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并不是指那位专门在人间为穷苦的老百姓散财的神仙赵公明。
当然,也不是庙里供奉的那位骑猛虎、跨长鞭、连话都不会说的泥塑。
财神,是一个人的名字。
其实说白了,财神也不是一个人的名字。
而是一个代号。
据说,拥有这个代号的人,是帝都牧场的大管家。
一个身份神秘,武功莫测,甚至连容貌都未知,如传说般的人。
帝都牧场的生意之所以能够做到南七北六十三省,能够拥有今天这么庞大的势力,在很大程度上可能都要归功于这个财神。
这位财神虽然只是帝都牧场的总管,其身份却要远远高出于大当家朱贞木许多。
江湖中只有少数几个资历比较深,武功绝好的前辈才见过他。
甚至是帝都牧场的少主人朱飞,一年之中也难得见他几次。
因为他是绝不会轻易出来走动的。
据说,他只要稍微走动一步,只要轻轻捻动一颗算盘珠子,帝都牧场就会有数十万两银子的进帐。
这样一位财神,帝都牧场的大当家朱贞木当然要把他奉若神明了。
但奇怪的是,在一个月之前,这个财神却突然不知去向。
因为太寂寞,偷偷地溜出去喝花酒了?
回老家探亲了?
还是被以前的仇家知道了自己此刻藏身的地方,因为不想连累帝都牧场朱家父子,所以偷偷地走了?
各种猜测顿时涌上朱老爷子的脑海。
可究竟哪一种猜测正确,甚至连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朱老爷子也捉摸不定。
所以,他就派出了自己的独子朱飞,开始在南七北六十三省秘密寻找。
之所以秘密,因为他根本就不敢让其他人知道。
假如让与帝都牧场进行合作的那些人知道了财神已经神秘失踪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那些人之所以要和帝都牧场进行交易,一半是看在朱老爷子的面子上。
另一半,肯定是看在这位财神的面子上。
现在财神居然不见了,那么,帝都牧场的信誉度也就理所当然地减少了一半。
所以,帝都牧场的声誉岌岌可危。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朱老爷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虽然在人前他要装出一副不露声色的坚强样子,可是,暗地里却不知道有多着急呢。
但着急也是于事无补的。
他不仅要坐镇帝都牧场,维持牧场的日常秩序,还要继续维护牧场在各地的生意。
所以,寻找财神下落的重担就落在了他的独子朱飞的身上。
朱飞虽然已经继承了朱老爷子的精明能干,武功也练到了某种至高的境界,但是,关于财神的下落,他也是一筹莫展。
茫茫人海,究竟该从何查起呢?
他翻了翻父亲书房里放着的那些关于财神的卷宗,一无所获。
他只知道财神有一个嫡亲的弟弟在京都做官。
难道是想弟弟,去京都探亲了。
但是,当他急匆匆地到达京都的时候,却发现,财神的弟弟早就在半年前因为贪污而被罢官了。
之后就流落江湖,不知去向。
现在,连唯一的线索也消失了,朱飞的头绪变得更加复杂。
离家之前,朱大当家的曾经告诉过告诉朱飞,在寻找财神的时候,一定要秘密查访。
在外面的时候,一定要低调,低调,不要让人识破自己的身份。
因为他不想让财神失踪的消息让太多人知道。
可是,朱大少却跟他父亲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
他觉得,财神之所以无缘无故地失踪,一定有他自己逼不得已的苦衷。
秘密查访犹如大海捞针,不知从何下手。
倒不如故意在江湖中掀起一些波浪,放出一些风声,让更多的人知道财神失踪的消息。
所以,他每到一处,就故意摆足帝都牧场大少爷的架子,处处显摆威风。
为的就是故意让人识破自己的身份。
这样一来,假如真有关于财神的消息,那些想讨好帝都牧场,想捞点儿好处的人,就一定会跟他联络的。
即使财神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自己脱不了身,在知道朱飞大少爷到来的时候,也一定会故意在经过的地方留下一些线索的。
现在,朱大少发现自己的这个方法已经生效了。
你别看他这个人胖得像头猪,可是,他的脑袋其实比猴儿还精。
什么叫大智若愚?
大概这就是了。
所以,听到丁当忽然说出了“财神”两个字的时候,朱大少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他猛然抓住了丁当的领子,低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丁当却故意跟他打马虎眼。
他故意装模作样地掐了掐手指,一副算命先生的样子。
他却拍了拍朱大少那颤巍巍的肥肉,笑嘻嘻地道:“别激动,别激动,我说你不要那么激动嘛。”
随即,脸色一变,沉沉地道:“你个王八蛋挨千刀的,用那么大的力干嘛,是不是想把我给勒死呀?”
朱飞也知道自己的样子确实有些激动了。
茫茫江湖,终于有了财神的消息,也难怪他如此激动。
听到丁当的抱怨,他赶紧将抓着他的领子的手放开。
他轻轻地抚了丁当的胸口,将被拉皱的衣服伸展好,然后拉张凳子,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坐下来。
丁当这才觉得满意。
他淡淡地道:“其实呢,我早就已经算出来了你的来龙去脉了。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叫做朱飞,是帝都牧场的大少爷,还知道你这次出行的目的呢,就是要寻找一个叫做‘财神’的人,更知道你之所以在人前故意摆出你那副帝都牧场大少爷的威风,完全是因为想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因为这样,别人就可以因为某种未知的好处,而向你提供一些关于‘财神’的线索,你看我算的可对?”
