,绝不会是身前,而且我能肯定那是人类的惨叫。听到惨叫后,人群就奔跑起来,他们从各个岔路出来,向逃生出口而去,都是些逃命的人。”我说。

“孩子,你没有跑吗?”花姐问我。

“我跟着人群跑了一段路,可他们就像炸窝的马蜂,非常混乱,跟在他们身后早晚出事,我不得不停下来,让他们冷静一点。果然,没多久他们就发生了踩踏……”我说。

“然后呢?”羊男问道。

我思索片刻,继续说道:“这时候,工作人员过来了,他们维持秩序,带领人们从安全通道撤离。我是少数几个停在原地的人,没受骚乱影响,于是跟他们一块把伤者抬出去。或许我的体力不够,抬完最后一个伤者,我再次进入鬼屋时,突然晕厥了……”

“孩子,你是说那个救人的游客,就是你吗?”花姐问我。

我点了点头,非常笃定。“就是我。我不需要报酬,也不需要人们表彰,所以你们千万别替我联系工作人员。”我说。

他们面面相觑。他们神情凝重,脸色非常古怪。

“你们怎么啦?为什么脸色这么奇怪?你们应该为我高兴呀。”我说。

花姐欲言又止,好一会儿,开口说道:“可是目击者说,骚乱刚开始你就晕倒了。医生检查你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伤痕。他说你有应激反应,受到强烈刺激就会晕厥……”

我微微一怔,疑惑道:“真的吗?可我明明记得我救了好多人。”

这份记忆虽然模糊,可一旦想起来,很快就变得非常清晰。我记得很清楚,骚乱发生后,我连续进了几次鬼屋,最终累晕在逃生通道,当时我还想着怎么在给程芷兮的留言里讲述这番英雄壮举。然而花姐神情严肃,她也不是喜欢说谎的人。我脑海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我的记忆出了差错,我非但没有救人,还在第一时间晕厥,成了人们救助的对象?可我为什么会晕厥呢?我真的有应激反应,受了强烈刺激就会突然晕厥吗?这份错误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们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对视一眼。

羊男突然哈哈大笑。“她传话不清,净瞎扯。目击者说有个少年第一时间晕厥过去,并不代表这位少年就是我们的灵子。以灵子的身手,救出几个人不足为奇。我们的小英雄临危不乱,当真了不起!”他说。

我感到羞愧,脸红到脖子根。我很确定我是一名普通的少年,跟骚乱的人群比起来,也只是作了正常的选择罢了,根本算不上英雄人物。

“您过誉了。我不是什么小英雄,我也不在意这点。重要的是大家都安然无事,不是吗?”我说。

“对头。重要的是大家都安然无事。”羊男说。

他再一次大笑。他笑得很灿烂,可我还是从他眼里看出淡淡的隐忧。而且我们说话的时候,花姐一言不发,一直凝视着我。她的神情太凝重了,我感到很不好受。他们再次对视一眼,似乎在做某个决定。

“孩子,或许我们该好好聊聊。”羊男终于说道。

“您尽管说就是。”我说。

羊男点点头,问道:“孩子,你是否有不方便透漏的隐疾?”

他神情严肃,眼睛凝视着我。我感到纳闷。我的身体虽然不算强壮,从前更是虚弱得很,可现在跟一般人比也差不了多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说。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用不着往心里去。你是否有不方便透漏的毛病?”羊男说道。

这回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并没有。当然我也不能确定,我从未上医院检查身体,没法保证是否有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毛病。您问我这个问题,是因为医生说我有应激反应,受不了强烈刺激吗?“我说。

羊男点点头,说道:“医生说问题不大,只是需要好好休养,而且不能再受到强烈刺激,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可我明白他的意思。“谢谢您提醒。我一定会好好休养。”我说。

听到我这么说,他们都松了口气。我们又聊了会。我有些困乏,想要午睡。花姐更是非常困倦,时不时打呵欠。我希望他们回去补觉,而不是留在医院陪我。

“谢谢你们的照顾,可你们还是回去补觉吧。”我说。

花姐刚想答应,羊男制止了她。

“孩子,在你去鬼屋玩之前,有没有发生怪事?”他说。

“怪事?哪方面的怪事?”我说。

我思考了会,想起在红尘小馆收到的纸条,连忙把这事讲给他听。

“送纸条的人长什么样?”他问我。

“西装革履,大腹便便,三十多岁。看起来倒不太像坏人,当然也不像是好心人。”

“依我看你被连累了。他给你送纸条是要提醒你,你被盯上了。”

我点点头,很快想到不妥之处。“等等,您说我被连累,您认为我被谁连累?”

羊男看着我的眼睛,没有回答。

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认为是他?”

