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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福明(陈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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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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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新生》连载

第二章

此时的辛家富已来到自家一排三孔土窑洞的院门口。这处窑院是二十多年前大集体解散后分到的生产队的办公窑洞,从中窑一进分东西两开,刚分到手的三孔窑里都没有火炕,墙壁都只抹过黢黑的胶泥,窗户都是木制八八孔型的,上下扇全部都糊着白麻纸,三孔窑洞的里外窑门都安着柳编门扇。卸了生产队长职务的辛培旺带领大儿子辛国富把三孔窑洞进行了加工和改造,用东沙滩拉回来的白胶泥把窑洞里面全部重新裹抹了一遍,又用大白粉刷了窑顶窑墙,中窑算作堂屋,只在后窑掌上垒了两个土仓,一个储粮食,一个放杂物,东西窑里全部在窗口前向阳的地方盘了火炕和灶台,窗口把原来的八八型窗户的下扇去掉,换成两孔明亮的玻璃。这样一改造,窑洞就能住人了,且每一间窑洞也亮堂了许多。三间窑洞的里外柳编门也全部换成了从县城定制的用着金属合页的时尚纯木制绿漆风门。改造好窑洞后父子俩紧接着又垒了院墙和大门墩,材料都是从废弃的集体圈棚拆下来的石头、土坯。垒好院墙又在院子的东西两侧分别修盖了各种牲畜圈舍和厕所。为改造这一处新院落辛培旺和大儿子国富父子俩足足大干了两个月时间才竣工。那时候,辛培旺老伴已因生女儿水珠大出血去世四、五年了,辛培旺是又当爹又当娘地领着不喜欢上学已经参加劳动的大儿子辛国富,正上小学的十来岁的二儿子辛家富和四五岁的女儿水珠一家四口搬进了改造过的窑洞的。搬进新家那天,大人娃娃别提多高兴了,还特意为乔迁之喜办了酒席,请凡帮过忙的乡亲们吃喝热闹了整整一天。年幼的辛家富虽然觉得新住进的窑洞宽敞明亮,但总觉得不如那时候已是村支部书记的高正官分得的大队部那五间砖木结构的大正房气派。他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成人后争取也盖几间砖木结构的大房子住。可不料世事艰难,包产到户后年年打下的粮仅够吃饱肚子,绝不会有盖房子的来钱处,就连大哥成家都无法分家另住,只能住进东窑。那年,为了娶回大嫂还搭下了一河滩饥荒,直到家富高中毕业时一大家人仍都住着老窑洞,日子还是过得捉襟见肘。也实在是因家里无法再供家富上学,家富才主动放弃高考补习回家种田的。辛家富自己辍了学,但发誓一定要把小妹供出来。这样,他和已在生产队劳动落下残疾的老父亲一起操持家里的责任田,一边接着偿还为大哥成家搭下的债账一边供水珠上学。时光飞逝,转眼又是十几年过去了,年年种地的收入只能勉强还债、供水珠上学和维持生活,盖新房的愿望便渐渐地变成了再也无法启齿的梦话。直至自己和俊鸽订婚,向女方承诺必须盖新房才能完婚的辛家富最终一咬牙背起了铺盖卷,别离了所有亲人们,和其他外出的乡亲们一起出去打工了,且一走就是八年。如今回来面对八年后再见的苍老的窑洞,虽然是回归故里,辛家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没有急着走进窑院,而是把行李卷从肩膀上揪下来提在手里,立在院门口环顾窑院的四周:三孔窑洞的前墙多处因泥皮脱落后反复修补得凸凹不平,东窑窗口用纸箱片堵着,住人的西窑整个窗口虽然都换成了玻璃,但两块玻璃都烂得十字八道地用胶带纸糊得像两张地图。西院墙的两间大畜圈棚都揭了顶,敞天圐圙里一边随便放着杂七杂八的农具,另一边种着蔬菜。只有靠东院墙的猪圈还比较完好,一头半大黑猪正在圈里哼叫着拱着栅栏门,靠猪圈南边的鸡舍顶上苫盖着一块防雨的蓝色旧炕布,十几只鸡在附近的灰堆上刨着灰土觅食。这时,一只黑色的野猫突然从西院墙下放农具的圐圙里蹿出来,嘴里叼着一只头尾还在挣动的大耗子。黑猫本想从大门口溜出去,但见院门口有人便掉头迅疾地经过灰堆上的鸡群爬上院墙跳出去了,刨灰的鸡们被惊得“嘎嘎”地叫着四散飞逃。

