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张黄纸 把自己折成虾的形状 皮壳如刀,割着洁白的病床 医生执笔,每天在她的身上 重复书写插管、吸氧 这些陈词滥调 一张张寄给了无望 收费窗,是深不见底的邮箱 盖满红通通的印章
自带金木水火土 却无力主宰春秋寒暑 一把疏松皮骨 被不同年代的人领养 最早有人叫我庙宇,接着被叫画府 然后是庖厨、当铺 现在,则叫重点保护 我能接住南来北往审视的目光 却接不住涂金
生前,他是地里的一只陀螺 木讷的身体 被几斗米粟抽打出一圈圈瑟抖 泥尘紧裹,时刻 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遵照嘱托,一川江河 用滂沱,把二斤多的骨沫 淘洗、润泽 不必再俯首缩脖,乘着清
该怎么画呢 画我薄衫可敌三冬雪 画我一发能承千钧力 还是画我柔情能融万丈冰 不,别浪费纸笔 熊毫,画得了皮毛 画不出亚当夏娃的陡峭 需用斧刀,精雕、细削、慢凿 你才能看到热血的惊涛
他老了 如头顶那戴了几十年的草帽 春风轻轻一碰 疏脆的骨骼,便疼得要散落一地 幸好有识人的石拱桥 用一弯弓,托住了一弯腰 肩上,依旧赖着翻耕锄、犁铧 它们早已不再从田垄中吸食汗水
单薄、素白的轮廓 躲过了风雨颠簸、虫蚁吞剥 哪还敢求,在春风的怀里,卧成锦瑟 能在枝头,缀写一簇簇芳香的传说 已属豪奢 今夜,让我静静地落 落在董奉踏过的山坡、沟壑 落在唐朝进士
习惯紧握一把敝帚 扫户牖、扫藜莠 也扫心中的困兽与尘垢 从夜扫到昼,从瓷肌扫到皴皱 却独独对一朵朵红紫,下不了手 昨天,它们还高卧枝头 观远山、戏流云 用生香的衣袖,捧出一群群啁
风凛 一堆堆乱发,无处遁形 于是,一层层乌帽,与漆黑合并 捂住冰冷,挡住声音 雪地上,受惊的身影 一排排队列,像鸦群收拢铁喙 用余光,啄食彼此的不安 所有的项颈,在夜色中欹倾 一根
都说你脾气大 能从三尺冰封地底 掘出绿色伏笔 能从万丈云层,扯下烟霞气 为何,利齿突变为软胁 缩蜷于小小的花蕊 吐着黄白红紫的柔词 向世人告昭心迹 我不是勇士 只是借了冬天凛冽的外衣
一别,就是三世 有些空缺 需用色、香、声、触 以及琴心三叠,来填满 你来了,她用急切 打开全身经穴 将那些干枯的日月 统统揉进丰满的思念 直到,揉出一只只蝴蝶 翻飞在胸口、眼眉、鼻舌