“除此之外,别无可能。”羊男说。

“依我看还是关注送纸条的人比较好。”我说。

“问题是他的身份肯定是假的。我们没有线索,无从查起。”羊男说。

他沉思片刻,继续说道:“孩子,还有一件事,你务必要好好想想。”

他坐直身体,凝视着我的眼睛,神情更凝重了。

“什么事?”我问道。

他沉吟少顷,说道:“抛开那张来历不明的纸条不说,我认为这事也跟领路人脱不了关系。”

他一直怀疑约瑟翰。我知道他出于好意,可还是感到一丝不快。我压下不快,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您为何这么说?”

“孩子,我听说鬼屋从未发生过事故,你只去了一次就撞上骚乱。而且你说过,你和约瑟翰一起吃饭,然后他搭飞机拜访朋友,你去鬼屋探险。如果我猜得没错,原本你没有探险鬼屋的打算,肯定是他自作主张,为你买好门票,你才去鬼屋探险,对不对?”他说。

“您说的没错,可这只是巧合。”

花姐似乎也发现不对,睁大眼睛,凝视着我。

“孩子,哪有这么巧的事!你第一次去就撞上骚乱,而他前脚刚刚离开。照我说,他肯定知道你受不得刺激……“她说。

“花姐,我说过,这只是巧合。骚乱发生时他正在候机呢。况且他不知道我有这毛病,就连我自己之前也不知道我有这毛病。”我说。

他们都沉默了。他们一直和约瑟翰不投脾气,或许这就是他们怀疑约瑟翰的原因。问题是约瑟翰是非常好的人,他们不该怀疑他。

“谢谢你们的提醒。约瑟翰不是坏人,他没有那么深的心机,也没有干坏事的动机。你们不要多想。”我说。

“并非多想。孩子,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花姐说。

我摇了摇头。“哪里奇怪?您太多心了。”我说。

羊男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考。他思索了好一会,说道:“我承认,我看不透领路人,而且从来都不喜欢他,我也找不到他伤害你的动机,还跟他差了好几个阶层。可他或许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孩子,别怪我多嘴,我总觉得他早晚给你带来重大伤害……”

我打断了他。“您别说了。如果您拿我当朋友,就别这样揣测他。”我说。

“你不信任我们?”

“并没有。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消除对他的成见。”

“因为他能庇护你?”

我沉吟片刻,凝视着羊男的眼睛,回答道:“有这个因素。重要的是我百分之百信任他。”

没等他回答,我补充道:“和你们一样,他也是个好人。这点绝不会有错。”

羊男没有接话。他沉默片刻,突然问我:“你会因为他而继续疏远我们吗?”

我没有回答,可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他们非常失望,花姐更是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他和你说过我的事?”羊男问道。

我点点头。虽然讲实话很伤人,但我还是决定讲实话。

“他说你可能是瘾君子,还可能是江洋大盗,手上说不定沾染过鲜血。哪怕改邪归正,也常年见不得阳光……”我说。

“孩子,你相信这些传言?”

“不全信。我知道你常年夜班,工作强度很大,所以身体比常人消瘦得多,绝不会是瘾君子。况且就算您犯过事情,肯定也是少不更事的原因,而且没有伤过任何人。您肯定是个好人,对此我深信不疑。”

羊男双手掩面,很快又放下双手,说道:“你说的对。在少不更事的年纪,我犯下过不大不小的错误,哪怕没有伤害任何人,也给自己带来持续终生的麻烦……”

他再次掩面。他这样难过,我心底很不好受。但是我没法安慰他。我知道他是好人,而我自己的品格并不高尚,不但喜欢依赖他人,还有些势利。无论羊男还是花姐,他们都比我高尚一百倍。然而我只希望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如果命运垂青,能有一个还算光明的前程就更好了。

羊男叹息一声,终于整理好情绪。他看着我的眼睛,还想说下去,但是花姐制止了他。

“我明白了。孩子,祝你好运!”他说。

“谢谢。也祝你们永远好运!”我说。

羊男面无表情,起身离开。他们走得很果断,很快就离开了病房。看着他们失望的背影,我非常难过。我没有追过去挽留,也知道留不住他们。我闭上眼睛,感受医院午后独有的寂静,以便平复有些激动的内心。没等我沉静下来,我听到一段对话,是羊男的声音,他们还没走远,似乎被医生拦住,正在跟医生对话。他们的声音很低,可我还是听清了全部内容。

“这孩子可能精神分裂,不能受到太多刺激。请务必精心照料。”是医生的声音。

“您放心。虽然我们毫无血缘关系,但是我们一定尽力照料好他。这孩子虽然脆弱,可从某些方面来看比谁都要坚强,这点毛病绝对影响不到他。”

我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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