辛家富提起行李卷正要进院,突然从西窑窗口的下扇玻璃上看到一张由窑洞内向院外张望的脸,一张满头白发下皱纹像春天从地里刨出的干山药蛋一样且黑黢黢的老人的脸。爹,是爹,大概是爹听到了院里的响动才趴在窗户上打眊的。辛家富在院外一看到老父亲那张苍老却慈祥的脸,自进村到回家一路走来,因目睹家乡荒败景象而灰暗的心境一下子“多云转晴”地豁亮起来。显然,老父亲既还能趴在窗户上打眊院里的情况就说明他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并无大碍。他欣喜地从院门口大踏步地跨进院里,直向进家的中窑门口奔去。

窑洞里趴在窗户上的辛培旺老人经过反复揩擦花昏的老眼,终于从窗玻璃上认出了走进院里的人正是自己那一走就是八年,终于用电报催回来的二儿子家富。认出二儿子,他惊喜得老泪纵横,下巴上那几茎花白的胡须随着神经质地颤抖着的脑袋嗦嗦地抖动着离开窗口,回身朝正在堂屋剁猪菜的女儿水珠喊道:“珠儿,快开门,快开门啊,是你二哥,你二哥回来了啊!”

正蹲在堂屋地下的案板前“嚓嚓”地剁着喂猪菜的辛水珠听到父亲的吆呼,“哐啷”一声丢开菜刀,站起身来双手在围巾上草草地擦去手上的菜沫,快步走向窑门伸手“哗啦”一声拉开门扇。窑洞外,艳阳下,一个虎背熊腰身材伟岸的青年男子汉的身躯风尘仆仆铁塔似地立在门口。辛水珠看着男子打了个愣怔,……这是二哥吗?是,就是二哥呀,那张虽然变得黝黑但却非常熟悉和亲切的有着高眉棱长睫毛眼睛的国字形的大脸庞告诉她,这就是二哥,就是二哥,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亲亲的二哥!二哥啊,二哥,你终于回来了啊!辛水珠突然看到离家八年之久,今天又终于站在自己眼前的有些陌生却又非常亲切和熟悉的二哥,目光热切中略带几分少女特有的羞涩,她紧咬下唇,双手下意识地揉搓着腰间的围巾,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二哥,未及开口问候,亮晶晶的泪水已经在她那花眼皮长睫毛的眼眶里倔犟地打转。

窑门外的辛家富看着打开窑门站在窑地上个子虽然长高了许多,但身材依然弱不禁风且一脸菜色的小妹,想到自己走后就接过操持家务重担的小妹所受过的苦和累,顿时,久别重逢的激情连同对小妹愧疚的酸楚一起袭上心头,他热泪盈眶地随手丢掉行李卷,大步迈进窑地,一把将眼里同样盈满了泪水的小妹拥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尽管他极力地仰着头,但泪水却不争气地“泼哒哒”地落在了小妹那簌簌地颤抖着的瘦弱的肩膀上。

水珠用自己纤细的手臂紧紧地搂住终于回家的二哥那粗壮的腰身不松手,仿佛自己一松手就怕二哥又像一只鸟一样飞走似的。她紧搂着二哥,声音满含着哭腔颤颤地说:“二,二哥啊,二哥,我,我们可终于盼回你了啊,二,二哥啊……”

辛家富低下头把自己那张被泪水打湿的脸紧贴在小妹的头顶上继续落着泪说:“二哥也好想你和爹,好想咱这个家啊……”他抚摸着小妹柔弱的肩头又惭愧地说:“珠儿,二哥对不起你,这些年把家扔给你个小女娃娃家,让你受苦了,是二哥让你受苦了啊……”