朱大少将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下,凑到他面前,一脸谨慎地道:“喂,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丁当伸手挡着嘴巴,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你呢,也别管我是什么人,也别管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总之呢,你现在所想的和所要做的,我已经帮你算出来了,对不对?”
朱大少看着他冷笑了一下。
随即扶着桌子,警戒地瞪着他道:“你错了。”
丁当道:“什么,我错了?错在哪里?”
朱飞道:“我是帝都牧场的大少爷没错,这是人人尽知的事情。但我出来只是游山玩水的,并不是找什么财神的。”
丁当笑嘻嘻地道:“哦,是吗?既然这样,那在下告辞了。”
然后,站起身,大喊道:“小二,算账。”
说着,冲着朱飞拱了拱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朱飞赶紧拉住他道:“等等,等等。”
随即,对着赶过来的店伙计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然后,凑过去,压低声音对丁当道:“小兄弟你说对了,我确实是出来找财神的。算我看走眼了,小兄弟是真人不露相,故意装成瞎子来试探我的?”
丁当一脸的天真无邪,道:“你呢,也别管我是真瞎,还是装瞎,你就说我算的到底对不对吧?”
朱大少赶紧道:“对,对,对,简直是对极了。”
说到这里,他又赶紧露出一张和蔼可亲的面孔,不停地道歉道:“小兄弟,刚才多有得罪,请多多原谅,多多原谅。”
丁当道:“别看咱人小,可咱的肚量很大的,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的肚里能称大象。看在你一副很虔诚的样子,我就原谅你一次吧。”
朱大少道:“那谢谢了,小兄弟,那你再给我算算财神现在去了哪里好不好?假如你这次算得准的话,在下还有重谢。”
丁当见朱飞上钩了,就在那里硬充大蒜瓣。
勾着手指头,嘴里哼哼唧唧地念了一通神仙也听不明白的咒语。
然后,一拨愣大脑袋,道:“哦,你所说的那个财神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就是有一样,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朱大少一怔,道:“为什么?”
丁当晃着大脑袋,道:“为什么?哼,难道你以为天下真的有免费的午餐吗?”
听到这话,朱大少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他冲着丁当冷笑了一阵,白白胖胖的小手,紧紧握着剑柄上,冷冷地道:“哼,闹了半天,原来本少爷碰上了个敲竹杠吃白食的呀。你这个小王八蛋,肯定是事先打探出了本少爷此行的目的,然后又故意在我面前装大仙,说自己知道财神的下落,想趁机敲我一笔银子,对不对?”
说着,“哐啷”一声,拔出腰间的配剑,横在丁当的脖子上。
剑锋凌厉而至,丁当则稳如磐石,岿然不动。
他只是将食指和大拇指弯成一个圈儿,在冰冷剑锋上轻轻敲了敲。
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道:“什么?我敲你的竹杠?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丁当丁大少爷是什么人?我可是这春秋镇上数一数二的老实人,从来不会说谎的,我会敲你的竹杠?”
说到这里,他竟然还向店里面正在吃饭的那些人求证:“对不对呀,乡亲们?”
周围吃饭的人,有一大半都是春秋镇上的人。
他们对丁当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货色当然了解地一清二楚。
现在,听到他居然说自己是个老实人,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发出了一阵砸场子的“嘘嘘”声。
那情形跟到了德云社相声现场似的。
而店里的那几个伙计几乎都要把肚皮笑破了。
他们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蹲在地上表情夸张地哈哈大笑不止,指着丁当道:“他说他是个老实人,他竟然说他是个老实人,哈哈,哈哈哈,快要笑死我了。哎哟,谁帮我揉揉肠子,我肚子都要笑破了。”
在他们看来,丁当说自己是个老实人,简直就跟黄鼠狼说自己给鸡拜年是安着好心一样,让人觉得好笑。
丁当对于他们的不配合,显得很不高兴。
他两脚踩到凳子上,冲着乱哄哄的人群挥了挥手,大声道:“去,去,去,一边儿玩去,别耽误我们谈正事。笑,笑,就知道笑,小心肠子从嘴巴里跳出来呀。”
但人群不理会他的不高兴,仍然哈哈大笑个不停。
丁当见场面热闹得出乎自己的意料,便突然大喊一声,道:“看,打雷下雨了,快回家抢老婆喽。”
说着,突然跃上桌子,一把脱掉裤子,跳到每张桌子的中央,拉了一坨屎。
然后,弯腰端起来,就往别人的脑袋上扣,作为对他们不配合的惩罚。
人群这才一哄而散。
看着突然空荡荡的厢房,丁当提着裤子,朝着朱大少一耸肩膀,笑嘻嘻地道:“哦,排干净了肚子里的存货,还真舒服呀,要不你也试试?”
他一边说,一边系腰带。
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什么羞耻的。
他甚至还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朱大少道:“既然你说我是在敲你的竹杠,那我现在就给你拿出点儿证据来,让你知道我并不是在敲你的竹杠。”
说着,他在自己的怀里摸索了一会儿。
鼓捣出一条已经脏得看不出它原来颜色的绢帕。
其实,说那是一条绢帕,好像都有点儿太抬举它了。
说它是一坨屎还差不多。
但是,当朱大少看见这条比一坨屎好不了多少的绢帕的时候,脸上却突然显现出喜色。
他一把将其抓到手里,看着丁当激动地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丁当宝贝似的又立刻抢了回去。
随即,冲着朱飞笑嘻嘻地道:“当然是赢回来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