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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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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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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兴·长歌》连载

第五十四章 劳歌·刷墙线

县里的工作组检查终于来了,挨家挨户地走访了艾日克贝西村的每一户人家,走的时候留下了厚厚的问题表格。大致就是这家门前有树叶,那家有尿墙线;这家水龙头坏了,那家马桶盖裂了;这家人均收入回答得跟登记表不一样,那家不知道包联干部是谁,诸如此类,林林总总。

其实这些问题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树叶是风刮来的,也或者是哪家的调皮孩子捣蛋故意放在别家门前的,只为着看一场热闹或是等着听一句村干部的数落;水龙头和马桶盖也都是村民自家的事情,并不影响他们如厕和用水,即便有些影响,也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所以他们并不怎么着急,该用水还是用水,该方便还是方便,至于水龙头滴水或是马桶盖用起来不那么方便,那都是次要的事情,都可以缓缓,都可以等工作队和村干部什么时候想起来或是路过的时候说一声,然后等着工作队和村干部什么时候来解决。

至于墙上的尿墙线,那就更是无关紧要了,南疆沙尘严重,一下雨,雨水裹挟着沙尘顺着墙体下来,留下了一溜一溜的痕迹,并不影响村容村貌,也影响不到谁家的生活。况且村里人也都习惯了,对墙上的尿墙线早就见怪不怪,没有谁会把墙上的尿墙线当一回事,也没有谁会把墙上的尿墙线跟村里的卫生或是文明联系起来。就连村里的孩子也早就对那些墙上的尿墙线失去了兴趣,他们现在感兴趣的,是手机和网络,是电视和动画片,他们才没有闲工夫去关心墙上的尿墙线呢。

可这些在工作组看来,那都是问题,而且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是不能视而不见更不能听之任之的问题。这些问题不解决,那就是工作队和村干部的失职,就是他们没有把工作做到位,就是他们对群众的生活关心不够。所以,他们必须得重视起来,必须得行动起来,必须得把这些问题一一地解决掉,还村民一个整洁、卫生、文明的生活环境。

于是,这几日村里又是一阵疯狂的忙碌,大家忙着挨家挨户地帮忙整改问题。换水龙头,修马桶盖,清理门前的树叶和垃圾,粉刷墙上的墙线,等等。村民们也很配合,工作队和村干部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让怎么干就怎么干,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和怨言。他们知道,这些都是为了他们好,都是为了让他们生活得更好,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配合呢?

可总有一些工作队员,或许是在机关里待久了,或许是身上的官气太重了,总改不掉一些坏习惯,总爱摆出一副官老爷的架势,对村民呼来喝去,指手画脚。这不,正当大家忙碌的时候,一些工作队员的老毛病又犯了,充当起了“检查官”,车子一开,在村子里一转,看到哪家的门前不干净,或是哪家的墙上还有尿墙线,就停下车来,掏出手机,对着村民的门前一照,然后就在工作群里边嚷嚷开了:“那个谁谁谁,把这边收拾一下,你看看这脏乱差的,像什么话嘛!”“还有那个谁谁谁,你家的墙上还有尿墙线呢,赶紧找人刷了去,别让检查组看见了,否则又给我们扣分。”或者索性在现场双手一插兜,对着村干部一阵指挥:“你,赶紧找人把这家门前的树叶扫了去。”“你,去把那家的墙上尿的墙线刷了去。”仿佛他们不是来帮村民解决问题的,而是来监督村干部工作的,仿佛他们不是工作队员,而是自治区下来检查的大领导。

对于这样的工作队员,村干部们虽然心里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所以,即便心里有委屈,有怨言,也只能忍着,只能笑脸相迎,只能好言好语地应付着,然后还得屁颠屁颠地跑去帮村民整改问题,免得又被那些工作队员在群里嚷嚷,被领导批评。

好在这样的工作队员并不多,大多数工作队员还是能够跟村干部和村民打成一片的,还是能够脚踏实地为村民做一些实事的。他们知道,自己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工作队员,虽然不能为村民解决什么大问题,但至少可以帮他们解决一些生活中的小麻烦,至少可以让他们感受到党和政府的温暖和关怀。所以,他们总是尽心尽力地工作着,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村民,哪怕只是帮村民换一个水龙头,修一个马桶盖,或是刷一面墙上的尿墙线。

一网格里大部分问题都整改完了,剩下一些五保户和家里只有老人的,因为行动不便或是没有能力自己整改,还留着一些问题没有解决,其中最多的就是墙上的尿墙线。这些老人都是村里的孤寡老人,平日里就靠村里的低保金和五保金生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来粉刷墙上的墙线。而且他们的房子也都是老房子了,墙皮早就脱落得斑斑驳驳的,即便是粉刷了尿墙线,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脱落,所以他们也懒得去管那些墙上的尿墙线,任由它们在墙上肆意地“生长”着。

可这些墙上的尿墙线毕竟影响不好呀,毕竟会让检查组扣分的呀,毕竟会让村干部挨批评的呀。所以,我跟林峰、祖力皮耶、阿吉古丽商议了一下,决定我们去帮他们刷墙。

说干就干,我们四个人找来了涂料和刷子,提上了小桶,就向着那些五保户和老人家里走去。第一户是村里的五保户家,他无儿无女,眼睛还失明了,现在就他一个人住在一间房子里。我们到他家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呢,听到我们来了,他挣扎着想起来迎接我们,被我们赶紧扶住了。我们说明来意后,他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拉着我们的手一个劲地说着感谢的话。

我们几个就开始忙活起来了。林峰负责和涂料,我和祖力皮耶、阿吉古丽负责刷墙。墙上的尿墙线可真不少啊,一条一条的,像是一张张丑陋的脸,在墙上肆意地嘲笑着我们。我们也不恼,也不急,就耐心地一条一条地刷着,仿佛是在跟那些尿墙线作战,一定要把它们消灭干净才肯罢休。

太阳渐渐西斜了,我们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在院子里投下斑驳的影子。我们也终于把这家的墙上的墙线都刷干净了。看着焕然一新的墙壁,我们几个人都开心地笑了。那笑容里包含了疲惫,但更多的是满足与喜悦。然后我们又去了其他几户五保户和老人家里,帮他们把墙上的墙线都刷干净了。每一家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与汗水,也留下了老人们感激的目光与笑容。

忙完这一切后,天已经黑了。我们几个人虽然累得腰酸背痛的,但心里却充满了成就感和喜悦感。我们知道,我们做的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让村里的老人感受到了温暖和关怀,让他们知道了党和政府并没有忘记他们,让他们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和信心。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心里默默地想着:明天,我们还要继续为村民做更多的事情,还要让村里变得更加美好。而那些墙上的墙线,就让它们永远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吧,让它们成为我们心中一段永远的记忆。

………

然而,生活总是充满了变数。就在我沉浸在为村民们做事的喜悦中时,一通急匆匆的电话打来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家人焦急的声音:“我爸过几天住院检查,你请个假来一趟郑州吧。”我愣住了,心中五味杂陈。我知道,这意味着我要暂时离开这片土地,离开这些可爱的人们。

我慌忙地向书记提交了休假单,提上行李箱,奔向了郑州。一路上,我的思绪如飞絮般飘散。我想起了那些在村里度过的日子,想起了那些和村民们一起欢笑、一起奋斗的时光。

我知道,我离开的只是暂时的。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后,我还会回到这片土地上来。因为这里有我的牵挂与梦想,有那些可爱的人们与温暖的故事。我会继续为村民们做事,让这片土地变得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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