辛水珠听了二哥自责的话语,自己强抑眼泪却抬手给二哥揩去泪水,极力破涕为笑地说:“二哥,你可别这么说,你也别愧疚,你走后咱家大农活有大哥帮着,我和爹都没受多少苦累,我们好歹守家在地,可没你出门在外打工受的罪多。现在,你终于回来了,不再在外面流浪,咱们一家人终于又团聚了,你别难过,我和爹在家都挺好的,只是惦记你……”辛水珠话题一转:“二哥,你比在家里时高大魁梧多了,我差点儿没认出你来。”说着放开二哥的腰身双手又抓住二哥粗大的手臂从头到脚认真地打量二哥:二哥离家时还是个白面书生,这几年出门打工,居然出落得虎背熊腰身材伟岸,那张原来白晰的国字形大脸现在变得黑里透红了,两道乌黑的剑眉下那一对深陷的眼睛依然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神情要比在家时更加精明和持重了,瞧那挺拔健硕的大鼻梁,丰厚而棱角分明的嘴唇,样样都显示出一个成熟男子汉特有的和坚强和刚毅。她坚信,已经在外饱经八年世事的二哥,一定完成了他的使命,是凯旋而归的。

西窑洞里的辛培旺等不及二儿子回家,拄着榆木棍蹒跚着把自己佝偻的身体挪出了堂屋,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笑眯了双眼对家富说:“二子,今天早起有一只喜鹊落在咱家西院墙上叫了好一顿,我和珠儿说准是你二哥回来呀,你看,你果真就回来了,那喜鹊叫还就是有准头哩。”

辛家富放开小妹把地上的行李卷提起来递给小妹,上去扶住双腿颤巍巍的老爹惭愧地说:“爹啊,儿子没本事,一走就是八年,您的吼病和关节炎到底是被我给耽搁得严重了?还是我给您寄回来的药吃上不管用?”

辛培旺一只手托着二儿子的手高兴地一迭声地说:“管用,管用,咋能不管用呢?要不是你的药,爹早走了。娃儿,快回里屋,你旅途劳累,一定饿了,让水珠给你做饭。”回头对女儿说:“珠儿,赶紧给你二哥做饭。”

辛水珠依然抹着泪水说:“我放回二哥的行李就抬柴着火。”

辛家富仍打量着老爹的身体疑惑地问:“那水珠在电报上说您病……”

辛培旺含蓄地呵呵一笑说:“那电报上的说法是我和水珠怕你还不回来骗你的,傻儿子,主要是为你的婚事才催你回家的。回家,回里屋慢慢说。”

辛家富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扶着老爹,脸上笑着却用责备的口气说:“你们可真是……咋能因为我的婚事拿您的病骗我哩?”

辛培旺敛住笑反责怪儿子道:“把你个马大哈,还嫌我们骗你?不骗你,你还不定回来哩。”

辛家富说:“爹,其实我正准备今年入冬后回来呀,响应国家新的扶贫政策回家创业呀,没想到让你们给提前骗回来了。也好,迟早也是回,走吧,咱回屋。”说着扶着老爹走进西窑。

人逢喜事精神爽,辛家父子、兄妹阔别多年,今得团圆,的确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喜事。二儿子的归来,辛培旺老汉那往日因诸多家中难事而愁肠百结郁郁寡欢的心,一下子像雨过天晴般地开朗起来。那多年被哮喘和关节炎折磨得弱不禁风的身体仿佛一下子注入了兴奋剂一样又鲜活起来。自打大儿子国富成家另过之后,十多年来,已是风烛残年的他,最大的也是惟一的心愿就是要给二儿子也娶个媳妇儿成家。二儿子从小既识大体明事理又聪明好学,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班里的尖子生,高考第一年仅差十几分落榜,本来应该补习再考,是娃自己看到家中的困难主动放弃补习回家挑起了家庭重担的。辛培旺觉得是自己的无能或命运的不济坑害了二儿子本该有的锦绣前程。他三个儿女,自己最觉亏欠的就是二儿子,二儿子弃学持家耽误了前程已是无法挽回的事实,但一定要在自己有生之年给他娶妻成家,以解作为父亲的失职之愧。如果二儿子再在他手上打了光棍,那他将死不瞑目。于是,他拖着病体没明没夜地带着二儿子在责任田里下苦力种地并养殖所有家禽家畜以图赚钱尽快给家富娶妻,可谁料想奋斗了几年的种田和养殖,虽使尽力气和解数,不是逢天灾就是遭人祸,年年弄好了落个来五去五,弄不好还入不敷出倒落下债账。眼看着给二儿子成家无望,自己的身体却一年不如一年,不但不能再为儿女们起早贪黑地操劳,反而终年累月地打针吃药,病情严重时还卧床不起,干脆成了儿女们的累赘和负担。靠自己的能力给二儿子成家的希望终将化为泡影,辛培旺只能把持家的全部重担交给二儿子独自承担,自己只能终日拖着病体无奈地唉声叹气了。惟一使他感到欣慰的是儿女们都很成器,女儿水珠既聪慧又勤劳,学习成绩优秀不说,一放学就忙里忙外地抢着做家务。二儿子家富,除了和他大哥一样吃苦耐劳外还格外地有心计,从独自承担起持家责任后,种地养殖样样都既下苦力又别出心裁,虽然历年一样倍受天灾人祸的困扰,但他伺弄的庄稼,经喂的猪羊样样在同年份中都被左邻右舍的乡亲们交口称赞。为了挣给老爹看病和供小妹上学的活钱,家富还趁农闲的时候到县城里去打短工,回家的时候还总是要用打工挣下的钱贩卖水果蔬菜之类来增加收入。总之,自不能下田之后,因为家中有这么一对可心的儿女操持,病老交加的辛培旺几乎绝望的心又有着新的寄托和期望。特别是二儿子家富,干脆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他无怨无悔年复一年地操劳这个家,眼看到了娶妻成家的实在年龄了,却永远闭口不提自己的婚事。关于二儿子的婚姻,辛培旺知道,家富从小就是个刚强性子的人,对于自己在持家中不知不觉地逼近婚龄的话题,他虽然自己嘴上不说,但心里也肯定在受着煎熬。辛培旺曾几次提出让女儿辍学持家,好誊出二儿子外出打工挣钱娶妻的打算,可每次提起都遭到儿子家富的强烈反对。家富总是果断的一句话:“爹,我是绝不离开这个家的,我的婚事要等治好您的病,供水珠上完高中,考上大学再说。”就这样,家富永远不提自己的婚事,年年不动声色地操持着家事。家是在家富的操持下比较平稳地过下来了,可在以后的数年里,所有收入除了打年年暴涨的税费、供水珠上学和维持家计的所有花项外,同样是一分余钱也攒不下,辛培旺那颗一直为二儿子娶妻成家担忧的心,总像在滚油锅里煎熬着一样难受。也许是吉人自有天相,几乎绝望的辛培旺老汉有一天也在官井滩上的老榆树下消闲时,忽听有人说村南头住着的高正海老汉的女儿高俊鸽要和家富找对象哩,而且还不要一分钱彩礼,只要辛家盖三间“砖挂面”房,就是只有前墙的外面用砖包出来,其它墙都用土坯垒的房子就行。这些年别看后大滩虽穷,可娶媳妇成家的条件和花费却连年看涨,好多人家要娶回一个媳妇儿来,连彩礼带盖新房的一切花销大多数都得七、八万。对于贫困不堪的辛培旺来说,要真能只盖几间“砖挂面”房就能娶回媳妇儿来,那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初听到这个消息,辛培旺似信非信,窃喜中难免犯疑,高正海老汉莫不是拿我辛家开玩笑哇?人家俊鸽无论是模样儿或是人品,那可都是村子里百里挑一的好姑娘,是村中心小学校里唯一的一位由民办转为公办的优秀教师,一直还兼任校长,这么才貌双全的好姑娘分文不要地嫁给咱家富,咱家富的模样儿和人品哇配俊鸽倒是绰绰有余,可咱家是打开窑门看彻窑掌,穷得叮当响啊,难道是高家父女看到了家富还有啥金贵的地方?但细细想来,高正海一儿一女,儿子高俊虎大学毕业就分配到县国营化肥厂上班了,已娶妻生子多年,而且日子过得不错,还时常接济家里,高家聘闺女确实倒是没有任何累赘的,俊鸽找对象要是看对了人不要彩礼也在情理之中。辛培旺在忐忑中亲自向儿子家富求证了高家要和他接亲家的情况属实后对这桩凭空飞来的大喜事真是高兴得喜不自胜。父子俩经过一番精心筹划后让卦师常八仙给择了个日子,摆酒席和高家订了姻亲。订婚宴上,高家父女确实真没有提出要彩礼钱的事,高正海老人宴前宴后只是反复强调一件事,就是辛家必须盖三间新房才能让俊鸽和家富结婚典礼,绝不能让女儿在土窑洞里或是借别人家的旧房子典礼。辛培旺见亲家只此一件要求,在酒席上是“红嘴白牙”地满口应承下来。对高正海老汉说:“亲家您连彩礼钱都不要,盖三间房子我辛家自是必须办到的事,而且还不能盖差次了,咱盖不起纯砖的,四脚砖落地,前墙砖挂面是必须的,绝不能委屈了俊鸽。”高正海觉得自家把才貌双全的女子分文彩礼钱不收地许了辛家,想他辛家再穷也得满足盖房子这惟一的要求,见亲家辛培旺毫不含糊地在订婚宴上把盖房子的要求答应下来,便再无二话,该吃吃,该喝喝,乐乐呵呵地把订婚宴圆满地进行到结束。订婚后,贫困的辛培旺左思右想,娶媳妇不花彩礼钱,可盖房的事慢说是高家惟一的条件,就是高家没有这个条件自己也得盖,都什么年代了?怎能让儿子在土窑洞里结婚哩?但是要是继续让家富还在家里指望种地挣钱盖房绝对是不可能的事了。辛培旺这一回是主意拿成个铁壳儿,没和家富商量,就亲自去村委会退掉了自家的责任田,只留下二十亩口粮田准备自己拖着病体伺弄,誊出家富好一门心思地外出打工挣钱。订了婚的二儿子家富也觉得要想挣下娶妻盖房的一大笔钱,除了外出打工的确也再没有别的出路了,他知道外出打工挣钱的出路,本身也是历史以来所有贫困的后大滩人们解决家庭重大经济困难问题的惟一的共同选择。眼见得自己也到了被“逼上梁山”的时候了,也无二话,便毅然背起铺盖卷背井离乡了。谁料想,外出挣钱也非易事,家富一走竟是八年,八年间,从儿子断断续续的几封来信中得知,他走南闯北四处奔波,不是找不到理想的活儿,就是干了活儿要不下工钱,其间还因讨薪被黑工头非法拘禁过。八年中,哪一个年关,辛培旺都是望眼欲穿地等着儿子回家过年,可儿子总是为了省盘缠或为挣节日的高工资而一直都没有回过家一次,是今年女儿考上了大学,再加上一直等待女儿完婚的高正海亲家放出对辛家婚事失望的风言风语两件事才使他决定以自己病重的名义发电报催儿子回来的。如今儿子终于回来了,但他不知道儿子到底挣没挣下那笔盖房子的钱?如果挣下了就趁天还暖和马上张落盖房,入冬一杀猪就给他们结婚典礼。如果家富挣回的钱除了自己盖房娶妻后还有富余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女儿上大学的事也就不成问题了。现在,面对走了八年,在外苦累了八年刚进家门的儿子,辛培旺实在是不忍心在儿子刚进门就打问钱的事,但从时间上判断再看到儿子回家高兴的样子,他猜度,家富的钱应该是挣得差不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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